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危險的會面

　杜神父路依然同往日一樣，幽靜中不失繁華，雖然路上行人車輛不多，可行人都神態從容得體，不多的餐館餐廳和店鋪中，也不乏留戀盤桓的客人。

　劉記餐館位於杜神父路的一端，店面雖然不大，可裝潢很不錯，雖稱不上豪華大氣，可卻很潔淨雅致。

　劉記是一家很有特色的中餐館，它不僅有中餐，還能做少量西式菜肴，甚至可以在這裡吃到口味不錯的部分東洋菜，比如法式烤羊腿、牛排，刺身、神戶牛肉還有壽司，在這裡都可以吃到，口味也都很正宗。

　雖然店裡的菜肴要比尋常的中式餐館要貴一些，可它這裡老顧客還是有許多。

　對於這一次突兀的約見，秦川事先做了很多準備，不僅事先單獨安排錢通派來兩名警衛組的人偽裝成客人先一步來到店裡，而且帶來護衛的人也多了，除了李成章和程慎，還額外安排四名警衛組的人開著一輛車跟在他們後面，下車後，除李成章留在車上，程慎帶著四個警衛組的人也都下車來到餐館門外。

　目的很明確，那就是一旦秦川在店裡發生什麽事情，這五個人隨時會衝進去救援。

　如此一番如臨大敵的安排後，秦川在推開餐館的玻璃門時，才摘下在車裡就開始戴著的墨鏡，然後才謹慎地走進餐館。

　對於坐著四千多一輛奔馳的年輕人，戴著墨鏡，身後又跟著四五個西裝男的秦川，甚為引人注目，過往路人都忍不住回頭偷瞧，甚至在街上巡視的兩個提著黑白相間警棍的法租界巡捕，都不由停步觀看。

　在車裡就開始戴墨鏡，而且直到進門前的一瞬間才摘下，這可不是秦川有意炫酷，而是因為今天又是一個烈日炎炎陽、光明媚的火辣辣的天氣，這樣的天氣裡，即便室內燈光明亮，室內亮度也絕對要比外面暗淡，任何人從外面驟然進入餐館，視線肯定都會受到短暫影響，需要幾秒鍾的適應時間，在今天這樣的場合，對於秦川來說，也許這幾秒就可能會是致命的。

　秦川需要的，是在進入餐館後，可以在最短時間內，看清楚餐館裡的一切。

　秦川之所以大費周章地如此安排，完全就是在做給今天這個約他見面的人看的。

　雖然是處長親自安排的這次會面，可這次見面也是要讓誠田有志知道的，也就是說同他見面的這個人是要被他出賣的，所以這個人應該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可讓秦川感到有些疑惑的是，這個自稱姓周的人在電話中，並沒有說到“特務處警務科”，也就是督查室同特務處有直接、也是唯一聯系的部門，而是直接說他是受“金陵毛先生的委托給他帶了東西”，尤其是秦川不應該清楚特務處有姓毛的這個人，所以這就很令秦川感到奇怪了。

　雖然這人所說的，完全可能就是實情。

　因為如果日本人監聽了督查室同特務處警務科的電報，那自然就會清楚特務處給他嘉獎了一千元，那麽這個人是誠田有志安排的，再次前來試探他是否真正被策反的特工，也並非沒有有可能。

　當然，這人是特務處的人也是有這個可能的，甚至可能性還要更大一些，但如此做的目的，同樣也是在試探他。

　道理很簡單，因為他的關於日本海軍陸戰隊增兵的情報來源，他可以同齊蘭峰、王家黎和處長說，也說得清楚，但這卻是他不能同其他人說的。

　而且，處裡在這嘉獎原因這裡，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安排下去，也是不可能明說的，要知道，不僅是他秦川，就是整個特別站，在特務處內部也是絕密。

　由於有上述原因，雖然不清楚處長和毛秘書是如何向對方解釋他如何獲得的情報，以及要吸納他進入特務處的理由，可秦川有絕對把握相信，處長絕對不會允許有額外的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更不會告訴這個將會被他出賣的人。

　那麽，這個特務處“夠分量”的特工，甚至還很可能是一個資深特工，就完全有理由要防范和試探他，因為任何一個人得到這麽重要的情報，包括特務處內部人員在內，都需要一個合理而且合適的理由，現在的情形就是如此。

