,大明1805
沉複指導朱靖垣熟悉大明的外交事務邏輯和規則,重點是理解大明在各個方面的訴求和底線。
提醒朱靖垣在對外活動中需要注意的細節,如何發現和處理各種邏輯和語言陷阱。
最後預測談判中可能會發生的情況,提前做出相對全面的應對方案,讓朱靖垣做到心裡有數。
這些內容其實都是非常龐雜的,不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講清楚的。
所以舟山島號正式啟航之後,沉複每天上午都來教導朱靖垣,朱靖垣也盡可能耐心的學習。
隨著了解的內容越多,朱靖垣越來越覺得,當大明的鴻臚寺官員,比當現代的外交官能夠輕松很多。
對外的態度不需要太在意,不用特別注重各種禮儀細節,說話也不用特別的小心在意。
不用擔心一個字詞用的不對,就惹怒了某個國家或者群體,因為惹怒了也無所謂。
沒有任何國家和群體,可以讓大明小心翼翼,反而是其他國家做事的時候,都要首先考慮大明的態度。
兩天之後,元月二十日上午,船隊抵達海東布政使司的基隆府。
琉球國、日本四藩國、朝鮮兩藩國、鮮卑三藩國、北殷洲四藩國的代表,也在這兩天抵達了基隆府。
經吏部官員仔細核驗身份無誤後,第一批藩國代表正式加入使團。
當天下午船隊再次啟航。
五天后,元月二十六日下午,船隊抵達爪哇島皇莊,在椰城港靠岸。
接下來船隊要進入小西洋,然後是一段將近七千公裡的航程。
所以船隊要在這裡仔細檢查機械狀態,同時補充好足夠的燃料和生活物資。
從本土來的八艘黃浦江型巡洋艦,也將在這裡脫離護航艦隊返航。
不過會有八艘一萬八千噸的主力艦,以及十二艘萬噸以上級裝甲巡洋艦加入。
艦隊在椰城港口修整了四天,匯合了南洋和天南各藩國的代表後,在泰平三十四年二月二日再次啟航。
船隊穿過爪哇和舊港之間的巽他海峽,正式離開了大明本土周邊內海區域,進入了小西洋海域。
由於航速只有十八節的主力艦的加入,整個艦隊已經無法保持20節航速了。
同時為了確保船隊有足夠的續航力橫穿小西洋,艦隊指揮官讓船隊保持在十五節的速度航行。
十二天后,二月十五日的上午,船隊順利抵達了馬州南部補給港口。
再次補給燃料和物資,檢查了船隊機械狀態,在兩天后再次出發。
再次航行五天之後,在二月二十一日的下午,船隊終於抵達了西洋海角。
朱靖垣站在寬敞的陽台上,眺望著遠方越來越清晰的海岸線,腦海中閃過了這段旅途中的種種。
這次遠洋航行,全程八千六百海裡,將近一萬六千公裡,總共耗時三十二天。
乘坐的舟山島號客輪足夠大,航行過程中比小船要穩定很多,路上沒有遇到特別惡劣的天氣。
朱靖垣和林則徐、沉複、汪來都經常坐船,和其他大部分乘客一樣,都沒有出現明顯的暈船反應。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牛鑒這種以前很少坐船的人,上船之後稍微暈了一陣,不過沒過多久就適應了。
也有少部分人反應比較劇烈,朱靖垣當時探望了他們的情況後,原本準備進入小西洋之前在獅城停靠。
獅城也就是新加坡,是南洋陸地的最南端,這裡有鐵路線通往神州本土。
朱靖垣準備那些嚴重暈船的人放下船,給他們買火車票送回本土去。
不過船隊走到安不納群島附近的時候,這批人基本上都能吃的下飯了,不會繼續吐個不停了。
這些人自己不想放棄這次遠洋旅行的機會,更加不想退出新戰艦的設計團隊。
所以都對朱靖垣表示不用下船,都認為自己能夠堅持下去。
朱靖垣讓船上的醫生檢查,確定他們沒有大礙之後,差最終放棄了去獅城的計劃,直奔巽他海峽。
船上的空間也完全足夠,定額兩千四百多人的大船,實際上隻搭載了不到兩千人。
各種生活、休閑、娛樂設施一應俱全,適應過來之後就是非常輕松的旅程了。
