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動手
“放心,我這就安排陳默和於松竅負責。”
話是這麽說,但周正龍卻沒有這樣的打算,不說陳、於二人如今已經有了任務,唐紹義本身就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此公如今已經76歲了,原籍廣東香山人,清末民初著名的活動家、外交、教育家,自幼在滬海讀書,是晚清第三批赴美留學的兒童。
曾在米國哥倫比亞大學學習,回國後一直在外交部門任職,更是出任過民國第一任內閣z理大臣。
此人一生從事的基本都是外交活動,對晚清乃至民國的外交影響很大,其人也有很大的影響力。
雖然有戴春風的製裁命令,但周正龍知道要殺這樣的人物,如果沒有十足的證據,必然引起輿論非議,但偏偏這樣的證據特務處拿不出來,也不能拿,殺了他就是為了防止日本人利用他的名聲大做文章,如果將此人是漢奸的消息泄露出去,又會打擊抗戰的信心,所以對這種人只能悄然解決。
這樣麻煩的任務,周正龍自然不會交給自己人,他心裡計較片刻,已經有了主意。
拿起電話說道:“請趙俊來副站長過來一趟。”
周正龍深諳仕途艱險,雖然唐紹義不是張嘯虎,但同樣門生故吏不少,殺了這樣的人,肯定惹人非議,還不如禍水東引,讓趙俊來去處理,一石二鳥,將這個覬覦自己站長位置的家夥早點趕出去。
掛斷電話,周正龍等了半個多小時,才見趙俊來不慌不忙的來了。
他穿著一身高檔的西服,外罩風衣,戴著禮帽,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不倫不類,一個殺手裝什麽斯文。”
周正龍盡管心裡不屑,臉上卻是擠出幾分笑意,熱情說道:“幾天不見,趙隊長氣色倒是不錯。”
氣色能不好嗎?趙俊來剛提拔了副站長,此刻正志得意滿,到處拉攏人手準備對抗周正龍呢,眼看站長的寶座即將到手,怎能不得意。
他以為周正龍今天叫自己來是為了敲打自己,心裡本暗自警惕,可看情形似乎又不像,按下心底的鬱悶,不動聲色地說道:“站長這麽忙,叫我這個副站長來做什麽?”
“老趙啊,你以前是行動隊隊長,現在做了副站長,按照規矩應該再提拔一個隊長人選的,這樣你也能解脫出來,多參與站裡的其他工作。”
趙俊來冷笑一聲,心道果然,這個老狐狸還是按耐不住了,可惜,即便自己卸任了隊長,以為新任命一個隊長就能控制行動隊嗎?真是可笑。
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慢悠悠說道:“哦,這事啊,不知道老周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只要是能力比我趙某人出眾,我自然拱手讓賢。”
“老趙伱誤會了,我剛才說了按照規矩,按照常理,可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也不能拘泥於規矩,隊長的職務你還是先兼任吧。”
周正龍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趙俊來臉上的愕然,從抽屜中拿出一萬元法幣,說道:“你應該聽說了,剛才總部的齊秘書來過,我厚著臉皮才討要了一點活動經費,你拿給行動隊先用吧。”
“什麽意思?”心裡一陣狐疑,趙俊來疑惑不解,心想你周正龍什麽時候好心主動給我送經費了,不過好意思拿一萬說事,現在的一萬和幾個月前的一千有啥區別。
不說一萬元經費,就是周正龍不明所以的示好,實在讓趙俊來一頭霧水,直接問道:“站長有什麽事直說吧,不必拐彎抹角。”
“哎,老趙,不瞞你說,我還真有事。”
周正龍說著歎了口氣,“前番老板下令讓我們站製裁張嘯虎,可惜陳默、於松竅二人無能,總部答應的十萬元獎金也不了了之,老板對我們滬上站很失望啊,這次老板又下達了製裁唐紹義的命令,為了挽回頹勢,想來想去,也只能你趙副站長出馬了。”
“怕是對你很失望吧,關滬海站什麽事。”
趙俊來心底冷笑,聽到只能由自己出馬,不由露出一絲得意,心說要不是逼急了,估計你也不會承認我是趙副站長啊,哼。
看周正龍吃癟,趙俊來傲然一笑,說道:“不就是唐紹義嗎?一個閑賦在家的老頭子,我倒要看看他能掀起什麽風浪,放心吧,三天時間。”
“那就拜托老趙你了。”周正龍僵硬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主動伸出了手。
“放心吧,說三天就三天。”趙俊來矜持一笑,轉身離去。
直到趙俊來得意洋洋的離去,周正龍才冷笑一聲,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本以為說服趙俊來要花費不少口水,不想如此輕而易舉,暗罵一聲,“蠢貨,沒腦子的東西,猖狂至極,早晚送了性命。”
趙俊來為人自矜傲慢,甚至有點目中無人,但無可否認他確實是行動的好手,他經手的大大小小任務上百個,大部分都是刺殺,就沒有失手過。
出了滬海潛伏區辦事處,趙俊來立刻給自己的兩個心腹手下打了電話,幾個小時後三人在一處茶館匯合。
“唐紹義了解嗎?”
