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盡人事聽天命

　“好主意！這可以極大地縮小嫌疑人范圍。”

　秦川比對兩次會議參會人員名單的建議，迎來正在書寫電文的齊蘭峰的喝彩。

　王家黎依舊憂心忡忡地說，“承稷的建議確實很不錯，可難度似乎依然不小，要想短時間內找到這個泄密的日諜恐怕還是不容易啊！如果是參會的高官們不小心泄露給了朋友和家人，而那些人身邊有日諜，這就更不好查了。”

　接著王家黎又滿臉苦悶歎息著說，“想不到國黨的最高國防軍事會議的內容都輕易泄密，而且還是會議結束之後幾個小時的短暫時間內，日諜就把情報送出來，真是可恨可歎啊！”

　秦川接過王家黎的話，“老王，我倒認為這樣比對過後，這個嫌疑人就很容易找出來了。”

　沒等王家黎追問，正在書寫電文的齊蘭峰倒是先開口，“承稷，你快說清原因，我也好一同電告處長。”

　齊蘭峰說著，把他已經擬好的密碼電報遞給王家黎，“老王，這是我上報咱們截獲的這個密電的經過，以及截獲密電的原文，這兩封密電同樣立即發出！”

　然後齊蘭峰對秦川說道，“詳細些說。”

　秦川這才有時間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說，“老齊，你也看到了，雖然這個最高國防委員會沒有聽說過，不過聽名字應該是戰時的最高決策機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很可能就是最近一兩天剛剛成立的，而這個最高國防軍事會議，應該就是最高國防委員會其下的主管軍事的機構，既然是最高的，那麽有資格參會的估計也就是密電上的那麽幾位，首先委員長可以排除嫌疑。”

　齊蘭峰點點頭說，“這是自然，不過其它人可就不好說了，你可不要忘了，這些人都和委員長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嫌隙。”

　秦川搖頭說，“不然，現在兩國馬上就要大打出手，這是國戰而不是內戰，那些高官們雖然多數都和委員長在內戰中有些嫌隙，可這些人在大意上多數人還不會糊塗。”

　秦川接著又說道，“老齊，咱們現在還不能確認密電上參會的人是否是全部?所以，這個范圍咱們暫時不去討論，我只是想說，這一次泄密的時間同上一次極其相似，都是在會議結束後的幾個小時內，日本人就得到情報。”

　“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如果不是他們本人是日諜，只是無意中泄露出去，那說明這個人一定是參會人員身邊極為親密或者熟悉的人，比如親人、秘書一類的人，否則絕不可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泄密。”

　齊蘭峰略一思索說，“有道理。”

　又抱著一絲期待，接著追問秦川，“承稷，咱們假設參加會議的，就是密電上列出的委員長、汪副主席、馮將軍、何部長、白總長、政治部陳將軍、軍令部徐將軍和海軍陳司令這些人，你認為有可能是他們泄密嗎?”

　秦川搖頭說，“我認為不會。”

　秦川接著解釋說，“兩次泄密的會議都參會的，應該只有何部長、馮將軍、軍令部徐將軍、海軍陳司令，這些人都是國黨高級官員，日本人想要他們成為日諜這本身就不可能，即便有人不顧民族大義，可日本人總要能拿得出總夠大的籌碼，對於他們來說，估計只有委員長那個位置才有吸引力，可他們都無法上位，他們沒有那個條件。”

　齊蘭峰若有所思地說道，“你是說，

有可能上位的人才可能……” 秦川急忙擺手道，“老齊，我就是一說，我還是那句話，咱們還沒看到參會全部人員名單呢。”

　秦川不準備再和齊蘭峰談論這件事，而是走到齊蘭峰的寫字台前，拿起那台普通對外電話，撥通了家裡的號碼，他知道，趙毅沒見到他本人，只看到他寫的條子，唐一菲等人難免會擔心它的安全，唐一菲和趙毅可是都清楚，秦川所在的地方不是普通的民間貿易公司，這裡可是有特務處的人的。

　電話接通後，接電話的正是唐一菲，秦川猜測唐一菲應該是一直等在電話機旁，秦川告訴唐一菲，公司在美國的生意出了點問題，他需要等候結果，所以今晚很可能不會回家了，讓她不要擔心。

　秦川能感覺到，得到他的消息後，唐一菲才終於放下心來，秦川甚至在聽筒中聽到微不可查的長長呼氣的聲音，秦川不由在心中暗暗苦笑起來。

　這一次發到處裡的電報遲遲沒有得到回復，秦川知道，這麽嚴重的泄密事件，處長第一時間就是向委員長匯報，即便現在時間已經過了二十二點將近午夜。

　而委員長在看到這份截獲的密電後，估計第一反應就是雷霆震怒，他的心腹都會被找到官邸緊急商議對策，而負責情報和防諜工作的黨務調查科和特務處兩位當家人，被委員長臭罵一頓也是必不可少的，好在是特務處截獲的密電，處長的處境應該稍好一些，不過限令他們盡快破獲抓捕到這個國黨內部的日諜那是一定的，所以要回電也是處長從委員長官邸返回處裡後的事。

　由於時間太晚，而且秦川已經主動留下，齊蘭峰就把王家黎趕回了家。

　按照王家黎的說法，他夫人雖然不清楚他的確切身份，但是由於以前是軍人出身，現在突然同人合夥做起這麽大的生意，他夫人已經有所察覺，應該大致知道他做的是特殊工作，所以他不回去他的夫人完全可以理解。