一個多月的海上生活,不知不覺的就結束了。
舟山島號距離海岸線越來越近,遠處海岸上的景象逐漸顯現。
能夠看到高大巍峨的暗紅色城牆,以及城牆下方和周圍鱗次櫛比的樓房。
大明得到西洋海角的時候,炸藥已經應用的廣泛的不能再廣泛了。
但是在西洋海角這個最前線的位置,大明皇帝還是修建了高大厚重的城牆。
大概是把這裡當成自己家的院子,沒有城牆就覺得不夠安全。
之後隨著城市的發展,西洋海角也和京師新城一樣,建築區域很快就擴張到了城牆之外。
由於城牆外比城內更加自由,也更加的靠近碼頭,現在城牆外面的區域,反而比城牆內更加繁華。
海岸的距離繼續拉進,朱靖垣的注意力落到了碼頭上。
那裡已經密密麻麻的停靠了大量的艦船。
有大量不同類型和級別的軍艦,也有數量眾多的不同尺寸形態的客輪,各色的旗幟在艦船上方飄揚。
其中最多的是大明的“紅底日月火焰旗”……
朱靖垣所在的船上,以及周圍的護航艦隊上,也都有這種類似的旗幟。
每次看到成片的這種旗幟,朱靖垣的心情就頗為複雜。
因為這東西自己上輩子見過很多次,就是網絡上流傳的所謂“日月星三辰旗”。
它實際出自敦煌莫高窟壁畫《張議潮收復河西》,是壁畫裡張議潮的部隊所用旗幟上的圖形。
藍色的圓內切一個小一些的黃色圓,藍色圓外是火焰燃燒形態的不規則黑色裝飾。
把這個標志放在紅色旗幟中間,就是任何大明人都可以用的通用旗幟,實際作用相當於現代國旗。
在紅底的上下方各加一條黑邊,就是大明陸軍旗了。
在紅底的上下方各加幾條藍白邊,就是大明海軍旗了。
朱靖垣覺得這旗幟肯定是世祖皇帝的傑作,因為普通的大明人可能根本沒見過這個東西。
原有的大明人認識中的三辰旗,其實是皇帝的九旗之首太常旗。
它的圖桉是左上角有紅色的太陽,左下角有白色的月亮,兩者中間有連成串的七顆星星。
日月星這三個圖桉的右側,才是旗幟的主體上區域,那裡是橫向的十二條龍。
日、月、星、龍,四種象征圖像組合起來,就是中原帝王的專屬標志。
在如今大明王朝乃至整個世界上,這個頗為複雜的太常旗圖桉,仍然是大明皇帝的專屬標志。
泰西人認為那是世界最尊貴的家族標志,比泰西那些花裡胡哨的徽章都高兩三個檔次。
但是中原帝王不會想到,也不會允許把太常旗給普通民眾使用,所以太常旗不可能直接變成國旗。
在世祖皇帝搞出紅底日月火焰旗之前,中原王朝是沒有做過專門的國旗的。
因為在秦王掃六合之後,在中原王朝的固有認知中,自己就不是與其他國家並存的另一個國家。
自己是上承天命的世界主宰者,沒有勢力需要自己主動與其合法平等區分。
即便是割據時期,也大多都自認為本朝是正統,而斥他朝為偽朝。
就算是表面上不得不接受,心裡也仍然會這麽想。
在絕大部分情況下,中原王朝只需要自己的內部區分,甚至是只需要區分出最特殊的皇帝。
皇帝的標識有非常嚴格的規范,從服裝到建築到旗幟的方方面面。
但是出了皇帝之外,普通人和普通部隊的標識,在世祖皇帝製作統一旗幟之前,就非常的個性化了。
他們要麽使用自己的姓氏做標志,要麽是根據自己的指揮習慣,用顏色分辨不同的編隊。
莫高窟壁畫上那面旗,其實只是張議潮自己的旗,中間圓上本來應該有他的姓,但是因為風化脫落了。
只不過他的這個設計確實不錯,暗合了日月星的三辰,被現代人在各種唐代電視劇上使用。
後來又在網絡上流傳起來,最後被世祖皇帝拿到大明,當成了大明的國旗來用。
如果沒有世祖皇帝搞的日月旗,現在大明海軍艦船上掛的旗幟,應該仍然是那種完全個性化的旗幟。
那泰西諸國的海軍,看到大明艦隊的旗幟的時候,多半是完全一頭霧水的。
其他人很可能看不懂,但是這根本不是問題。
那些強大的中原王朝,有著現代人難以想象的,理所當然的孤高心態:
我做的事情為什麽需要你來理解?
