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仁武再興以前,工部是六部衙門中地位最低的,從工部轉到其他部去當同級官僚,都可以算是升官了。
到了仁武改製之後,工部的重要性卻迅速攀升,很快就超過了原來很多清貴衙門,成了最為重要和最龐大的部門。
主要是在工業化的過程中,各種工程建設項目,各種工業與技術發展項目,都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重要了。
樓房、城市、礦山、碼頭、鐵路、工廠、船廠、水利、大炮、戰艦、科學、技術、發明等等,理論上都歸原本的工部管。
工部衙門下屬的清吏司,也從最初的營繕、虞衡、都水、屯田四個,迅速拆分、擴充、增加到了後來十幾個。
由於衙門規模越來越大,工部在後來的幾十年裡,被陸續的拆分調整了好幾次。
首先是公路、鐵路、碼頭相關事務拆分出去,加上兵部的驛站系統,組成了“匯部”,取匯通天下之意。
河渠、堤壩、水庫、灌溉、供水等水利相關事務拆分出去,單獨組建了“水部”,掌管所有水利工程建設與管理。
樓房、宮殿、要塞、城市規劃與建設相關事務拆分出去,組成了“建部”,差不多就是建設部。
礦產、礦山相關管理事務,轉交給了擴充後的太仆寺,太仆寺成了自然資源部,同時監管馬匹、車輛、艦船登記。
但與此同時,又把分散在多個部門的軍器設計與生產,全部轉給拆分後的工部本部。
現在工部的職能,主要是工業和工廠管理、武器裝備設計與生產、軍民艦船設計與生產、技術發展研究和促進。
不過最近已經有風向,要把武器裝備和艦船相關職能,再分出去單立一個部門。
讓工部隻管工業和技術發展,因為工業這個概念的容量是隨著工業化持續膨脹的,現在單立一部也不算小。
更何況還有促進技術發展、管理大工匠職稱的職能,再單立一個科學技術部都沒問題。
也就是說,已經拆了好幾次的工部,現在仍然是個大部門。
工部在這次即將開始的改革中的主要任務,包括協調皇室財團開放的行業中的工業行業事務,協調撤藩過程中帝國本土與藩國之間以及各藩國之間的工業行業規范差異事務,協調藩國工匠與帝國工匠的各種權益福利合並事務等等。
都是忙起來都沒頭的工作。
幸好勞動局相關的事務交給了吏部去管,實際上這事兒交給工部和戶部也都行,但是戶部可能比工部還忙。
他們要處理藩國民眾的公民權利和戶口調整,這涉及到數億人未來的社會地位。
但是勞動局相關事務上,工部也不是完全不用管了,只是成了輔助角色而已。
還是要配合吏部工作的,要為確定勞動報酬、勞動時間等規范提交各種資料,總結和轉交工匠們的建議。
現在整個衙門內外上下,到處都是拿著、抱著各種資料的官吏,在各個房間、部門之間穿行、交換、翻找。
各種各樣的噪雜人聲,有線電話的鈴聲和說話聲,在整個辦公區中混合在一起,顯得格外的熱鬧也吵鬧。
朱簡炎兩父子走進門,明顯有些毛躁的接待人員努力擠出個笑臉,用最快的速度打完電話,快步跑出來接待。
雖然隱約覺得朱簡炎父子現在過來是添亂,但是面對一個皇子親王和尚書級的官員,任何人都不能怠慢。
接待的官員把兩父子請去會客室,
送上茶水耐著性子陪著聊天,同時另外安排人立刻去通知工部尚書。 工部尚書鄒炳泰,今年已經64歲了,已經到了仁武新製規定的退休年齡邊沿,最多再乾一年就該養老了。
他本來是準備跟老皇帝一起退休,正好給新皇帝多讓出一個尚書職位,結果臨退休碰上了如此大規模的改革。
拿著打電話放不下來的鄒炳泰,聽到屬下官員過來通報的消息,心中頓時就感覺有些無力。
他參加了昨晚的禦前會議,知道這兩父子現在擔著什麽責任,知道朱靖垣拿著讓所有衙門配合的聖旨。
只是鄒炳泰也想象不到,這兩父子來找自己能幹什麽,準備插手藩國的工業相關事務嗎?
