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冤枉啊!汪夫人,卑職……卑職……”
原本就已經十分不爽的陳璧君見那王春元不光一口一個“汪夫人”,還吞吞吐吐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便又抄起第二隻茶碗,不由分說直接朝著王春元的腦袋砸了過去。
別說,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之後,這一次陳璧君丟得那叫一個準,飛出去的茶碗不偏不倚,正中了那人的面門,頓時就把他給打了個滿面桃花開,疼得他滿地打滾。
一旁的李士群見狀則立刻跳了出來,請求道:“陳委員,要我看這小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您把他交給我,我保證不出一個小時就讓他把乾過的所有壞事全都吐得乾乾淨淨!”
那王春元不聽還好,聽李士群這麽一說差點就當場給嚇尿了,隨即也顧不得還在流血的腦門,趕忙連滾帶爬地爬到陳璧君的身前一邊磕頭一邊說道:“陳委員開恩……我說,我什麽都說……是蔡廳長,是他要我這麽乾的!”
“蔡廳長?”陳璧君聽了先是一愣,“哪個蔡廳長?”
話音未落,一旁的隨行秘書汪曼雲便小聲對陳璧君說道:“想必應該就是,現任JS省民政廳廳長蔡洪田。”
“蔡洪田?高冠吾的人?”
汪曼雲連忙點頭稱是,陳璧君則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後才轉頭對李士群問道:“李秘書長!”
“卑職在!”
“這個蔡廳長我怎麽記得你好像曾經邀請過他來幫你忙的,有這回事嗎?”
“陳委員真是好記性,沒錯,的確是有這麽一回事,當初卑職剛剛走馬上任,繼續一個曉暢江蘇大小政務的幫手,於是卑職就親自登門,邀請他來擔任清鄉委員會行政設計委員會的主任委員,兼蘇州地區的清鄉督辦專員。”
“那後來呢?”陳璧君很是配合地問道。
李士群則笑了笑,自嘲地回道:“後來呀,或許是因為卑職人微權輕,人家蔡大廳長根本就沒理會卑職的邀請,卑職不得已,才找來張北生任職。”
盡管此時的陳璧君已經被氣得不行,但是僅有的一絲理智卻讓她沒有當場發作,只是命人將王春元和前來告狀喊冤的潘宏器分別關押起來,等事情調查清楚以後再做進一步處理。
然而就在那兩人被帶下去之後,陳璧君又喊住了準備告退離開的李士群,推心置腹地問道:“士群啊,我知道,你心裡現在一定很不平衡,對不對?”
“卑職不敢!”
陳璧君則擺了擺手,“好啦,這裡又沒有外人,用不著藏著掖著,我也跟你講一句實話,其實我比你更向徹底收拾了‘維新政府’一留下的那些人,可是現在這局勢最需要的是內部穩定,只有內部穩定了,才能得到日本人的重視,明白嗎?”
不想李士群卻擺出了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說道:“陳委員,您說的我都明白,可卑職卻不是在為自己委屈,而是在為您和汪主席擔憂啊!”
“士群,你這話從何說起啊?”
“陳委員您不妨仔細回想一下,這一次自打您從上海起程,那幫家夥就小動作不斷,現在又搞了一處敲詐勒索,逼得一縣之長黃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攔路喊冤,說句難聽的,就是在將您和汪主席,甚至是整個南京政府的臉面放在地上摩擦啊!”
此話一出,原本還想大事化小的陳璧君眼睛一下子就瞪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小動作並不是出於偶然,而是早有預謀?”
“當然是早有預謀的啊!”說到這,李士群便上前壓低了聲音輕對她耳語了幾句。
“人證?什麽人證。”
李士群卻賣起了關子,“人就在外面,您一看便知。”
“好啊,帶她進來!”
李士群領命,隨即便轉身走了出去,時間不大,就帶著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一見那人,陳璧君就感到十分地面熟,仔細一看便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小環?是小環嗎?”
“大小姐……”那個被陳璧君換做小環的夫人一見到陳璧君剛喊了一聲“大小姐”便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委屈,“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小環,你……你別光顧著哭啊!”眼見那小環一見到自己就立刻哭成了一個淚人,陳璧君也是十分地心疼,趕忙轉頭看向了一旁的李士群,“士群,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李士群這才將其中的緣由娓娓道來:“回陳委員的話,此女非是旁人,正是那慘遭奸人敲詐勒索的潘縣長的兒媳。”
“混帳東西!”陳璧君不聽還好,聽李士群這麽一說,便一下子全都明白了,頓時便被氣得火冒三丈,直接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說道,“好哇,竟然都欺負到我們陳家頭上了,真是豈有此理!小環,別哭了!這一次,小姐我一定替你做主,還你們家一個公道!”
