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麽?!”
眼見面對著愛人和信仰兩難抉擇的郭騎雲竟然既沒有當場崩潰,也沒有跪地求饒,反而是放聲大笑起來,汪曼春不免有些心裡發毛,色厲內荏地問道。
“虧你還是情報處的處長,僅憑一個女人就想讓我背叛自己的信仰,如此天真甚至可以說是幼稚的想法,怎能不令我發笑?”
“你!”汪曼春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卒給數落了一通,頓時臉上便猶如火燒一般,氣急敗壞地恐嚇道,“這麽說,你是不打算顧及你這個相好的死活了?”
說著,汪曼春便大手一揮,“去,把她身上的衣服扒光,丟到院子裡去!再找些報社記者過來,他們不就喜歡這些勁爆的東西嗎?我讓他們一口氣拍個夠!”
暴怒之下的汪曼春終於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可結果卻在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那郭騎雲聽了之後非但沒有任何表示,甚至就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因為郭騎雲心裡清楚,只有讓眼前這個毒婦認為已經沒有辦法用小敏來威脅自己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才有可能獲得一線生機。所以他必須狠下心來,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即便此刻的他早已心如刀割,也不能表現出半點。
而眼看著自己以往屢試不爽的招數竟然失效了,汪曼春的臉上也終於有些掛不住了,二話不說抄起一根皮鞭狠狠地抽了過去。
頓時便打得他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這下監聽室裡的藤田芳政便聽不下去了,連忙轉頭對南造雲子用責備的口吻說道:“你這個學生怎麽回事,是想打死他嗎?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還不快去叫她停手?”
南造雲子連忙應了一聲,隨即便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而她前腳剛一離開,藤田芳政便用手一指站在角落裡的王天風一字一頓地說道:“你來!”
此話一出,幾乎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王天風的身上,王天風無奈,只能乖乖遵命,接替汪曼春對郭騎雲的審訊。
盡管此時的郭騎雲胸口已經被皮鞭抽得血肉模湖,但他卻始終緊咬著牙關一聲未吭,可當他看到那個他無必熟悉的身影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便不自覺地瞪大了眼睛,就連呼吸也很明顯地變得急促了起來。
“你!是你!原來是你!是你出賣了我們,對不對?”
而王天風卻只是輕描澹寫地說道:“沒錯,是我出賣了你們。可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出賣你們嗎?”
郭騎雲哼了一聲,索性把頭扭向一邊,似乎是根本不屑於聽他的解釋。
可即便如此,王天風卻依舊自顧自地說道:“就因為你們他媽的上次在吳淞口炸毀了整整兩船的走私鴉片!你還真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查不出來啊?實話告訴你吧,戴老板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震怒不已,當即就判了你們的死罪,而我,就是來給你們送終的!”
“這麽說,你之所以叛國投敵,也是戴老板授意的了?”
不想話音未落,王天風便冷笑了一聲,“好小子,不愧是老子教出來的學生,臨死都要拉個墊背的,你以為就憑你這幾句話,就能讓新政府對我失去信任?未免太天真了吧!”
“哼!你既已投敵,那還審我做什麽?問你不是一樣麽?還是說,你高估了你的這位新主子對你的信任呢?”
“砰!”
不等郭騎雲把話說完,王天風的拳頭便狠狠地砸到了他的臉上,毫不客氣地警告道:“說話小心一點,小子!審你自然有審你的道理,少他媽在這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
“那你想聽我說什麽?我的上級?那不就是你嗎?至於聯絡方式和密碼本,你又不是第一天當軍統,都過去這麽久了,早就已經換新的了,所以啊,你在我這什麽也得不到!如果我是你,就勸勸你那個新主子,不要白費力氣了。”
“郭騎雲,你少在這跟我避重就輕,別忘了,你那些反審訊的本事可都是我教的!所以放棄那些無謂的掙扎,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毒蠍到底是誰?”
此話一出,郭騎雲竟忍不住笑出聲來,“王天風,毒蠍可是你最得意的弟子,你會不知道是誰?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那個新主子不相信你的話,所以你才想用我的話來印證一下……啊!
!”
或許是因為被郭騎雲說中了心事,不等他把話說完,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的聲音,王天風竟硬生生地將他的右手食指給掰斷了!
“我記得你在軍校的時候,可是出了名的神槍手,不過從今天起,你再也不能扣動扳機了。”王天風說著,又攥住了郭騎雲左手的食指,“如果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我現在就給你叫醫生,或許你的那根手指還能接回去,不然的話……”
此時的郭騎雲盡管已經疼得滿頭大汗了,但他卻依舊緊咬著牙關,硬是連一個字都沒有說。
王天風見狀臉上不禁流露出了一抹殘忍的微笑,隨即便手上發力,狠心掰斷了郭騎雲的另一根食指!
十指連心,巨大的疼痛不斷刺激著郭騎雲的大腦,疼得他幾乎快要昏厥,就連身子也都不自覺地發抖,可即便如此,郭騎雲卻依舊沒有就此服軟。
“好!很好!不愧是我王天風教出來的學生,有骨氣!”王天風的臉上雖然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但說出的話卻冰冷得毫無溫度可言,“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在想,進了76號,無非也就是一死。但是很可惜,你落在了我王天風的手裡,我向你保證,你很快就會感到“死”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
說罷,王天風便拍了拍手,緊接著便有人送來了一個文件夾。
王天風接過文件夾後先是看了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的郭騎雲,然後才很是得意地開口說道:“老實說,我本來是不想用這種手段的,太下作!不過為了表彰你的骨氣,我還是決定下作一回,畢竟我們也是師生一場嘛!”
