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下套
“檀組長,我說的都是真的。”王有哲哭喪著臉道,“雖然我也不確定卓天成是不是真正的紅黨,但是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那就得考慮怎麽善後了。
檀潤青審視著王有哲的臉,再次強調,“如果真想我幫你,你說的每一個字都必須是真的,要是讓我發現有一個字是假的,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王有哲連忙點頭,“我明白。”
檀潤青這才又問,“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那個茶商之外,就我跟我小舅子孫家富兩個。”
“那個茶商還在津門嗎?”
“應該還在,他說明天才離開。”
“那人叫什麽,住哪裡?”
“他叫錢富鑫,住在富興客棧201。”
“另外,隆盛商行老板孫家富也是知情者,一樣帶回來核對口供。”
所以掛了電話之後,柱子立即把正在收拾屋子準備開茶館的王仲春叫來,把剛才檀潤青在電話中吩咐的事告訴他們。
“這讓我懷疑卓天成在津門站還有同黨,或者龐賡恕就是他的同黨,他們可能知道我在意外發現他們的秘密,所以先下手為強。”
這個推理看似有道理,但是檀潤青知道這事只是一個巧合,龐賡恕應該不是紅黨,所以並不是先下手為強。
“王副局長,你得在這上面簽個字,再摁個手印了,這樣龐賡恕才會相信。”
當然這是下下策,因為那樣一來,好不容易打入津門站內部這個顆釘子就算白費了,甚至自己都可能會受到懷疑。
“除了茶,他還做什麽生意?”
而自己這邊又不能拖太久,即便因為此事跟龐賡恕相關可以不告訴他,但是自己不能遲遲沒有行動,否則事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自己在故意拖延。
王有哲表情有些複雜,“我正準備找他來著,可是我剛想出門他就帶人來抓我了。”
好在自己為了防止自己的財產被家裡的黃臉婆搬到她娘家去,一直把銀行保險箱的鑰匙放在身上,剛才又第一時間把鑰匙交給出去保命,否則此時自己估計早就遍體鱗傷,甚至只剩下半條命了。
王有哲苦著臉道,“津門站那麽多人,一時半會怎麽查啊?”
“現在必須給我創造暗中抓捕卓天成的機會,只要從他口中拿到他是紅黨,甚至津門站裡還有同夥的證據,我就有理由回過頭來再對津門站進行一次大清查。”
現在少爺特別打電話來讓他們去,說明這兩個人非常重要,而且不能落入警察或者特務處的手中。
為了保命,他隻給一咬牙一跺腳,然後閉上眼睛。
王有哲用力點了兩下頭,“好,我聽檀組長的。”
正當檀潤青為難的時候,轉身抬頭,一眼瞧見屋子角落的茶幾上有一部電話,他頓時有了主意。
檀潤青立即拿起紙筆,寫了一份王有哲說龐賡恕是紅黨的口供,然後推到王有哲面前。
不過此時也沒空跟他計較這些,檀潤青繼續問。
這兩家單位現在都牽連到這個案子中,自己不相信他們是非常正常的事。
“王副局長,如果卓天成真的是紅黨,你不但能保住命,甚至還可以保住這個副局長。”
自己可以直接用這個電話打給柱子或王仲春,讓他們去富興客棧找到錢富鑫直接帶走藏起來就行了。
這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龐賡恕知道,可是自己又不能直接通知卓天成,如果先發報給上級,由上級轉給卓天成的上線再通知他需要費很長時間。
對方說的是事實,孫家富也覺得有道理。
不過他也明知道,如果自己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很可能讓龐賡恕看出自己跟檀潤青有交易。
王有哲沒有作聲,算是默認了。
檀潤青一看就知道可能又是違禁品了,他沒好氣地問,“他給你提供煙土?”
“這……怎麽唬啊?”此時王有哲已經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王有哲聞言,突然又有些心虛,“檀組長,等抓到卓天成和錢富鑫,龐賡恕知道我撒謊不得要了我的命?”
響了好幾聲電話才被接起來,是柱子的聲音,“你好,請問找誰?”
