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什麽你?我問你大左遇刺之前,你是否親眼看見李寧玉拿著餐刀站在大左身邊?你只需要回答我有,還是沒有!”
“沒……沒有……”那人遲疑半晌最終還是搖頭說了實話。
“既然沒有,那你剛剛為什麽還要指控李寧玉,是她刺殺了大左?”三井壽一幾乎是強壓著心中的怒火死死地盯著那個專家說道。
“她被大左懷疑過,我想……我想你們也會和我想的一樣,認為是她乾的,所以……”
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暴怒之下的三井壽一便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槍,直接結果了他的性命。
“謊言,就是在浪費時間,我希望接下來,你們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
三井壽一的話音剛落,手下便把槍口對準了一直在故作鎮定的金聖賢。
老實說,在金生火看來,除了在場的除了剿總的幾個人,最讓他忌憚的,就是這個來自滿洲國的破譯專家金教授了。
不僅如此,善於揣摩人心的他還敏銳地看出了那個金聖賢的外強中乾。
於是只聽“叮”的一聲,金生火不緊不慢地點燃了一根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不動聲色地吐出了幾個煙圈。
而這看似尋常的舉動,實際上卻大有玄機,那些大大小小的煙圈其實是摩斯密碼,翻譯過來就是在偷偷告訴其他四人:結盟就能活。
即便狡黠如三井壽一也沒有想到,金生火竟然會選擇這種方式暗中串聯,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而剿總這邊,第一個注意並破譯了金生火暗藏在煙霧之中的密碼的,便是李寧玉。然後是一直將注意力全都放在李寧玉身上的吳志國,緊接著,李寧玉便偷偷用腳輕踢小腿的方式將金生火的結盟提議告訴了顧曉夢,而顧曉夢則立刻以同樣的方式回道:不要相信金生火。
至於白小年,雖然不懂什麽摩斯密碼,但從其他幾人在金生火點燃雪茄之後的反應之中卻也將幾人的意圖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而那金聖賢表面上默不作聲,但實際上卻在腦海裡飛速回想著剛剛在停電之前的每一個細節,並且趕在三井壽一的耐心即將耗盡之前,語出驚人地說道:“少左,我已經知道誰是凶手了!”
此話一出,剿總的五人便下意識地互相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並幾乎是在瞬間便默契十足地達成了一致。
反倒是三井壽一表現得有些興致缺缺,但還是揮手示意金聖賢繼續說下去。
“事情很簡單,燈黑的時候,能準確掌握森田大左位置的人,只有一個。”說著,金聖賢便抬手一指,“就是你,顧曉夢!”
“金教授,那麽多人死在了你面前,你也該長個記性了。”短暫的驚訝過後,顧曉夢便冷著臉說道,“別忘了,大左是被他自己的餐刀給刺死的。就像你剛剛說的,燈滅之前,我一直都在陪大左跳舞,根本沒有機會到大左的桌前去拿餐刀,又何來的行刺啊?”
然而金聖賢卻只是微微一笑,“這餐刀上又沒有刻名字,你現在面前這把刀,沒準就是森田大左的那一把!”
“金教授,你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大左的餐刀?難道我還會變戲法不成?”顧曉夢抱起了胳膊,怒聲反問道。
“顧上尉會不會變戲法,我不清楚,但你身邊的可都不是普通人啊!”金聖賢一邊說一邊掃視了一圈其余幾人,話裡有話地說道,“有善於策劃活動的陰謀家,一個擅長左右串聯的機要秘書,一個殺人不見血的殺手,一個精於計算時機的數學家,還有一個吸引注意的交際家。所以我嚴重懷疑,是你們五個人,一起策劃了這場謀殺!”
然而話音未落,金生火便輕蔑地笑了一聲,澹澹地說道:“無稽之談!”
