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長,你怎麽說?”森田陰沉著臉看向李寧玉一字一句地問道。
“憑我的記憶力,如果要竊取恩尼格瑪機的秘密,我根本不需要別人配合,至於這個人,昨天才到機要處,還夠不上跟我配合!”
“呵!”此話一出,不等那森田開口,顧曉夢便輕笑了一聲時說道,“這位……李科長對吧?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我夠不上跟你配合,那麽請問即便你根據電文成功推導出了二代恩尼格瑪機的構造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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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顧曉夢的質問,李寧玉卻只是黛眉微蹙,並沒有半點回答她的意思。
而顧曉夢則哼了一聲,繼續說道:“發送電文前,隨機選取三個字母作為信息密鑰,在恩尼格瑪機上輸入兩遍……”
“夠了!不要再說了!”不等顧曉夢把話說完,森田便猛地一拍桌子怒聲打斷了她,“顧曉夢!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在說什麽?”
“這我當然知道了,不就是恩尼格瑪機的信息密鑰系統麽?”
“你是怎麽會知道的?”
“因為我不僅是美國普林斯頓高等研究所馮諾依曼的學生,還是現任德國中央保安局四處E科科長施倫堡的朋友,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不知這個回答,大左您可滿意?”
“你怎麽認識他的?”
“施倫堡先生在遇見我父親時,還是波恩大學的一個窮學生,靠我父親的資助才完成了學業。所以我在國外讀書時,施倫堡先生,也是對我格外照顧,見我對破譯感興趣就,簡單跟我介紹了一下恩尼格瑪機的相關知識。如果我真的想竊取恩尼格瑪機的秘密的話,為什麽不去施倫堡先生的辦公室,反而冒著這麽大的風險跑到這船上來呢?”
“哼!簡直是天方夜譚!你給出的理由,簡直比小說還要荒誕!”
不想話音未落,李寧玉卻突然開口說道:“我相信!她說的應該是真的。情報界早有傳聞,早在幾年前,初代恩尼格瑪機的原理圖,就被德國情報系統的叛徒泄露給了法國,所以才研製了二代密碼機,施倫堡先生把已經泄密的天機,吐露給資助自己的恩人,惠而不費,也就合情合理了。”
“你說這話,得要有證據!”森田緊緊盯著李寧玉一字一句地說道。
然而李寧玉卻一臉坦然地回道:“我沒有證據,可大左您一定有證據,您可以回憶一下,這段時間以來,軍部的情報,總共有多少次泄密,最少也有十多次了吧?同樣使用恩尼格瑪機,德軍海軍的情報體系一直安全可靠,我部卻屢遭破獲,難道不是初代密碼機已經泄密的有力證據嗎?既然已經泄密,那大左又有什麽秘密可保呢?”
“李科長分析得不無道理。”李寧玉話音剛落,一旁的金生火便立刻接過了話茬,開口說道,“讓歐洲人知道了,那蘇聯人一定也快知道了,而一旦讓蘇聯人知道了,那離重慶和延安知道也就不遠了。”
“夠了住口!”這已經是森田不知道第一次怒拍桌子了,但是出了拍桌子泄憤,森田還這沒有更好的辦法來釋放內心的火氣,而發泄過後,森田終於冷靜了下來,轉頭對李寧玉說道:“李科長,你剛才說過,任何一次的破譯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這一次的代價是你們的生命,那你……還要冒這些險嗎?”
“如果我無法攻破二代恩尼格瑪機的核心機密,反而導致軍部密碼機的泄露,所有後果,我一力承擔!”
“李科長,你領章上面的這顆星,還不夠賭這麽大的局。”金生火起身不動聲色地將李寧玉擋在身後,以上司的口吻說道,“大左,我們機要處三個人,精誠一致,以自己的性命來賭這個局,您看夠嗎?”
“砰!”
