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致命的試探

　在玉泉澡堂一案中，除了孫喜貴和江飛鴻之外，還有教育司司長塗有才和保安團作戰參謀劉明石，以及北洋大學學生處處長秦東陽和市府秘書楊昌明。

　檀潤青原本想立即去找張將軍，因為保安局和市府秘書處都跟他有直接關系，而且都是鍵崗位的人物涉嫌此案，必須第一時間跟他溝通，告訴他身邊可能有內鬼。

　但是聽到梁耀光有行動之後，檀潤青立即改變了主意，決定先處理這件事。

　那些已經是明面上的漢奸，遲一天早一天無所謂。

　這梁耀光身上有北鬥七星紋身，如果真是日本人所謂七星計劃中的一員，那可是條大魚，必須盯緊才行。

　“什麽行動?”檀潤青問。

　只聽卓天成道，“據跟蹤的人說，從玉泉澡堂回去之後，梁耀光一直呆在藥店裡沒有動靜。”

　“但是今天他突然出來，在藥店門口和附近廣告欄上出貼一張收購千年老山參的廣告，上面寫著病人命懸一線，需要用千年老山參方能治愈，只要貨真，錢不是問題。”

　檀潤青若有所思地在屋內來回踱著步，出事反常必有妖啊。

　看這情形，那家夥可能是在給他的上線或者是下線發信號，應該是緊急事件。

　按理說他在玉泉澡堂如果取到了情報，應該要馬上送出去才對。

　可是這幾天他沒有離開過藥店，說明沒有需要送出去的情報，這是不是意味著他那天在玉泉澡堂沒有成功拿到情報?

　當然，也有可能拿到了情報，通過電台發出去了。

　檀潤青停下腳步，回砂問卓天成，“這幾天有沒有監測到梁耀光的藥店那一帶出現異常電台信號?”

　卓天成搖頭，“沒有，一切正常。”

　檀潤青惹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麽說來，情報應該還沒有取到。

　他突然想到那天梁耀光慌裡慌張塞將一樣東西進嘴裡的的情形，會不會他其實拿到了情報，但是因為遇到警察局突然出現搜查煙土，他誤以為自己暴露了，所以把情報吞進肚子裡?

　如果自己這個猜想成立的話，情報吞進肚子裡他就沒法知道內容，就得重新跟上線要一份。

　但是玉泉澡堂至少暫時他是不敢去了，所以才用買千年老山參的方法通知上線重新提供一份情報?

　檀潤青越想越覺得自己這種猜想有道理，他立即給卓天成下達命令。

　“繼續盯著這個人，看看他有什麽新動向，同時派人盯住那個廣告欄，如果發現可疑人員立即跟蹤，必要的話可以實施抓捕。”

　運氣好的話，沒準把黃耀先和上線一起抓了。

　沉吟片刻之後，檀潤青又交代，“另外，教育司司長塗有才和保安團作戰參謀劉明石，以及北洋大學學生處處長秦東陽和市府秘書楊昌明這幾個人都已經被櫻井信子收買了，你們都要派人暗中監視，一旦有異常就立即抓捕。”

　“是。”卓天成說完，快速出去集合下屬安排任務去了。

　等卓天成出去關上門，檀潤青才拿出紙筆，起草了一份電文，把興德洋行巨額錢款被騙一案的結果做了一個簡單的匯報，再從保險櫃裡拿出密碼本譯成編碼之後才拿著到電訊組，讓組長立即發給戴春峰。

　日本人想找到證據證明棲川俊秀是種花家人，可是到頭來卻是日本人，對於秋田一男來說肯定不是件愉快的事。

　雖然日本人越不高興就越可能找借口開戰，但是這次的事他們基本沒法翻案，所以開戰的可能性就沒有了。

　而這對果黨來說無疑是好事，戴春峰接到電報的時候開心得嘴角都要咧到後腦杓去了。

　看完電報之後，他立即趕去向常校長匯報。

　常校長聽後也很高興，這樣自己就不需要分兵力在這邊防著日本人，可以一心一意對付紅黨了。

　校長一高興，把戴春峰狠狠誇了一番。

　“雨濃，乾得不錯，最近津門發生的事都處理得很好，我很欣慰。”