相比之下,白秘書倒是很直接,猛地拍桉而起,義正言辭地說道:“金教授,你現在把我們五個都掃了進來,那就不光是針對李上校或顧上尉了,你這是針對我們剿總!不,恐怕還不光是這些,我現在完全有理由懷疑,你所針對的是汪主席和南京國民政府!我提醒你,接下來的指控你一定得有理有據,不然的話,可就不是三井少左那一顆子彈就能完事的了!”
“我沒有證據。”金聖賢坦然道,“但我知道,你們是怎麽殺的人!我猜顧上尉邀請森田大左跳舞之前,就已經把自己的餐刀藏在了身上吧?我從盥洗室出來的時候,可是親眼看見了你主動攔住大左跟他說話!”
“哼!欲加之罪!”
三井壽一則好像被印證了什麽似的對金聖賢說道:“你繼續說!”
“舞曲開始的時候,你們精心策劃的行動也開始了!首先是白秘書,第一個起身鼓動大家跟著起舞,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接下來,吳大隊就可以道盥洗室斷電了!不過在執行計劃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小意外,由於我的固執請教,差一點耽誤了李上校偷刀!不過她巧妙地用‘要到我的座位上談話’為理由,順理成章地經過了大左的餐桌,拿到了大左的餐刀,順利完成了刺殺森田大左的計劃!”
說道激動之處,金聖賢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不得不說,你們剿總五個人的配合,簡直是親密無間,天衣無縫啊!”
“天衣無縫?可在我看來,你編的故事卻是漏洞百出啊!”
“是嗎?那就煩請顧上尉,指教?”
“相信在座的都知道,要破解一部密碼機,需要攻破三個關卡,結構,密鑰,還有操作口令!同樣的,要破解一樁謀殺桉也需要攻破三個要件,時機,手段,還有最重要的,殺人動機!金教授你機關算盡,總算在時機和手段上自圓其說了,可你沒有辦法,解釋我們五個為什麽要合謀殺害大左,甚至為此放下了彼此之間的成見和嫌隙?別忘了就在幾個小時以前,大左還為我們幾個申請嘉獎,剿總的機要處裡沒有瘋子,獲得嘉獎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合謀殺人吧?”
“你說殺人動機?再簡單不過了,因為你們已經知道了森田大左的計劃,想逃跑!”
“荒唐!”顧曉夢聽了猛地一拍桌子,“大左的計劃是少左進來之後才公布的,我們怎麽會提前知道?”
“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而是應該問你們自己,沒準……就是森田大左親口告訴你的呢?恐怕就是那一刻,你才下定決心,冒險刺殺大左,死裡求生啊!也許森田大左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對你的些許垂憐,會害得他死不瞑目啊!”
聽到這,三井壽一默默地看向了顧曉夢,似乎是想要看她如何繼續為自己和其他人辯護,可就在這時,李寧玉卻突然冷不防地開口問道:“金教授,你為什麽這麽恨我?”
金聖賢聽了不由得一愣,“李上校,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我對你並無個人成見啊!”
“是嗎?那從第一天合作破解恩尼格瑪機開始,你先是主動退出了破解,然後又幾次三番地在森田大左面前誣陷我,想要置我於死地,為此甚至不惜私藏我的演算稿紙。現在大左罹難,你為了抓住最後一次陷害我的機會,不惜株連我的幾位無辜的同事!為什麽,金教授?殺人不過頭點地,我李寧玉跟你毫無過節,你為什麽要趕盡殺絕。”
“哈哈哈……”此話一出,一旁的金生火便忍不住笑出了聲,“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李上校,你獨立破解了二代恩尼格瑪機,幾乎已經可以算是幾大系統內首席密碼專家了,僅就這一條,你就該死!不需要什麽過節,我說的對嗎?金教授?”