　齊蘭峰卻認為，他夫人剛剛來滬上才一天，王家黎第二天就不回家這會讓他的夫人多心，何況有秦川在，王家黎完全可以放心，最終王家黎還是被齊蘭峰趕走了。

　王家黎走後，齊蘭峰出去安排夜宵，秦川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一會功夫，齊蘭峰就帶著薛麗和秦川的秘書馮婕舒端著兩個大餐盤回到辦公室。

　對於馮婕舒沒有離開公司秦川很詫異，特別站的幾個女特工雖然都沒有成家，可在法租界都給她們租下了高級公寓，不是特殊情況她們也要正常下工回去休息，馮婕舒正常情況下是要按時下工回去的。

　見秦川詫異的表情，齊蘭峰笑著說，“今天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我擔心人手不夠，就把馮秘書留下了。”

　齊蘭峰如此說，秦川也就再沒有多問，在薛麗和馮婕舒離開後，已經饑腸轆轆的秦川和齊蘭峰也急忙抓緊時間吃飯。

　夜宵很簡單，只是一盤白斬雞和每人一大碗米飯，外加兩碗蛋花湯，都是易於消化的東西。兩人風卷殘雲般地吃過夜宵後，齊蘭峰給秦川起開幾瓶啤酒，他自己仍然還是喝茶，開始詢問秦川白天獲得情報的事情。

　下午發生的事情秦川自然不可能合盤向齊蘭峰托出，自然要有所簡化，該說的說，不能說的他也絕口不提，不過在提到他和誠田有志的通話時，秦川不僅沒有絲毫隱瞞，還額外添加了一些東西。

　秦川記憶中，在淞滬會戰開戰的最初幾天，日本海軍駐扎在他們本土佐世保基地的海軍陸戰隊第一特別大隊就趕到滬上增援，日軍海軍陸戰隊的編制同陸軍相差不大，也是一千多人的編制，這個情報誠田有志雖然沒說，但是秦川可以硬加在他的頭上，反正這就是一個無法對證的事情。

　聽秦川將簡化版的下午發生的事情說完後，齊蘭峰有些不悅地說，“承稷，日本人準備增兵的消息可是個重要情報，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不早說！”

　秦川苦笑著說，“老齊，這不是剛一回來就急著破譯截獲的密電嗎，哪裡還有時間向你匯報這些，就是你不也被密電的事情搞得焦頭亂額，也沒時間過問嗎！”

　齊蘭峰想想也笑了起來，拍拍秦川的手臂，笑著說，“承稷，不要怪哥哥，哥哥是被這個日諜泄密的事情搞得心情不好，我這就再給處長去電，把你如期得到情報，以及又獲得日本人即將再次增兵的事都報上去，加上你剛剛破譯這份密電，你小子一定又是大功一件，搞不好，你小子再升一級都是有可能的。”

　齊蘭峰一邊說著，一邊又樂此不疲地喜滋滋去寫電文。

　今天發給處長的電報，破譯最高泄密密電;秦川在日本人嚴密監視的情況下，沒漏絲毫馬腳合乎情理地拿到情報，可以說已經成功打入日本人的情報機關內部;此後，又從誠田有志那裡得到重要曾兵情報幾乎件件都是大功，他這個特別站站長自然也是有功勞的，得到晉升並非不可能，他怎能不高興，又不願意親擬這些電報呢?

　秦川不以為意地說，“老齊，還升?你可知道咱們處長才是上校，難道還能再晉升中校?”

　齊蘭峰一邊寫電文，一邊笑著搖頭說，“承稷，這你就不知道了，特務處工作性質特殊，按照處長的功勞，就是當個中將也夠格，只是都不是作戰的軍功，咱們處長的軍銜那是被委員長壓著，這是處長除了委員長誰都不認，得罪人太多，委員長怕軍方那些頑冥不化的元老們、還有處長得罪過的軍方高官們不滿，所以遲遲被給處長晉升，但你可知道，在委員長的心目中，處長的地位絕對不比任何中將甚至上將低，你看看咱們特務處原來的鄭副處長就清楚了，鄭副處長在民國二十三年就是少將了，不還是特務處副處長。”

　“還有。”

　齊蘭峰接著說道，“雖然處長現在只是上校，可並不耽誤咱們這些部下晉升，現在處裡不僅滬上特區、北平、漢口、西安、廣州、成都這些大站站長早就是上校軍銜，處裡的很多科長也都是上校軍銜，你看著吧，即便處長還是上校，特務處裡咱們這些部下中，很快就會有人晉升少將了。”

　齊蘭峰說的這些，秦川完全認同，他記得，僅是抗戰時期，軍統中的處長部下中，就不僅有少將，甚至還有人是中將，而直到1945年3月5日，這位處長才晉升為少將。

　齊蘭峰擬好電文，喜滋滋地出去親自監發電報。

　秦川則是靠坐在沙發上，默默想著心事。

　在他的提前提示下，這一次要抓到黃浚應該不難，只不過沿江海軍部隊倉促間想要截住日本逃往下遊的軍艦、商船，在沒來得及堵塞航道的情況下，還是很難做到的，岸上炮兵火力想要擊中水上移動目標不是一般的難，尤其是陸軍炮兵部隊更加困難。

　雖然提前得知日本人要逃到下遊，可還是來不及進行沉船了。

　秦川歎了口氣，心說，“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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