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漓調侃的聲音,讓秦川從沉思中清醒過來。
何美漓話裡隱含著的調侃意味,秦川如何會聽不出來,他倒是真想著讓包括何美漓在內的所有人都這麽想。
秦川也不解釋,只是笑著說,“謝謝何小姐泡的茶,不知何小姐有什麽事?”
見明顯秦川不想多說,何美漓翻了個白眼,把幾張打印著字跡的紙張遞給秦川。
“秦總監,這是你要的民國二十五年,從年初至今的國外重要時政要聞的標題節略。”
資料室和排版室,甚至樓上一明一暗兩個電報收發室都配有打字機,而且三樓兩個電報室裡不僅有中文打字機,還有英文、日文、法文打字機。
秦川之所以要建議從公開資料上收集分析有價值的國際政治、經濟、軍事信息,是因為他很想把歷史上發生的重大事件,提前告訴國黨高層,讓他們能提前謀劃布局,從而減少抗戰中的損失,甚至能預先料敵先機。
而要做到這些,他就需要一個很好的借口或者理由,而從國外公開資料上查找出一些信息,進而推斷出可能發生的事件,包括時間節點,哪怕是牽強一些也無所謂,有這個資料分析,就是一個很好的平台和借口。
對於從這些資料上,資料室的分析人員,包括何美漓這個就是學習情報信息收集的留學生,沒有發現有價值的東西,秦川並不感到奇怪,這種從公開資料上收集有價值情報的做法,現在國外還只是集中在商業領域,用來收集政經,甚至軍事信息也只是剛剛開始涉獵。
這種從公開資料上進行分析,不僅需要有敏銳的思維,還需要經驗和洞察力,這些人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沒有發現是很正常的事情。
秦川記得,這一年其實德、日之間是有一件大事發生的,那就是德國和日本在1936年11月25日正式簽訂了“反共產國際協定”,秦川想要讓高層盡可能提前得知,日本人正在和德國人迅速接近,要知道,現在德國顧問團可是正在幫助國黨組建德械師。
按照歷史軌跡,在“七七事變”開始後,裝備計劃就陷入停滯,如果國黨能在上半年抓緊進口一些武器彈藥,也許就能多武裝出幾個德械師來。
多出幾個德械師,雖然無法對抗戰進程起到什麽作用,但至少可以給日本人多放一點血,讓日本人多付出一些代價,只要讓日本侵略者多付出代價的事,秦川都會義不容辭地去努力做。
秦川很快就在節略中找到了幾天前,(朝日新聞)刊載的這個消息,秦川取出鋼筆,將這個標題圈住。
秦川指著被他圈起來的這則消息說,“何小姐,找出這份報紙,另外再看看還有沒有其它報刊報道過,我要仔細看一下這則消息。”
看著被秦川用鋼筆圈起的標題,何美漓似有所悟,點頭答應。
然後,秦川再不管何美漓,端起桌上的茶杯提著提報直接去三樓。
對於秦川來說,近期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抓緊時間破譯日本海軍的密碼。
在三樓並沒有看到齊蘭峰,只看到戴著一副黑眼圈,正焦急等著他的王家黎。
秦川知道,王家黎這一定是昨晚盯在了電訊室,所以沒休息好,急忙把自己的提包放到文件櫃裡鎖好,然後脫下外衣掛到衣架上,轉身又提起兩瓶啤酒打開,想要取杯子時,王家黎已經搶先拿起杯子就直奔破譯室。
“昨天我說過,國外在一戰時就開始有組織地進行密碼破譯工作,
經過二十來年的發展和積累,現如今國外破譯密碼的手段和經驗都很成熟,據說英國人和美國人投入最大,英國人集中了很多密碼破譯人員,甚至還有大量的數學家參與。” 秦川喝了口啤酒,潤潤有些發乾的喉嚨繼續說道。
