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幹什麽?我警告你,這裡可是警局,還輪不到你……”
“阿洛!”不等雷洛把狠話放完,陳統便趕忙將他攔了下來,壓低聲音說道,“你先別那麽衝動,我問你,知不知道那位小姐的老爸是誰啊?”
“誰啊?”雷洛一臉茫然地搖頭問道。
“就是白飯魚呀!”
“九龍城的白飯魚?”
“嗯。”陳統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
“是個大撈家?”
“是啊!”
此話一出,那雷洛頓時就被嚇了一跳,盡管很快便又恢復了正常,但是再看向外面的白月娥時,眼神裡卻明顯多了一些東西,跟之前截然不同了。
緊接著雷洛又轉頭看向了堵坐在門口的李牆問道:“那閣下是?”
話音未落,陳統辦公桌上的電話便突然響了起來。
“喂?刑事組。是我,哦,白探長啊!你說夜總會的事啊?我知道了,動靜的確鬧得不小,但還好沒死人呐!沒問題,你的事我能做到的一定會做到的!你就放……”
陳統的話還沒說完,手上的電話聽筒就被李牆毫不客氣地一把奪了過去。
“伯父,是我,阿牆!嗯,您放心,月娥她很好,我一會兒就送她回去!好!”
說完便直接掛斷了電話,隨即也不理會雷洛那足以殺人的眼神,慢條斯理地對陳統問道:“陳探長,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就先回去了。告辭!”
說完便起身示威似的一腳將門口的那把椅子踢了個粉碎,然後才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拉開了房門。
“我們走!”
“慢著!”就在李牆等人準備離開的時候,那雷洛竟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大喊了一聲,追了上去,“白小姐,我有話要跟你說。”
盡管李牆對這個行事衝動,動不動就要掏槍的年輕人很不欣賞,但不管怎麽說,從他之前主動上前替白月娥解圍的舉動來看,骨子裡還是有那麽一點正氣的。
於是李牆便也沒說什麽,而是轉頭看向了一旁的白月娥,見她微微點頭,才澹澹地說了一句,“好吧,我們在下面等你。”
直到李牆等人離開,白月娥才抱著胳膊,輕靠著樓梯扶手對雷洛說道:“你要跟我說什麽?”
“你叫……白月嫦,是嗎?”
“是月娥!”白月娥糾正道。
“差不多了,就是月亮裡的嫦娥嘛!名字挺不錯的!不過……”
“不過是潑辣了點,關你什麽事啊?還是說,你真想當我的未婚夫?好啊,那就來追我啊!只要你有這個本事!”
“呐,這可是你說的!你等著,我現在就開始追你!”
此話一出,白月娥便忍不住笑出了聲,“如果我是你,就在下次英雄救美之前,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要不是你有槍啊!這會你早就躺在醫院裡了!”
“那如果你不是撈家的女兒,你覺得你還能像現在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出警局嗎?”
話音未落,白月娥就立刻反問道:“如果我不是撈家的女兒,你還會追出來跟我說話嗎?”
“當然會,我說過我要追你的嘛!”
“哼,油腔滑調!知道上一個這麽跟我說話的家夥是什麽下場嗎?想追我,還是先拿點真本事出來再說吧!”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月娥,你該不會對那小子動心了吧?”回去的路上,
李牆一邊開車一邊忍不住問道。 “怎麽可能?”白月娥笑著回道,“像這種打著追我的旗號巴結我老爸的家夥我可見得多了,他既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不過話說回來,那小子的確比之前的那些家夥看上去順眼一些,如果他真有本事,那我或許也能給他一個機會。算了不說這個,姐夫,能不能幫我個忙?”
“怎麽突然叫起姐夫來了?”
“這有什麽突然不突然的?你本來就是我姐夫嘛!對吧,青禾姐?”
“你啊,怕不是又要闖什麽禍了吧?”