你不理解我與我何乾?
世祖皇帝的日月旗幫泰西人解決了很大的問題。
現在的西南海角港口中,掛著大明的日月旗隻佔三分之一,更多的都是那些花裡胡哨的泰西旗幟。
也就是說,有大量的泰西各國代表,已經在朱靖垣之前抵達西洋海角了。
畢竟,在泰西各國之中,就算是距離西洋海角最遠的露西亞,也比大明的京師距離這裡近一點。
泰西各國的代表和王子貴族們,都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來參加活動的。
朱靖垣在出發之前還拖了十天。
朱靖垣現在還不太確定,自己帶領的大明代表團,時不時最後一個抵達的。
不過主角不是最後出場的?
舟山島號的速度越來越慢,慢慢的挪進到處都是船的港口。
皇莊碼頭前幾天就收到了消息,從前天開始就已經全面戒嚴了。
現在碼頭岸邊根本沒有普通人,只有一隊隊的錦衣衛和士兵來回巡視。
已經抵達西洋海角的西夷代表們,雖然很想出來觀看大明艦隊靠岸,但是今天都被強製要求,必須留在各自的客房裡面。
沒有人敢輕易違反,因為不管他們在本國是什麽身份,在這裡的錦衣衛眼裡都是白鬼。
他們不敢去嘗試,自己故意違反要求跑出來,會不會直接被打。
反正這種情況也就一兩天,熬過去就好了。
舟山島號正式進入港口之後,終於完全關閉了螺旋槳,完全依賴拖船的協助,緩緩地靠上給它專門預留的碼頭。
船上的水手甩下纜繩,把客輪“拴好”,水手們放下了舷梯。
關天培首先安排兩百名士兵下船,檢查碼頭周圍的環境和人員情況。
直接接管了客輪所在碼頭的保衛工作,朱靖垣才在關天培的護送下,帶著兩個幕僚一起下了船。
然後沒有在碼頭上過多的停留,被直接送進了海角皇莊城內,住進了專門給皇子、皇孫們準備的府邸。
海角皇莊城牆的整體格局,是跟大明本土的京師舊城非常類似。
只不過方向與京師完全相反,京師舊城是坐北朝南,西洋海角城區確實坐南朝北。
而且具體分區也有明顯的區別,西洋海角的莊園與其說是城市,不如說是一座海陸兩用的要塞。
城牆仍然是三層的套娃結構,最內部的核心城區就是皇帝行宮,只有皇帝和後妃們能住。
中城是是離宮別苑,皇帝、皇族子弟、寵臣,得到許可之後可以住。
外城是是普通要塞城區,面積最大,包括大片的土地以及專用的碼頭。
外城本來是給駐軍,各方面的客人,以及本地居民和工人居住,還有為各種城市配套設施預留的空間。
現在實際上又有了環城,也就是環繞城牆的外部城區,以及更大范圍的民用碼頭區域。
朱靖垣被安排住進了中城的王府,朱簡烽也是緊隨其後,住進了朱靖垣對面的院子。
再然後的普通官員、工匠,以及之前抵達的泰西諸國代表,都住在外城的莊園裡面。
朱靖垣進了給自己安排的王府,找到臥室之後倒頭就睡。
生活在客輪本來不累,但畢竟在海上飄了一個多月,忽然登上陸地的時候,天旋地轉是免不了的。
而且整個航程後半段的時區就一直在變,朱靖垣卻始終保持著大明時的生活節奏。
現在是西洋海角的傍晚, 但是大明時間已經是凌晨了,朱靖垣現在就像是半夜爬起來下的船,其實是身體最為困倦的時候。
現在抵達目的地了,也終於該調整時差了。
朱靖垣一口氣睡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再次醒來時候精神變好了很多,天旋地轉的感覺也明顯降低了。
伸了個懶腰起床,去洗了澡之後簡單吃了點東西,同時開始規劃接下來的行程。
首先是去見海角皇莊的掌櫃,然後還有理論上自己的臣子,來自大食王國的代表團。
接下來是天竺、大食、東墨、馬州、南墨等地藩國代表,以及世界各地皇莊代表。
其實這些大明自己人的事情的還好說,比較重要的是在這之後去跟西夷打招呼。
在路上跟著沉複學習了一個月,現在自己的外交任務終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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