這事只能交給柱子和王仲春去幹,但是自己不能離開這裡,要怎麽通知他們?
孫家富連忙道,“貨當然有啊,這位老板要多少,我派人給你送過去?”
對方竟然真上勾了,柱子非常高興。
檀潤青扶他在椅子上坐好,接下來就得想辦法趕在津門站之前找到那個叫錢富鑫的茶商。
檀潤青點了點頭,“不管他是不是,卓天成是他的人,所以咱們對他必須防一手。”
後來聽說清源古玩店老板給他送了兩大箱古董才免強過關,林孝義估計沒給他錢,到現在還沒放出來。
孫家富一聽,以為發財的機會來了,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此人中等個頭,圓臉,小眼睛,頭髮有些卷,你們馬上去富興客棧201房把人悄悄帶回來審訊,不要驚動任何人,一定要快,以免他得到風聲跑了。”
當然,即便他知道自己是找的即不是警察局的人也不是津門站的人也沒關系。
還有另一種辦法,那就是讓王有哲和孫家富徹底閉嘴,這樣卓天成就可以繼續留在津門站當他的發報員。
否則一旦讓姓錢的落到津門站手中,自己也會露餡。
王有哲二話不說,直接拿起筆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用食指在桌上的紅色印泥上沾了點印泥,鄭重地摁上手印。
因此兩人略微商量了幾句之後,柱子先打了個電話去隆盛商行找孫家富,告訴他自己是張思明以前的客戶,要買煙土,問他手上有沒有貨。
柱子顯得很豪氣,“以前聽張老板說他一直在你這拿貨,但是我還是想先看看樣品,如果貨好的話,有多少拿多少。”
還好今天自己把抓捕王有哲這事推給龐賡恕來做,否則剛才王有哲估計就提出要跟龐賡恕單獨匯報了。
王有哲覺得檀潤青說得有道理,他比誰都清楚,果黨真正忌諱是紅黨。
“檀組長,我明白,你打吧。”
王有哲欲言又止,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所以消停了幾天之後,他又暗中開始做煙土生意,只是做得比以前更隱密,量也少了許多。
“再說,你抓到了紅黨就是大功臣,龐賡恕即便沒事也沒有膽子針對你,反而要巴結你。”
自己這回如果真能把卓天成是紅黨的證據做實,別說保住副局長了,升為正的也不是不可能。
疼得王有哲哇哇慘叫,最終跌倒在地上。
檀潤青先收起那份口供,然後解下自己褲腰上的皮帶,對著王有哲連抽了十幾鞭。
王有哲下意識地拿手撓了撓頭,“是啊,我本來就懷疑他是同夥,否則怎麽會這麽巧我剛發現卓天成有問題,他就來抓我了?”
果然這家夥狗改不了吃屎,上回那批煙土被自己用大糞銷毀了他仍然沒有收手。
雖然上次從金陵運過來的那批煙土被檀潤青用大糞毀掉,他和姐夫王有哲也都保證不再販賣。
柱子在那頭一直默默聽著,一聲沒吭,直到檀潤青說完才說了聲是。
“中等個頭,圓臉,小眼睛,頭髮有些卷。”
孫家富立即拍胸脯保證,“老板放心,我們的貨一向是最好的,你們隨時過來看貨。”
剛才還滿心絕望,此時被檀潤青一說,他瞬間覺得充滿了希望。
檀潤青拿起那張口供對著未乾的紅色的手印吹了吹,這才又道,“不了意思王副局長,為了增加這份口供的可信度,你身上得有傷才行,否則跟我平常審訊的風格不相符啊。”
檀潤青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於是適時拋出自己的想法。
沒想到檀潤青拿走了自己幾乎所有財產之後,竟然又說自己身上得有傷,這話不就是說他得揍自己一頓嗎?