小環聽了趕忙下跪叩頭,嘴裡還不停地道謝:“謝謝大小姐!謝謝大小姐……”
“士群!”
“卑職在!”
“立刻派人暗中調查江蘇各級官員,自高冠吾以下所有官員都在調查之列,不管是貪汙受賄,盜賣軍需,還是克扣行政經費,就連擅自公車私用都給我統統記錄在案,有一件算一件,有一樁算一樁,我要讓那些個留守官員們都看看,跟我們作對會是什麽下場!”
“是!卑職這就辦!”說完,便興高采烈地走了。
而就在陳璧君和李士群還在為如何對付維新政府的留守官員們而發愁的時候,距離別院不遠的一間咖啡館裡,顧慎言則給李牆送來了一條最新的情報:有人剛剛在黑市上花重金買了兩瓶氰化鉀。
“這麽說,他們這是準備投毒行刺了?”李牆問道。
“很有可能。”
“那我想我應該知道這次行動是誰帶隊了。”
盡管那顧慎言聽了很想問一句為什麽,但最終卻還是強忍住了內心的好奇。
然而李牆卻看出了他的好奇,於是便笑著問道:“是不是好奇我是怎麽知道是誰帶隊的?”
顧慎言卻只是笑笑,並未答言。
李牆則反問道:“還記得兩年前的金陵毒酒案麽?”
顧慎言聽了先是一愣,隨即便點了點頭,“民國二十八年六月初十,在日本總領事堀公一的府邸舉辦的宴會上,有人在酒裡下毒,最終直接導致日本南京總領事館兩名職員死亡,多名日本政府要員中毒。更是差點將整個維新政府的政要們全都一鍋端了。這該不會是……”
“沒錯,就是我策劃的,指引當時條件有限,沒有足夠的毒藥,否則就不是隻死一兩個人那麽簡單了。”
“這麽說,這次帶隊行動的,是你的組員?”
“準確地說,應該是我曾經的組員。不過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說著李便頓了頓,然後才話裡有話地問道,“我現在隻想知道,從上海撤離到蘇州安全屋的人雖然不多,但也絕不算少,可為什麽直到現在,能夠確認的只有一組人馬行動起來了呢?可否幫我分析分析?”
“這不奇怪。”盡管顧慎言完全沒有料到李牆會突然有此一問,卻也只是單純地有些意外而已,緊接著便立刻回道,“據我所知,由於事發突然,很多小組都沒來得及把電台轉移。否則前不久,那李士群也就不會大張旗鼓地利用繳獲的電台給重慶發報了。”
這件事李牆還是知道的,盡管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自己還被困在澳門,但當他回來之後也聽說了此事。
在徹底覆滅了軍統上海站之後,南京政府便在《中華日報》上公布了《渝方藍衣社上海區組織系統及其名單》,不但將軍統局上海站10個部門、8個行動大隊、5個情報組組織人員名單全部公布,還公開宣稱其中相當部分被捕人員被吸收參加了76號。
最可氣的就是李士群,竟然明目張膽地利用繳獲的電台給重慶軍統局發報,歡迎戴笠來南京投汪,氣得戴幾天悶悶不樂食不甘味。
可以說這是抗戰開始後,蔣汪特務在上海灘的較量中,軍統方面最慘痛的一次大失敗了。
想到這,李牆這才點了點頭,示意顧慎言繼續說下去。
“而按照規定,沒有特殊情況,安全屋之間是不能擅自聯系的。所以很有可能其他小組根本就沒有收到製裁令,所以才沒有采取行動。”
“嗯,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只不過……”說到這,李牆故意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道,“倘若真是如你所說,那其他幾個小組沒有采取行動倒也情有可原,可你們那個王副站長呢?為什麽他所在的安全屋也沒有任何動靜?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們在分頭撤離的時候,連一部電台都沒勻給他吧?”
“怎麽會?當時分頭撤離的時候我可給他的電台可不止一部,而是三部!”
“那他那邊為何遲遲都沒有動靜呢?”
“明長官,這您就有所不知了,跟著王副站長從上海撤離的人員,大多都是負責文書和電訊方面的,事發時剛好趕上輪班,這才逃過了一劫,即便帶隊的王副站長有心鋤奸,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不得不說,顧慎言給出的理由還算充分,於是李牆便也沒說什麽,便起身離開了咖啡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深夜,海棠才終於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