白月娥則嘿嘿一笑,“青禾姐就是青禾姐,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剛剛警局那幫家夥雖然抓了不少人,卻不知是無心還是故意,唯獨漏掉了那個穿紅衣服的頭頭!”
“聽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不過要說當時的場面那麽混亂,漏抓了幾個也正常,可你為什麽還懷疑他們是故意的呢?”
“很簡單啊,因為我認得那個家夥!”
“什麽?你認得他?”
“是啊,不過他不認得我罷了。”
“既如此,那你直接讓阿豹去給你出了這口氣不就好了,找我做什麽啊?難道說……”
不等李牆把話說完,一旁的海棠便忍不住借口問道:“難道那個家夥的背景很不一般?”
“青禾姐,姐夫,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你們了,實話跟你們說吧!那家夥其實是駱寶山的弟弟,親弟弟,駱寶龍。”
“駱寶山……是誰啊?”
“姐夫,你不是吧?駱寶山的名號你都沒聽說過?就是天和勝的龍頭啊!”
“天和勝?難怪!”老實說聽到這,李牆便已然有些後悔那麽輕易就放那個家夥走了。
如果那家夥真的如白月娥所說,是駱寶山的親弟弟,那就會大大增加自己手上的籌碼了。
白月娥自然猜不到李牆在想什麽,隻道是他怕了那個駱寶山,於是便繼續慫恿道:“姐夫,你別看那家夥的名頭大,但是名頭再大他也是賊,不瞞你說,我老爸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只是苦於沒有合適的機會,再說我只是想親手揍那個駱寶龍一頓,好好出一口惡氣而已,就算那駱寶山知道了,也不敢怎麽樣!好姐夫,你就幫我這一次吧,好不好?”
盡管那白月娥此舉幾乎是正中了李牆的下懷,但他卻依舊沉默了良久,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道:“好吧,看在你這一聲‘姐夫’的份上,我可以幫你,不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必須要時刻掌握那家夥的動態,而且不光是他,還包括他哥以及整個天和勝的一舉一動,也要有個全方位的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沒問題,這個阿豹最在行了,交給他就好,不過需要一點時間。”
“要多久?”
“三天。”
“不行,太久了。”
“那兩天?”
“好吧,就兩天,要是超過了這個期限的話,我恐怕就幫不了你了。”
“嗯,不過不管怎樣,我都要謝謝你,姐夫!”
“唉!自家人用不著這麽客氣,坐穩了月娥,姐夫要加速了!”
說完李牆便猛地一腳油門,車子便瞬間加速疾馳了起來……
盡管出了一點小插曲,但是總的來說一切都還在順利進行之中。
一夜無話,翌日一早,李牆就專門去了一趟勸業商會精心挑選了一件禮物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杜月笙的公館登門拜訪。
盡管距離上一次拜訪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年半的時間,但是杜家的管家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李牆,甚至連通報的環節都省了,直接帶著李牆來到了公館客廳。
時間不大,身著一襲玄青色長衫的杜月笙便走了進來。
“哎呀哎呀,阿牆兄弟,你可算是來了,那天在麗池花園你可把我給嚇壞了,你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沒辦法,演戲演全套嘛!如果不這樣的話,又怎麽能名正言順地跟杜先生您一塊兒離開香港呢?”
此話一出,杜月笙頓時就大吃了一驚,“你……你怎麽知道……”
“杜先生,我想這個時候,您還是不要再糾結這個了,很顯然,您的身邊被人安插了眼線,不過好在這個消息還沒有傳到日本人的耳朵裡,否則前來登門拜訪的可就不是在下,而是日本人的憲兵隊了!”
聽到這,杜月笙沉吟了片刻,隨即便冷靜了下來問道:“那麽敢問明先生,閣下此番是來給我杜某人送行的,還是來阻攔我的?”
“都不是!”
“那你是來?”
“我是來跟杜先生您同行的。”
杜月笙聽了再次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你要跟我同行?”