沉默良久,本就心有不甘的森田終於還是下定決心,同意了金生火的提議,“好,我同意!搬上來。”
話音未落,手下便將一台恩尼格瑪初代機抱了過來,隨即又示意三井拿了一隻計時器回來。
“這隻鍾,會再走四十六個小時,走完之後,如果諸位還沒有破解第二代恩尼格瑪機,將紙上的電文破譯成功,那這隻鍾,就將會是諸位的喪鍾!”說著,森田猛地按下的計時開關,隨即便帶著一眾手下離開了。
而就在機要處的三人還在船上與森田以命相賭的同時,李牆也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一臉凝重地等阿誠從上海回來。
可是左等右等,卻遲遲不見人來,這便讓李牆的心裡不由得感到一陣煩悶。
就在他的耐心即將被消磨殆盡的之際,阿誠終於滿頭大汗地回來了。
“怎麽樣?打聽到沒有?”
“打聽到了,根據特高課收到的報備記錄,那艘輪船根本就沒有進行業務研討會的報備,而是以巡查江防的名義出港的。”
“巡查江防?”李牆聽了不由得一愣,隨即大腦便急速運轉了起來。
而一旁的阿誠同樣也很是傷腦筋地說道:“雖說是巡查江防,但是他們會不會停靠,在哪裡停靠,就算知道了附近也一定會有重兵把守,根本就什麽也做不了啊!”
“不!我們還有一件事能做。”
“是什麽?”
不想李牆卻有些答非所問地說道:“如果換做是你,在這種情況下你會尋求誰的幫助?”
“你的意思是說,張司令?”
“沒錯!”
“可是據我所知,機要處的那個新人顧曉夢也在那艘船上,她的父親可是顧船王,汪精衛的座上賓,既然要求助為什麽不向他求助呢?”
“很簡單,因為顧民章一定會救自己的女兒,可不一定會救其他人,而張司令就不同了,無論是基於同僚之誼還是礙於臉面,初來乍到的張司令絕對不會坐視不管,而船上只要有張司令坐鎮,那森田就絕對不敢亂來,別忘了船上的人官階頭銜最大的就是金生火,而這也是對他最有利的情況,所以,我敢斷定,他們現在一定在想方設法地通知張司令前去救場。”
“那……我們該怎麽辦?”
“派人全天候盯著他,尤其是他那個侍從官白秘書的動向,做好準備隨時登船!”
“好!”
……
盡管森田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了,但是會議室裡卻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安靜得可怕。
最終,還是金生火率先開口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諸位,今天如果能夠成功破譯,當然是皆大歡喜,可如果不能,那麽今天所有參與這台密碼機基礎核心的人,都將是情報部的替罪羊!”
此話一出,頓時便引得眾人竊竊私語,緊接著那些專家們便紛紛聲明退出,不想趟這渾水。
很快,偌大的會議室裡就只剩下寥寥數人了。
“李科長,你真的有把握,破解得了嗎?”金聖賢的眼睛猶如毒蛇一般從鏡片的後面射出兩道咄咄逼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問道。
“金教授,你也是專家,應該清楚這是怎樣的任務。”
聽到這,那金聖賢便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西裝,正色道:“作為破譯員,向您致敬,李科長。失陪了!”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嘁!他們該不會真以為現在說一聲退出,破譯失敗之後日本人就能放過他們吧?天真!”看著金聖賢離去的身影,顧曉夢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後才轉過頭對李寧玉說道,“金處長,我這就把信息密鑰寫下來,協助李科長破譯。”
然而就在顧曉夢拉了一把椅子過來,準備協助李寧玉破譯的時候,李寧玉卻猛地一拍桌子,直接往椅背上一靠,臉上寫滿了憤怒。
這樣的表情顧曉夢曾經見過,那是李寧玉生氣到了極點的時候才會出現的表情,於是便立刻猶如彈黃一般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收起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態度,恭聲道:“請指教,我剛剛哪裡說錯了?”