　戴春峰連忙謙虛地說，“謝校長誇獎，這兩次的事都是檀潤青處理的，畢竟是伯林軍事學院畢業的，能力著實不一般哪。”

　常校長點點頭，“被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想見見這個年輕人。”

　戴春峰聞言，卻突然向常校長低頭，“對不起校長，學生犯了個大錯，特來向您請罪。”

　把常總嚇了一跳，臉色都變了。

　特務處查的就是內奸，不是日諜就是紅黨。

　戴春峰犯了錯，而且還跑來向自己認錯，一定非常嚴重。

　常總沉聲問，“你犯什麽錯了?”

　“這……跟檀潤青有關的。”

　常總面色變得更加難看，“你把他怎麽了?”

　“我沒把他怎麽了，只是當時一念之差，藏了他一樣東西。”

　“到底是什麽東西?”常總聽得一頭霧水，“再說，你都這麽大的人了，藏他別人東西做什麽?”

　戴春峰連忙立正，以示誠懇，“報告校長，我藏了一封德國顧問亞漢斯.馮.塞克特寫給您的親筆信。”

　這下常總就更懵了，“漢斯.馮.塞克特給我的信怎麽會落到你的手中?”

　“因為那封信是漢斯.馮.塞克特幫檀潤青寫給校長您的推薦信。”

　“你的意思是，漢斯.馮.塞克特親自寫信，把檀潤青推薦給我?”

　戴春峰點頭，“是的。”

　“那封信如今還在嗎?”

　“在的，我帶來了。”

　說完，戴春峰連忙從自己隨身帶的公文包裡將那封信拿出來，雙手遞了過去。

　這些天這封推薦信放在特務處辦公室的保險櫃裡，戴春峰總覺得這是一顆定時炸彈。

　因為檀潤青表現得越好就越說明漢斯.馮.塞克特信中所言不虛，推薦了一個真正的人才，將來檀潤青到校長身邊一定會受到重用。

　而越是這樣，自己藏信的事如果暴露出去，最終的風險就越大。

　首先是擔心檀潤青知道之後，會報復。

　那小子將來可能是常總身邊的寵臣，要是他懷恨在心，在校長面前隨便說兩句自己的壞話，自己就可能吃不了兜著走。

　其次，如果這封信一直藏著不拿出去，讓校長知道了以為自己妒賢忌能，到時候同樣可能面臨嚴重處罰。

　所以剛才在接到檀潤青電報的時候，戴春峰決定主動向校長認錯。

　當然，他已經給自己想好了充分的理由，隨時準備在校長雷霆大發的時候為自己辯解。

　常總接過那封信看到是德文，立即讓人到侍從室叫來德文翻譯，把它翻譯成中文。

　等看到中文版的時候，常總原本不悅的臉上出現了笑容，而且越來越深，最後就像之前戴春峰看檀潤青的電報一樣，嘴都快咧到後腦杓了。

　看到校長這反應，戴春峰終於松了口氣。

　可是還沒等他那口氣松完，常總臉上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

　“戴雨濃，你就是這麽為我辦事的嗎?”

　“校長，我……”

　戴春峰顯然沒料到常總的臉變得這麽快，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常總厲聲道，“能讓漢斯.馮.塞克特親自寫推薦信的人才全種花家估計也就這一個了吧，你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信藏起來不讓我看，到底想做什麽?”

　常總越罵越生氣，“娘稀屁，難道你不知道我求賢若渴，正劄法子到處網羅人才嗎?”

　“沒想到你把這麽好的人才給我藏起來，是何居心?”

　戴春峰嚇得臉色都變了，連忙解釋道。

　“校長，我知道藏這封信不對，但是我的初衷是好的呀。”

　常總瞪他一眼，“把這麽重要的信藏起來還說初衷是好的，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校長，你聽我說。”戴春峰陪著笑懇求道。

　“說吧，為什麽要藏那封信?”

