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與平心中狂喜,是因為昨天柳如絲才悄悄告訴自己,有一個代號叫松花蛋的人要跟自己見面。
此人就是京都人,時間就定在明天。
可惜自己和柳如絲突然暴露了,本來以為這次接頭已經沒有希望。
哪想到眼前這個檀潤青竟然念出了松花蛋跟自己的接頭暗語,這到底是巧合呢,還是說要跟自己接頭的人就是他?
如果接頭的人就是他的話,這是不是太離譜了點?
會不會是跟自己接頭的那個代號叫松花蛋的人已經暴露並且叛變,把接頭暗號告訴檀潤青,這家夥才冒名到這來誆騙自己?
可是如果檀潤青真的在騙自己,不會這麽巧他就是京都口音吧?
江與平在內心做著各種假設,得出的結論是,不論檀潤青是不是真的松花蛋自己都得死。
既然活不成了,不如賭一把。
如果檀潤青真是松花蛋,可以把自己沒有完成的任務交給他繼續完成。
萬一他不是松花蛋,自己不外乎就是死,不會損失更多。
江與平一咬牙一跺腳,說出了自己的那句暗語,“煎罷余香處處薰,飲之無事臥白雲,應知仙氣日氛氳。”
對方話音剛落,檀潤青立即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蒼蠅,沒想到真的是你啊?”
江與平怔怔地看著檀潤青那張因為激動而微微漲紅的清俊的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蒼蠅正是自己的代號,自己如果承認,一旦對方是假的松花蛋,那就意味著萬劫不複。
因此他決定繼續試探,“檀潤青,別裝了。”
“你把日本文化貶得一文不值,對種花家的文化卻如數家珍,真正的日本人怎麽可能這樣?”
“別說我不是日本人,即使是也不可能上你的當。”
雖然對方已經知道自己的代號,但是只要現在發現他是假的,除了這個代號,對方就沒法從自己身上得到其他東西。
可是江與平話音未落,檀潤青直接甩了他兩記大耳光。
“叭嘎,這是一個潛伏人員該問的問題嗎?”
“你的老師到底是誰,他難道沒有告訴你潛伏人員要比當地人更了解當地習俗,比種花家人更愛種花家嗎?”
“難怪你們如此輕易就暴露了,現在是你義氣用事的時候嗎?”
江與平一張臉被打得火辣辣的疼,不過他覺得打得好。
自己剛才的情緒確實被對方左右了,這不是一個優秀特工該犯的錯。
看來這個人真的是松花蛋無疑了。
“在下知道錯了,多謝指教。”
江與平衝檀潤青深深鞠了一躬,忍不住又問。
“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麽識破我身份的?”
“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一件事。”檀潤青面沉如水。
“你的搭檔柳如絲違反潛伏規則造成了嚴重後果,不但害死你們自己,也害得我很背動。”
江與平驚得張大了嘴巴,“此話怎麽說?”
“真是蠢到家了,你不會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暴露吧?”
檀潤青狠狠瞪他一眼,又賞了他兩記大耳光。
“你們發了電報,說最近戴春峰在大清洗,擔心會暴露。”
“上面原本想讓我來接替你,把你派到津門去執行新的任務。”
“你知道為了讓我取得戴春峰的信任,帝國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嗎?”
“所有人的努力差點就被你這兩個蠢貨毀於一旦。”
“我需要給戴春峰遞投名狀才能完全得到他的信任,所以必須幫他找出身邊的內奸。”
“戴春峰一直在試探我,找出徐興國和吳志新還不算,又說他懷疑你是特務。”
“之所以會這樣,就是因為柳如絲違反規定,偷偷跑到榮昌祥洋服店去給你做了一套西服。”
“一個自稱沒有結婚也沒有男朋友的女人突然去做一套男式西裝,你自己說說這正常嗎?”
“戴春峰一直派人悄悄跟蹤那套西裝的去向,最後發現是為你做的。”
“而你和柳如絲一直是見面就吵架的冤家,傻子都會懷疑你們之間有問題啊。”
檀潤青越說越生氣,又踹了江與平一腳,聲音也提高了八度,“柳如絲怎麽會做出這麽愚蠢的事來?”
“難道你們兩個人的私情比大日本帝國的利益更重要嗎?”
聽到這番話,江與平整個人都蔫了。
柳如絲確實是因為知道自己要離開了,所以去做了一套西服送給自己。
沒想到戴春峰竟然發現了,這是自己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也就是說,這一結果都是柳如絲和自己造成的。
看來這個松花蛋應該是真的了,否則他怎麽可能為這事生氣。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江與平終於慚愧地低下頭, “本人願意犧牲自己以幫助你成功潛伏下來。”
檀潤青見狀,差點沒樂出聲。
心說小鬼子這道歉文化真的是深入骨髓啊。
不論做錯了什麽,也不管有用沒用,真不真誠,先鞠躬道歉再說,其實還是希望逃避責任。
但是表面上檀潤青還得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叭嘎,你覺得你放棄的只是你個人的生命嗎?”
“你的身體是屬於大日本帝國的,現在就這麽白白死了,你對得起大日本帝國對你的栽培和寄予的厚望嗎?”
江與平突然發覺檀潤青說得很有道理,柳如絲和自己為了一己私情不但害了自己,還差點害得松花蛋暴露。
他連忙又鞠了一躬,“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檀潤青這才稍稍緩和的語氣,“好了,把你的工作轉交給我吧。”
“是,我們原本有一部電台,放在白馬巷八號二樓右邊的一間出租屋裡,房租已經交了一年,鑰匙在我辦公室左邊抽屜下面的一個暗格裡,因為柳如絲負責電訊部門的工作不需要用自己的電台,所以一直閑置,現在正好留給您用。”
這小鬼子竟然還有電台,看來今天收獲不小啊。
檀潤青按捺住內心的喜悅,表情顯得更加凝重。
“你們兩個這幾年工作完成得不錯,我謹代表本人和參謀本部對你們表示最高的敬意。”
“你們的身份既然已經暴露,而我又必須繼續潛伏下去,只有把你當成紅黨交給戴春峰處置,我才能得到他的完全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