說著,王天風便將文件夾打開,從裡面拿出了一份早就準備好了的口供,故意在郭騎雲的面前晃了晃,慢悠悠地說道:“我這裡,有一份你的口供。盡管你還沒有按下手印,但是相信我,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這上面詳細地記錄了你是什麽時候叛變出賣軍統,又是如何炸毀吳淞口走私船隻的,你說如果我要是把這份口供登在報紙上,到時候,軍統會如何處置你和你的家人,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王天風,你個王八蛋!”
不想王天風聽了卻不怒反笑,“罵得好!知道嗎?我可不怕你罵,就怕你死不開口!既然已經開口,那就說說吧!你是想讓這份口供明天就見報呢?還是乖乖地回答我的問題?”
聽到這,郭騎雲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然而王天風卻知道,這一次的沉默跟之前不同,顯然是在心裡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於是王天風便繼續趁熱打鐵,“當然,我們也可以有另外一種解決方式,你對我實話實說,我不但把這份口供銷毀,而且我還會給你一筆意想不到的報酬,送你和你那個想好雙宿雙飛,去任何你們想去的地方。”
“……維……也納!”
“你說什麽?大聲一點!”
“我說……我要去維也納!”
此話一出,王天風便不由得一愣,但是很快便又回過神來,點頭答應道:“可以,只要你實話實說,我可以送你們去。說吧,到底誰是毒蠍?”
“是明台!明台就是毒蠍!”
“你撒謊!如果明台就是毒蠍,那他被捕之後針對新政府官員和日本人的暗殺為什麽沒有停止,反而變本加厲,愈發猖獗?!”
“為什麽?”郭騎雲聽了不由得輕笑了一聲,“老師,別人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道嗎?自然是為了誤導76號的特務,讓他們誤以為抓錯人了啊!這不都是你教的嗎?”
“好你個郭騎雲!你!你毀我!”
情急之下,王天風伸手就要去掏槍,好在一直守在門口的高木聽到裡面動靜不對,及時地衝了進來,這才將那個差點被自己的學生給氣瘋了的王天風給攔了下來。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藤田芳政也摘下了耳機,轉頭對眾人問道:“你們怎麽看?”
話音未落,明樓便率先開口說道:“藤田先生,由於此桉涉及到舍弟以及明家的清譽,還請允許我暫不發表意見。”
“好!”藤田芳政很是開明地點頭說道,隨即又看向了一旁的李士群,“李主任,說說你的看法?”
“我的想法很簡單,雖然那姓郭的已經明確指控明台就是毒蠍,但卻明顯跟王處長之前提供給我們的情報不符,再結合明台的審訊記錄來看,我覺得他有可能在說反話。目的也很明顯,就是要離間我們對王處長的信任,進而拉他下水。”
然而話音未落,一旁的南造雲子便立刻表示了反對,“我不同意李主任的看法,汪處長和明台的說辭雖然對得上,但也不能排除他們事先串供的嫌疑。”
“南造課長,你剛剛也看到了,那姓郭的就是一死硬分子,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能狠下心不管不顧的家夥,怎麽可能會這麽輕易就屈服於一份捏造的假口供呢?”
“那你又怎麽知道他不會屈服呢?”南造雲子反問道。
“哼!說到底,你還是在懷疑他!對不對?”
“沒錯!實話告訴你吧!自打他成為轉變者的第一天起,我就懷疑他對汪主席以及我大日本帝國的忠誠。李主任,你這麽維護於他,不會是已經……”
“夠了!”不等南造雲子把話說完,藤田芳政便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再這麽下去,恐怕就算是吵到明天早上也未必會有個結果,這樣好了,把你們的法寫通通都下來,然後送到我辦公室去,我自有公斷!”
說完便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午夜時分,76號的大牢裡出奇地安靜,盡管夜已經深了,但郭騎雲卻依舊靠坐在牢房的牆邊。即便經進行了簡單的包扎處理,但斷指處傳來的劇痛卻依舊折磨得他遲遲難以入睡。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來到了後半夜,就在郭騎雲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困意,有些迷迷湖湖的時候,卻猛然聽到了走廊盡頭傳來了一聲異響, 頓時便困意全無,緊接著便豎起了耳朵全神貫注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果然沒過多久,走廊裡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而隨著那腳步聲越發靠近,郭騎雲的呼吸也逐漸變得急促了起來。
就在這時,隨著一陣嘩啦嘩啦的開門聲響起,牢房的大門便被人很輕易地打開,緊接著兩個身手敏捷的青年便走了進來。
“你們是?”看著面前那兩張陌生的面孔,郭騎雲十分警惕地問道。
“我們是重慶總部派來支援,奉組長之命,特來救你出去的!”
此話一出,郭騎雲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你剛剛說是組長派你們來的?”
聽到這,那兩人便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然後其中一個才繼續說道:“是啊,她現在就在外面接應我們呢!郭副官,這裡可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還是快跟我們走吧!”
郭騎雲聽了立刻點了點頭,“好!走!”
然而話音未落,就在他正準備掙扎著起身的功夫,王天風的聲音便陡然響了起來,“走?去哪啊?維也納麽?”
直到這時,郭騎雲才恍然明白了過來,剛剛那一切竟然全都是王天風設下的圈套!
“王天風,你個王八蛋!”
盡管被罵,但王天風卻依舊得意地伸出一根手指對郭騎雲說道,“看在你剛剛用行動證明了我的清白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也別那麽看著我,我要是不出此下策,又怎麽能讓你露出馬腳呢?你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