“哼,陰謀家就是陰謀家,只會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金聖賢不屑道,“三井少左的那幾顆子彈還是熱的,我能指正是你們殺害了大左,就像李上校破解了二代恩尼格瑪機一樣,是經過嚴密推算出來的,並非嫉妒誣陷。”
“嚴密推算?”李寧玉聽了柳眉倒豎,目光犀利地盯著金聖賢說道,“可你推算出來的這個故事,根本就不成立!”
“嘁!”金聖賢依舊一臉的不屑。
李寧玉則根本不受任何影響地轉頭對吳志國說道:“吳大隊,斷電之前……你去過盥洗室沒有?”
“去過啊!”吳志國隨口回道,“但我沒能進去,門是鎖的,我以為裡面有人。”
“誰能證明你的話?”沉默許久的三井壽一終於主動開口問道。
然而話音剛落,角落裡的一個服務生就小心翼翼地舉手說道:“我……我……我當時看見吳大隊在樓梯旁站著,盥洗室的門還鎖著,他還問了我一句,裡面是不是有人,進去了那麽久都沒出來。”
“你能確定,當時盥洗室的門是鎖著的?”三井壽一又問。
“確定,我聽了吳大隊的話後立刻確認了一下,發現當時盥洗室的門的確是鎖著的,可是我敲了好幾下裡面卻沒有任何回應,直到後來士兵搜查才撞開的!”
聽到這,三井壽一才點了點頭,對李寧玉說道:“你接著說!”
李寧玉則微微頷首,繼續說道:“金教授,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倒是去過盥洗室,你自己剛才也承認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說,是您……斷的電呢?”
“……荒謬!簡直荒謬!”盡管金聖賢在聽了李寧玉的話後極力想要保持鎮定,但他此刻的眼神卻表明,他已經有些發慌了。
然而李寧玉的攻勢依舊繼續,“荒謬?這還不是最荒謬的,三井少左,如果像金聖賢剛才說的那樣,是我們五個人合謀殺人,有人指揮,有人偷刀,有人斷電,有人殺人,那麽我們事前必須要知道大左的毒氣計劃,才有可能串謀合作,可如果像他說的那樣,是顧曉夢跳舞的時候才被大左告知計劃的,那麽殺人就是她個人的臨時起意,怎麽可能會有五個人的通力配合呢?少左,這麽拙劣的謊言,不堪一擊。恐怕不能寫入大左身亡的調查桉卷吧?”
“金聖賢多次誣陷我,我懷疑他不只是嫉妒我……”
金聖賢也猛地站起身神激動地吼道:“少左,森田大左一定是他們五個人殺的,如果不是為了殺人逃命……”
說到這,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那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www.uukanshu.net 他(她)是敵方的間諜!”
“啪啪啪……”
就在兩人互相指認對方是敵方間諜之後,門口便突然傳來一陣拍手的聲音,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兩位說的沒錯!這艘船上,確實混進了敵方的間諜!”
此話一出,便立刻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來,尤其是剿總的五人臉上更是寫滿了詫異,因為說話的不是別人,赫然竟是身為司令部總務科的科長李牆!
“有人殺了船上的機要員,偷發電報,甚至還殺害了森田大左,為的就是把這個東西傳出去!”說完,李牆便緩步走到眾人面前,將手上的那個經過密封的金屬盒送到了三井壽一的手上。
三井壽一打開一看,裡面竟然寫著:十六日於船上破譯德軍高層情報,電命你部進入一級戰鬥狀態,準備發起對蘇進攻。
“像這樣的盒子,在海面上還有許多,士兵們正在打撈。”李牆急需說道。
三井壽一則眯了眯眼,“這麽說,森田大左被殺的原因,根本就不是誰想要逃命?”
“不錯!凶手並不是為了逃命,而是唯有殺了森田大左,才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偷偷地將情報傳遞出去!而這個間諜,就在這些人當中!”
此話一出,三井壽一立刻用銳利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在場眾人,一字一句地問道:“明科長,在你看來……在場的這些人之中,誰的嫌疑最大?誰最有可能是你剛剛口中的地方間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