“沒錯,在下打算趁此機會隨您一同前往重慶,不知杜先生意下如何?”
“這個……”杜月笙顯然猶豫了一下,既沒有當場拒絕,也沒有立刻同意。
李牆也不催促,而是自顧自地將自己帶來的禮物拿了出來,對杜月笙說道:“聽聞杜先生最近喜歡上了書畫,故而在下專門為您挑了一幅上品,聊表心意,還情先生一定要收下!”
杜月笙不看還好,一看到盒子裡的那幅書畫頓時就是一驚,因為李牆口中的那幅上品不是別的,赫然竟是南宋著名畫家陳居中的《墨林二妙圖》!
然而杜月笙之所以大吃了一驚,卻並不是因為這幅書畫本身,而是那“墨林”兩個字。
顯然李牆送禮只是個幌子,實際上卻是在用自己最信任的心腹作為籌碼跟自己談判。
“好吧,我可以讓你同行,不過打從上個月開始,往返香港和重慶的航線便已經不再安全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有兩架航班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所以我這次準備走水路去仰光,經雲南再抵重慶。這一路不但耗時耗力,路上的安全也無法保證,即便如此,你還打算我同行嗎?”
“當然!”
“那……就這麽說定了!”
“什麽時候出發?”
“抱歉,無可奉告!時機一到,你自然就會知道的。不過在那之前,你必須答應幫我嚴格保守這個秘密。”
“杜先生,放心,這麽跟您說吧!我比您更不想提前走漏風聲,與其擔心我,不如好好查查您身邊的人吧!告辭了!”
……
離開杜月笙公館之後沒過多久,李牆就注意到了後面有輛車在偷偷地跟蹤自己,於是便索性一腳油門將車子徑直開進了西九龍警局。
跟在後面的那幫家夥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跟到警局裡去,於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牆停好車後,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喲,侄女婿,今天怎麽有空到我這來了?”辦公室裡,白顏長一見李牆進來便立刻熱情地招呼道。
“小侄剛好在附近辦事,順路就過來了。”
“順路?不對吧?剛剛大門外的刹車聲我在這都聽到了,你不會是惹上什麽麻煩了吧?”
“伯父就是伯父,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您。”
於是李牆便將自己和海棠兩人在郵輪上的遭遇,以及自己的推斷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說完還不忘補上一句,“伯父,這件事您知道就好,可千萬別說給嶽父大人聽啊,我們也是不想讓他擔心,這才一直瞞著,沒有告訴他的。”
“嗯,這件事你們做的不錯,那老東西的性格我太了解了,要是讓他知道了,指不定會急出什麽大病來,到時候咱們還得分散精力照顧他。”說到這,白顏長便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道,“不過這一切如果真是黑龍會所為的話,那事情可就複雜了,不瞞你說,最近英國人和日本人之間的關系,很是微妙。你懂的哈?”
“伯父放心,小侄自然知道您的難處,而且也並不打算追查到底,只是希望不要再遭人暗算,僅此而已。”
“這個簡單!”白顏長聽了很明顯地松了口氣,隨即便衝著門口喊了一聲,“阿豹啊,阿豹?”
喊了半天,不想進來的卻是另一個家夥。
白顏長的臉立刻就沉了下來,怒聲問道:“誰讓你進來的?阿豹呢?”
“豹哥……豹哥他……出去了。”
“混帳東西!誰讓他出去的?”
李牆見狀趕忙上前勸道:“伯父算了算了,小心氣壞了身子,我想阿豹這個時候出去一定是辦正事去了,您先消消氣。”
一邊說還一邊不停地對那人使了個眼色,後者這才感激地看了李牆一眼,然後才如蒙大赦一般地退了出去。
而直到那人離開之後,李牆才壓低了聲音對白顏長說道:“伯父您還是先冷靜一下,小侄還有件更要緊的事要跟您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