　秦川能感覺得到，如果這個人確認是特務處的人，而不是日本人，那麽這個前來要吸收他進入特務處的人，也是一個很小心謹慎的人，很可能同樣就在試探他，或者也可以說是在甄別他到底是不是一個想要引起特務處注意的日本人的間諜。

　而此人不管是日本人還是特務處的人，只要秦川接到這個存在破綻的電話後，輕易趕過來，那顯然就是存在問題的。

　也就是說，今天的會面，只要他有任何不合理的舉動，日本人和特務處的人，都會對他產生絕對的懷疑，甚至幾乎就可以判斷出，他是試圖打入他們內部的鼴鼠。

　要知道，他現在可不僅是只有吳四寶這一個仇人，因為他查禁煙土的事情，滬上要殺他的人大有人在，如果僅僅得知特務處給他區區一千元的嘉獎，在接到這個存在破綻的電話邀約後，他依然冒冒失失地趕過來見面，認定他一定有問題就是一個非常合理的推斷，甚至就是判斷。

　他身家豐厚，這可是很多人都清楚的，同生命相比，不及他一天稿酬收入的區區一千元，對於他不應該有什麽太大的吸引力，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麽興趣。

　秦川最正常的反應，應該是雖然有所懷疑，可又不敢得罪特務處這個“大衙門”，不得不過來一看究竟，而這種情況下，自然是小心翼翼，甚至是如臨大敵的樣子。

　因為，在感到有可能存在危險的時候，如果心中有鬼，一般人都會極力掩飾其心中的不安，都會故意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以顯示其心中坦蕩。

　秦川過來的這個時間，餐館才剛剛開門營業不久，離午飯時間還有兩個來小時，店裡顯得有些冷清，除了吧台後看著有些心不在焉的中年掌櫃，以及一個還在緊張忙碌擦拭桌椅的夥計，有著二十幾張裝潢考究桌子的店裡，只在離門不遠的兩張桌和角落中有的一桌，有著三桌客人。

　靠窗坐著的一桌是兩個西裝男人，桌上一盤白斬雞，一盤水晶蝦仁，還有幾瓶啤酒。

　這兩人就是秦川事先安排好的警衛組人員，秦川在車上就已經看到他們。

　兩人此刻正喝著啤酒，一邊低聲談論著什麽高興的事情，偶爾還會發出略大一些的笑聲。

　這兩人對坐的位置，不僅可以看到街上和兩人各自身後的情況，對餐館中的情形也會一覽無余。

　正對門口坐著的，則是一個身穿黑色夾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桌子上擺了一盤醬牛肉和一瓶啤酒，一旁還放著一副墨鏡，此時年輕人正在翻看一份“大公報”，www.uukanshu.net 由於這個年輕人將臉側向裡在看報，秦川看不清對方的模樣。

　而且，這個年輕人似乎看得很投入，就連秦川走進餐館，他都沒有興趣側頭瞥上一眼。

　雖然秦川只是一撇，他已經看清，這個年輕人正在看跑馬場的信息，應該是正在研究賽馬。

　滬上對於跑馬普遍很感興趣，許多人都會購買彩票。

　由於滬上關注賽馬的人很多，以至於在滬上先後出現過三個跑馬場，不僅是租界裡有賽馬場，租界外也有一個，每次開賽都會吸引大批洋人和國人前去觀看和押注，購買彩票的國人中尤以年輕人居多。

　靠裡面角落裡的客人，是一個身穿灰色西裝，國字臉的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禮帽就放在桌上，在他腳邊還有一個棕色皮箱。

　秦川走進店裡時，中年男人正在津津有味地品嘗著面前的一盤刺身和一盤紅油肚絲，酒水則是一瓶“菊正宗”。

　“菊正宗”是日本清酒中很有名的一個牌子，秦川同裡見吃過幾次日本料理，裡見甫就常喝這個牌子的清酒。

　雖然清酒脫胎於國內黃酒，度數低，隻比啤酒度數稍高一點，可秦川卻並不喜歡清酒的口味。

　雖然邁步走進店裡僅僅只是短短的一瞬間，秦川已經快速將店裡的情況一掃而過。

　只不過他並沒有感到絲毫安心，相反倒是有一種森森寒意瞬間布滿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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