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陳璧君,這一路上對顧曉夢是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從求學經歷到工作近況統統問了個遍,兩人的手幾乎全程都沒有松開過,到了下榻的別院之後,更是主動將她認作了自己的乾女兒。
明眼人自然都能看得出來,那陳璧君之所以如此主動,完全是看在顧民章的面子上,畢竟這位經濟委員會的副會長手裡握著的可是整個南京政府的錢袋子,再怎麽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不是?
盡管顧曉夢對此打從心底裡反感,但為了顧全大局也只能強忍著內心的不適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那曾想認下了乾親還不算,那陳璧君便又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去了西泠飯店大吃大喝了一頓,席間自然是極盡拉攏之能事,更讓顧曉夢感到無語的是,那老東西竟然還接著酒勁來一個拉郎配,直到遭到顧曉夢的嚴詞拒絕,這才悻悻作罷。
可即便如此,一行人也一直折騰到了深夜,陳璧君才放顧曉夢離開,回到自己下榻的別院。
直到這時,李士群才終於找到了機會敲開了陳璧君的房門。
“你來了?坐吧!”此時的陳璧君盡管已是滿身酒氣,但意識卻十分地清醒,一見李士群進來就很是親切地對他說道,“有事麽?”
李士群則一邊搓著手一邊回道:“那個……陳委員,您臨行前交代給卑職的任務,卑職已經調查清楚了,特來向您匯報的。”
“哦?是嗎?想不到李秘書長的效率還挺高的嘛!說說吧,都查出什麽來了。”
話音未落,李士群立刻便從公文包裡拿出了厚厚一摞文件。恭聲說道:“據調查,江蘇民政廳的蔡廳長手下利用職權敲詐下屬一案業已查實,人證物證俱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高冠吾高高官。”
“這麽說,人已經被你給抓了?”陳璧君聽了不由得眉毛一挑,隨口問道。
“卑職不敢,不管怎麽說,那高冠吾也是一省之長,事關南京政府的臉面,沒有陳委員和汪主席的命令,卑職又怎麽敢獨斷專行呢?更何況……”
“何況什麽?”
“隨著調查的深入,卑職意外發現,自打清鄉運動開展以來,這個高冠吾就一直在明裡暗裡跟我們作對,清鄉開始後,卑職好不容易才從調查統計部調來大批人手,組成清鄉服務大隊,深入各縣鄉活動開展工作,可幾乎每到一處都會受到各縣田賦管理處和營業稅征稽處的刁難。不僅如此,據那個王科長交代,高冠吾甚至還暗中唆使縣保安隊不服清鄉分會的指揮,嚴重影響了清鄉的效果。”
“此話當真?”陳璧君不聽還好,聽了李士群那一番添油加醋的匯報之後,頓時就把臉沉了下來。
“千真萬確呀!卑職已經把所有證據都整理好了,請您過目。”說到這,李士群這才將手上的證據遞了過去。
“豈有此理!這個姓高的到底要幹什麽?”
可話音未落,就看到李士群又擺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頓時便又皺起了眉頭問道:“怎麽,還有更嚴重的?”
“不知陳委員可還記得汪主席點頭同意過的那個籌措清鄉經費的方案?”
“你說的是向商界加征25%的營業附加稅的那個方案吧?”陳璧君略微回想一下問道。
李士群則立刻奉上了一記馬屁,“陳委員真是好記性,沒錯就是這個方案。”
緊接著便又話鋒一轉,“可您猜怎麽著?那姓高的竟然以汪主席只是口頭同意,並未下過正式命令為由拒絕配合執行,還私自下令停止了對清鄉服務隊的給養供應。”
“還有這事?那你怎麽不早說?”
“卑職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各個服務隊一來是為了減輕政府的負擔,二來也是想要避免同僚之間不必要的摩擦,第三也是體諒各區縣的財政實際情況,或許真的拿不出這筆錢來,於是就隻好紛紛勒緊褲腰帶開展工作,恨不得講一塊錢掰成好幾瓣來花,直到卑職問起,才不得不如實相告。”
陳璧君聽了很是感慨地歎了口氣,“唉,真是苦了你們了,放心,回去之後,我就讓季新下發一個正式的命令過來。這樣你們以後的日子也就不必這麽清苦了。”
不想那李士群聽了臉上卻並沒有流露出半分喜色,反而愈加悲憤起來。
這便使得那陳璧君更加納悶了,“士群啊,你這是?”
“沒什麽,卑職就是打從心底裡替陳委員和汪主席鳴不平罷了。”
“此話怎講?”
“卑職也是調查之後才知道的,那高高官雖然下令停止了對清鄉服務隊的給養供應,但是這個稅卻還是一分不少收了……”
“你說什麽?”這下那陳璧君可再也坐不住了騰地一下就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目眥欲裂地吼道,“也就是說,那姓高的不光打著政府的旗號加征了營業附加稅,還沒有上交,而是揣進了自己的腰包,是這樣嗎?”
一見那陳璧君果真如那佐佐木所說一點就著,李士群便不由得心中暗喜,緊接著便又在那本已經燒得極旺的火上又添了一把油,“陳委員,說句老實話,如果他只是貪點拿點倒也沒什麽,可您知道他用這筆錢做了什麽嗎?他竟然把這筆錢用來拉攏那些江蘇紳商集團了!卑職實在是不敢想象他到底要幹什麽?”
“豈有此理!這個混蛋王八蛋,拿著我們的錢拉攏收買人心,簡直混帳至極!”狠狠地罵了一通之後,陳璧君才稍微冷靜了下來,轉頭對李士群問道,“你說的這些,可都有憑證?”
李士群則二話不說直接將手上的材料和盤托出,“有的,陳委員請看,這是卑職從佐佐木先生拿到的絕密材料那高冠吾是如何貪汙受賄、盜賣軍械、克扣行政經費等一樁樁一件件的罪行全部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不僅如此,這上面還有被他拉攏的幾個良心未泯的紳商集團商人的口供,足以證明卑職所言非虛。”
聽到這,陳璧君便終於忍無可忍,徑直來到電話機前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緊接著便幾乎是咬著牙對電話另一邊說道:“喂?秘書室嗎?是我……立刻以雞鳴寺的名義簽發一份逮捕令,即刻抓捕自JS省高官高冠吾以下,處級以上大小官員,押送南京查辦,天亮之前送到蘇州辦事處!”
……
而就在雞鳴寺那邊被陳璧君的一個電話攪得雞飛狗跳的同時,李牆則在自家府邸一邊享受著精致的蘇式糕點一邊掐算著時間。
“算算時間,差不多雞鳴寺那邊應該已經亂起來了吧?”
一旁的松岡由衣則撇了撇嘴,“豈止是雞鳴寺喲,估計再過一會兒,整個江蘇都會亂起來了。這麽一搞,整個浙蘇地區可就都要改姓李了,你就不怕……”
“怕什麽?欲讓其滅亡,畢先讓其瘋狂,當一個人的野心膨脹到極點的時候,就是他滅亡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