“美國人的密碼破譯工作,主要是由美國海軍部和海軍司令部在做。以我的判斷,當今世界上編碼技術最高超的應該就是德、美兩個國家,第二梯隊則是蘇聯、英、德和日本,其它歐洲主要國家就是第三梯隊,我們應該勉強算是第三檔吧。”
秦川話鋒一轉,繼續說,“而密碼破譯水平,第一梯隊則要數英美兩國,其它歐洲所有國家,包括亞洲的日本人都算做二流水平,至於我們。”
秦川歎口氣說,“應該勉強算作三流。”
見破譯小組的人都有些泄氣,秦川忙又說,“現在就看咱們接下來的工作是否會創造奇跡。”
“好在咱們只針對日本人的密碼,這樣,咱們可以更加集中精力將有限的財力和人力都集中在一點,讓我們具有了創造奇跡的條件。下面,我來說一下密碼編制和破譯的具體問題。”
“一般來說,各國密碼編制和解碼都相差不多,無怪乎使用三本書,下面我們就以日本為例。”
秦川並不清楚歐美密碼編制和解碼程序,不過德國人使用艾尼格密碼機編碼譯碼秦川是知道的,美國人使用一個只有極少數人懂得的印第安語編碼他也清楚,只不過這些都是絕密,他不可能從公開資料上見到,也更不可能以聽別人說過來搪塞,所以他只能把他前世研究過的二戰期間日本人的密碼編制方法拿出來,冒充密碼編制和解碼的基本做法。
“密碼編制離不開三本書,注意,這三本書並不是成書,而是密碼編制者自己編制的,也就是說各國和各個組織編制密碼大體是這個規律。”
“第一本是暗號對應手冊,這基本上就相當於是一本基礎字典,舉例說,比如'日本聯合艦隊',它在上面的代碼68453,'出港'是05321,只要發出6845305321這個電報訊號,那就是連個艦隊出港,只不過在這本字典中代表聯合艦隊和出港的暗號不是一個,而是有好幾個,這一次是68453代表聯合艦隊,下一次發報就有可能是另一組訊號,破譯在沒有這本基礎字典的情況下,要破譯這樣的密碼的概率,大概是十萬分之一。”
見到幾個破譯人員露出苦笑,秦川接著又說道。
“可是,對於動用國家力量的破譯者來說,十萬分之一的概率根本就沒有難度,這個密碼就幾乎相當於是明碼,所以又出現了後兩本,第二本叫使用規定,實際上它是第三本的使用說明, 我先說一下第三本,第三本叫亂數表。”
“第一本暗號對應數字,日本人的軍方和重要機構使用的都是五位碼。第三本亂數表只有數字沒有文字,這本書上會有很多五位數字,而且都是隨機寫上去的,沒有任何規律可言,這本書上會有很多這種亂數,為了增加保密性,一般不會低於十萬組五位數字。”
“要用亂數表和暗語表疊加使用,這就需要第二本的使用規定,舉例說,如果把日期作為規定,比如說今天是幾月幾號,那麽這一天編碼時,就從第幾頁第幾行第幾個選取第一個亂數,接下來到另外某頁去選取第二個亂數......這樣的選取方法可以經常變更,完全可以做到每一天都是不同的亂數選取方法。”
“接下來就是選出的亂數和暗號表數字相加,得到一個新的五位數,為了保持五位數不變,相加時完全不進位,隻取個位數字,然後這個新的五位數字就代表暗號表上某一個名詞的新暗號數字,比如說聯合艦隊的暗號,那時就完全可以變成任何一組五位數......原則上說,如果隻憑人力,沒有任何手段一組一組反覆試錯來破譯,那破譯難度會是百億分之一......”
“對於破譯者來說,就是采用一些手段,或者借助一些數學工具,反向逆轉這個編碼過程......”
雖然秦川已經講了三個多小時,可依然沒有完全講完,只不過現實情況已經不給他充足時間了,外面的警衛敲門說,齊蘭峰回來了,而且有急事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