但不管心中如何疑惑,無論是拿著尚書銜的朱簡炎,還是得到了滿朝文武好感的皇孫朱靖垣,鄒炳泰都不能放著不管。
鄒炳泰盡快打完了電話,然後迅速的整理了儀容,快步去客室去跟朱簡炎父子打招呼。
雙方正式見面,主官和長輩擺出非常友好的姿態,親切客氣的互相問候,笑呵呵的喧鬧幾句。
不過工部現在忙得很,所以寒暄環節很快就結束了,朱簡炎直接開口幫兒子說明了來意:
“今日前來叨擾大司空,蓋因小兒靖垣在軍器上有些不成熟的胡鬧想法,希望大司空選派人手幫忙驗證……”
大司空是工部尚書的敬稱,這種來源於周代類似職務的敬稱,六部七卿等重臣都有對應稱謂,也是當時的習慣。
隨著朝堂部門不斷增加,大量新增的部門尚書沒有類似稱謂,佔著原有六部七卿位子的官員,就更加喜歡這種尊稱了。
鄒炳泰聽著朱簡炎的話,總算是明白了朱簡炎父子的來意,但是心中的疑惑也上來了。
鄒炳泰比朱簡炎更加清楚,現在不是比以前,軍器越來越複雜精巧,只有高學歷的大工匠才能參與研發。
朱靖垣這個十五歲的皇孫,就算是能有一些好的創意,那也肯定是非常不成熟的,多半只是一時興起。
不過不管心裡怎麽想,鄒炳泰對於朱簡炎父子的要求,卻肯定是要配合的。
沒必要這種地方跟兩個親王鬧別扭,而且人家兩個親王還這麽客氣。
反正工部整體雖然非常忙碌,但是軍器設計相關的人員,卻跟平時沒什麽區別。
他們平時就有大量的驗證項目,把朱靖垣的想法也列進去就是了,最多浪費一些實驗材料而已。
於是鄒炳泰微笑捋著胡須,非常積極的直接詢問朱靖垣:
“哦,靖垣殿下有何奇思妙想,可否說出來讓老朽參詳一二。”
朱靖垣知道對方多半是客氣,但是客氣也是接納自己的態度, 於是馬上開始描述自己的想法:
“軍器司這邊有沒有考慮過,製造攜帶固定火炮,覆蓋著全身鐵甲,履帶驅動的軍用車輛,配合步兵進行陣地突擊?”
這個世界的人,也許能想象坦克是種什麽東西,但是應該不知道坦克這個詞。
因為這個詞是英語音譯,本意是“水櫃”,是設計時為掩人耳目起的代號,結果後來成了這種裝備的正式名稱。
所以朱靖垣不能提坦克,只能盡可能通俗的方式,描敘坦克對應的是什麽東西。
朱靖垣擔心鄒炳泰聽不懂,還準備等著對方的疑問,自己再繼續解釋。
但是鄒炳泰似乎馬上就明白了:
“殿下說的可是自行鐵甲盾車?”
朱靖垣聽了頓時一愣,這詭異的名字自己好像見過,是在某個新聞報刊上,說前線軍隊裝備了這種新裝備。
大明帝國自己的軍事裝備,取名字都是這種風格,從古至今一脈相承。
朱靖垣當時是大略的瀏覽新聞,沒有怎麽注意這東西的具體情況,那報紙上本來也沒有詳細描述,照片更沒有。
朱靖垣當時本能的想到,這應該是盾車的升級版。
現在回過神來思考,能自行,有鐵甲,還有盾,難道這東西就是坦克?
“大司空的意思是,工部已經造過這種東西了?”
朱靖垣有些驚愕,有些意外,略微有些失望,還有些微不可察的尷尬:
“有沒有實物的照片,以及基本結構和外形圖紙,可以給我看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