今天既然有人主動找到自己要貨,而且他們還是張思明以前的客戶,說明是老買家,完全可以放心。
這是以前檀潤青對他進行培訓的時候特別交代過的,少爺打電話給他的時候如果自報所在位置,說明說話不方便,但是有緊急情況需要他去處理,他不能問,只要按吩咐去做就行了。
這個客人聽上去財大氣粗,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過。
“好了,一會兒龐賡恕一定會要求進來跟你當面對質,你千萬要一口咬定那個茶葉商說他是紅黨,直到我派出去的人抓到卓天成和錢富鑫,並拿到他們口供為止。”
雖然王有哲就在旁邊,但是只要自己不稱呼柱子和王仲春的名字,他估計會以為自己是通知警察局的人或者是津門站的人去抓人。
王有哲覺得有道理,咬牙從地上爬起來,“好,我知道怎麽做了。”
但是柱子拒絕了,“不行,我聽說上回你們的貨被特務處銷毀過,要是現在過去,萬一你們又被特務處盯上,我們豈不跟著遭殃?”
因此檀潤青走過去拿起話筒撥通了公學道柱子和王仲春住的那棟宅子的電話。
“但是你也說難保津門站裡面沒有他的同夥,誰知道那個同夥會不會就是津門站的站長龐賡恕呢?”
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麽想辦法通知卓天成,告訴他身份可能暴露了,讓他逃跑。
直到抽了二十鞭,檀潤青才收起皮帶系回腰間。
檀潤青直接了當道,“是我,我在警察局,剛剛得到一條重要線索,富興客棧201房有個叫錢富鑫的茶葉商人可能知道跟紅黨相關的事。”
但是這個方法執行起來難度更大,王有哲已經被控制,如果現在就讓他死,自己就是第一嫌疑人。
“錢富鑫長什麽樣?”
“這是津門站內部的事,你為什麽不直接跟龐賡恕說?”
他看向王有哲,一臉鄭重之色。
但是自己走不開,唯一的辦法只能把這事告訴林廣白,他是紅黨,跟卓天成即便不是同一條線的,在這種緊急情況下也應該可以暗中提示他趕緊離開。
“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悄悄派人去抓捕卓天成和那個茶商,一旦拿到證據,你就是功臣,相信戴老板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的。”
必須想辦法借龐賡恕或者津門站的人殺他,而且自己還得不在場才行。
“要不你直接說龐賡恕是紅黨,他一定會非常生氣,又不得不想方設法為自己辯解,甚至找你對質。”
檀潤青淡然一笑,“對於你來說,只要拿到證明卓天成是紅黨的證據,不論他有沒有同夥你都有救了,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唬住龐賡恕。”
這位檀組長審訊的時候是什麽風格王有哲當然知道,當初北洋大學教授林孝義和古玩店老板吳良鑫被他審訊之後不是斷手就是全身皮開肉綻,自己看了都覺得不忍直視。
孫家富當即決定親自跑一趟,一定要把這筆買賣拿下。
“這位老板,你在哪裡,我親自把貨送過去,跟你們當面交易。”
“首先得想個法子先唬住龐賡恕,否則即使告訴他卓天成有問題,他也可以名正言順地自查,為了撇清自己,即便查到內鬼他也有可能瞞下來,這樣對你是很不利的。”
對於紅黨, 常校長平時就有寧可錯殺三千也不可放過一個的指示,平時抓十個日本特務都抵不上抓到一個紅黨的功勞大。
如果正常抓人,肯定不需要他們兩個,津門站跟警察局就可以了。
但那東西可是能賺大錢的買賣,怎麽可能真的放棄呢。
沉吟半晌,檀潤青終於有了主意,看來只能給他下套了。
檀潤青笑著安慰他,“卓天成是龐賡恕的手下,即使他本人不是紅黨,也負有領導責任,那個時候他自查都來不及,怎麽可能還有空來對付你?”
“我們在公學道15號一個朋友的家裡,我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事,所以你只能一個人來,要快點,遲了我們就要去火車站坐火車回去了。”
“你們等著,我馬上帶著貨來找你們。”
孫家富說完立即拿了剛到的十斤煙土驅車趕往公學道15號。
到那之後停好車,然後提著那包煙土去敲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