　“是。”戴春峰再次挺胸立正。

　“我跟檀潤青是在年初從香江回來的鬱金香號客輪上認識的，當時船上出了一莊嚴重命案，檀潤青協助船長查那個案子，回來之後把那莊案子重新審查，將檀潤青也一起請回來協助調查。”

　“在檢查他的行禮時，發現一封奇怪的信，知道是漢斯.馮.塞克特寫給校長的推薦信之後，我第一個念頭就是馬上把他送到您這來。”

　“可是隨即我又覺得這樣做太冒失了，德國可是紅黨誕生的地方，檀潤青在那呆了四年呢，萬一被紅黨國際給染紅了，那麽他到校長身邊不但不能為您所用，還可能造成巨大的損失。”

　“所以為了黨國和校長，我決定暫時把那封信藏起來，這樣檀潤青就沒法拿著信來找您了。”

　“我把他留在身邊，其中一個原因是可以考驗他的能力到底有沒有漢斯.馮.塞克特信裡說得那麽好，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考察他對黨國是否忠誠。”

　“只有確定他能力和忠誠度都沒問題之後，學生才能放心把他送到校長您身邊，為國家和校長效力。”

　聽完戴春峰的解釋，常總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得和緩，眼神也柔和了許多。

　“你就不擔心我懷疑你有異心，直接把你拉出去槍斃了?”

　戴春峰連忙陪笑道，“學生做的每一件事本意都是為校長著想，只要能確保到您身邊的人都是可靠的，即便被您一槍斃了也無怨無悔。”

　這話讓常總非常受用，他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雨濃啊，剛才我錯怪你了，你做得對，不論什麽人，也不論他能力有多強，首先都必須確認他是不是真心實意地為我所用。”

　“特別要排除他是紅黨的可能，否則能力越強對我的危險越大。”

　戴春峰忙道，“校長放心，經過這半年的考察，能確定檀潤青並不是紅黨。”

　常總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這我就放心了。”

　戴春峰連忙又道，“校長，要不我現在就把這封信還給檀潤青，讓他到您這來為您效力?”

　出乎意料的是，常總竟然搖頭。

　“信可以給他，但是不要跟他說我已經知道有這封信，你就當我什麽都不知道，看看他會不會主動拿著信來找我。”

　“如果他馬上就拿著信來主動找您呢?”戴春峰問。

　“那我倒真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想到我身邊來臥底了。”

　“為什麽?”

　“他現在津門站站長的職務雖然級別不高，但也算是封僵大史，權力極大，對年輕人來說，很有吸引力。”

　“而到我身邊就不一樣了，雖然靠近權力忠心，但是我這裡全都是資歷背景都極為深厚的前輩，他能力再強也還是個新人，肯定不能像在津門站呆著那麽隨心所欲。”

　“如果這樣他還要主動到我身邊來，說明他很可能有別的目的。”

　戴春峰聞言，臉上立即浮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哎呀，校長高瞻遠矚，一眼就看透人心，學生自愧不如。”

　常總自信地笑道，“如果他沒有主動拿著信來找我，等漢斯.馮.塞克特病好回來，我立即親自把他調到身邊來委以重任。”

　“校長的愛才之心，學生感佩之至。”

　常總抿嘴一笑，“好了，你按我說的去辦吧。”

　戴春峰立即叭地一聲立正，舉手敬了一禮，“是。”

　回到特務處，戴春峰馬上親自草擬了一份電文，親自送到電訊室讓親記科長發出去。

　在電報中，他先把檀潤青著實表揚了一番。

　然後，在電報的最後告訴他，上回丟失的那封信找到了，自己會馬上托軍用飛機給他送過去，希望他注意查收。

　這事表面上看起來簡單，其實是一個致命的試探，弄不好檀潤青小命就不保了。

　其實戴春峰還是希望檀潤青不要那麽著急去找常總，因為他要是受到常總的信任，自己只會跟著沾光。

　他要是有事，自己即便不會直接受到牽連，校長肯定會不高興。

　彼時檀潤青正想去津門市府找張將軍通通氣，告訴他保安軒和秘書處可以都有日本人的奸細，讓他防著點呢。

　更重要的是，商量一下怎麽挖個坑，讓他們跳，好人贓具獲。

　可是剛要出門就看到電訊組組長趙漢升敲門進來，“報告站長，總部處座密電，需要您親自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