話音未落,不等李寧玉開口,一旁的金生火便搶在她前面說道:“你沒什麽地方說錯了,就是細節說的太多了。我希望你以後再嚇唬人的時候,不要糾纏於什麽,所謂辦公室的細節,更不要強調知恩圖報,因為這些都是為了編造謊言,增加可信度的時候留下的刻意痕跡,明白嗎?”
“明白了!”
金生火這才笑了笑,轉頭對李寧玉說道:“李科長,金某無能,我們機要處三人能否安全下船,可就全靠你了。正好我的煙癮也犯了,就先出去透透氣了。”
說完竟然真的跟個沒事人似的出去抽煙了。
出了船艙,就看到吳志國正站在甲板上投喂鴿子,於是金生火便愜意地給自己點了根雪茄,邁步走了過去。
“吳大隊難得這麽閑情逸致啊!”
“春荒戰亂,日本人又在圍港造船,水鳥都快餓死了!喂它們一頓飽飯而已,金處長不會連這都容不下吧?”
“別這麽說嘛,我也是好意。自古鳥為食亡,這吳大隊手上的食,也不是那麽好吃的吧?”金生火笑道,緊接著便又猛地話鋒一轉,“不過,我還是要感謝吳老弟,你這麽煞費苦心把人帶到了森田跟前,讓我有了一個當庭申訴的機會,不然的話,就憑著森田的做派,只怕我一離開會議室,就會死得不明不白,我是應該謝謝你呢?還是該罵你呢?”
“當然是要謝了,不過,你要謝的人,不是我!”說完吳志國便徑直從金生火的身邊走開,剛好撞見了會議室裡出來的顧曉夢,於是便利用與其擦肩而過的機會輕聲道,“都在同一條船上,難逃同生共死,你好自為之,想死不要連累其他人。”
“呸!”吳志國走後,顧曉夢便立刻朝著他的背影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
就在這時,金生火的聲音便從身後響了起來,“怎麽?被李科長趕出來了?”
此話一出,顧曉夢先是委屈地點了點頭,隨即便有些抱怨地說道:“這個李科長脾氣也太古怪了吧?人家一片好心,她不領情也就罷了,用得著這麽絕情嗎?”
“我倒不這麽認為,這古往今來但凡是有能力的人,脾氣都很古怪,不是嗎?”
“那麽您呢,金處長?”
金生火則笑了笑,反問道:“顧小姐,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倒似乎該問你一個問題呀!你今天為什麽會遲到啊?”
“我也想知道今天的路上為什麽會那麽堵,明明平日裡那麽寬敞。”顧曉夢聳了聳肩說道。
“你看, 這個謊就說的非常自然,如果你剛剛在嚇唬人的時候能有現在這樣的表現,或許就不會被李科長給趕出來了!”
“金處長,我……”
“好了,閑聊而已,你用不著跟我解釋。”
聽到這,顧曉夢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繼續問道:“處長,您說咱這船開向哪兒啊?”
“不知道,大概是開往地獄吧!”
……
時間來到第二天深夜。
“組長!剛剛截獲到了一條意義不明的電文。”李牆正在書房裡閉目養神,負責監聽的海棠便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說道。
“意義不明?拿來我看看!”
然而在看到上面譯好的電文之後,李牆卻不禁皺起了眉頭,“你確定沒譯錯嗎?”
“當然沒有了,我已經試了至少五種方法,只有這一種能夠準確譯出字來。”
對於海棠的業務能力,李牆還是有著足夠的信任的,可這一段意義不明的電文到底再說什麽呢?
就在這時,李牆卻無意間看到了“裘莊”兩個字,雖然這兩個字的中間間隔了好幾個字,但卻絲毫不妨礙李牆將這兩個字聯系在一起。
船上的人好不容易有了發報求援的機會,為什麽不發別的而偏偏要發“裘莊”二字呢?難道這其中有什麽玄機不成?
就在李牆百思不得其解之際,阿誠也急匆匆地推門走了進來,“組長,就在剛剛,侍從室的白秘書被張司令緊急叫到家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