“知道,站長您一說,我就做了功課,聽說滬海淪陷前,杜先生邀請他一起去香江,卻被他拒絕了,不過滬海淪陷後,他卻將自己的妻妾子女全部送去了香江,自己卻逗留在滬海,聽說就住在法租界福開森路。”
另一人補充道:“聽說最近唐府很熱鬧,出入都是日本人和漢奸。”
趙俊來冷笑一聲,道:“日本人應該是看上了他的聲望和影響力,將他視作‘以華製華’傀儡的又一個獵物了。我聽說日本人有一個‘南唐北吳’的計劃,由日本特務頭子土肥圓親自組織策劃,專門針對的就是這些有影響力的失意政客。”
他話音一轉,繼續問道:“這個人有什麽愛好或者缺點嗎?”
“要說愛好,確實有,這老家夥有三大愛好。
聽說他工作之余最大的愛好就是收藏古玩,據說他家裡擺放著很多瓷器、玉器、字畫等,尤其酷愛命人字畫和書籍,聽說他曾經搜集到一塊金瑩發亮的玉石,每日把玩,愛不釋手,取名小玲瓏,還在老家修建了一座死人花園,取的名字也是小玲瓏。
另外此人12歲留學美國,不知從哪裡學到的天文學,聽說他在家中架設了一架天文望遠鏡,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會觀察賞月。
另外這家夥還有個癖好,就是養信鴿,聽說還在家裡為格子建了塔式鴿巢。”
看著手下凱凱而談,趙俊來不由露出一絲讚賞的笑意,問道:“你這情報夠詳實的,從哪裡得到的?不會是去了一趟他家裡吧?”
“站長過獎了,我倒是想去他家逛逛,不過唐府別墅門口戒備森嚴,附近還一個巡捕房的治安亭,隨時有巡捕巡邏,不好接近。
我盯著幾個小時,才逮住一個出門的小廝,這個家夥是個抽大煙的,盜了家裡的字畫出去偷賣,被我給逮住了,用了點手段,他就徹底交待了。”
“好啊,家有惡仆必有惡主,是人就有弱點,他的愛好就是弱點,這樣.”
趙俊來對兩人耳語幾句,遞給二人一遝鈔票,三人分頭行動。
第二日,天空下著毛毛細雨,一輛汽車停在唐府不遠處。
趙俊來坐在後座上,透過帷幔看了看街邊。
大街上行人匆匆,唐府大門外有兩個漢子踱著步子巡邏,旁邊的治安亭中幾個巡捕都躲在屋內避雨,只有一個包著頭巾的阿三巡捕背著長槍,在雨中巡邏,看見趙俊來幾人的汽車,惡狠狠的嘟囔著什麽,隨即揮手示意幾人快點離去。
趙俊來冷笑一聲,熟視無睹,將放在腿上的一個黑色長條錦盒遞給一旁的手下,道:“老謝,看你的了,這話畫可是唐伯虎的,怎麽將他賣出去就看你的了,記得演戲演真一點,老家夥雖然不是特工,但活了七十多歲,宦海一輩子,也算閱人無數,已經成了人精,切不可露出破綻。”
叫老謝的整理了下自己灰撲撲的中山裝,笑道:“放心吧,站長。”
說著接過字畫下車離去。
只見老謝抱著字畫到了唐府門前就被兩個巡邏的攔住,不知老謝說了什麽,隨後又遞上幾張鈔票,先是一人進去通報,隨後出來一個仆人打扮的男子,將老謝迎了進去。
見計劃初步成功,趙俊來笑笑,說道:“開車。”
幾個小時後,趙俊來三人再次接頭。
“怎麽樣?”
“很順利,我按照計劃行事,說畫是傳家寶,如今生活所迫,不得不出手,可惜空有寶物而無人識,又打聽到他唐老板的名聲,他果然上方。”
“他家裡呢?有沒有保鏢?”
“他家很大,亭台樓閣的,護院倒是有幾個,目測實力應該一般,不過進正屋要先搜身,槍械可能帶不進去,另外他身邊有個仆人一直伺候在一旁,似乎是管家,直到取錢的時候才離開過一會,我看了下時間,差不多五分鍾。”
“五分鍾夠了,不用槍,這回我們用刀。”
“可是刀怎麽帶進去?”
“放心,山人自有妙計。”
趙俊來從容一笑,顯得格外自信。
第三日,黑色的轎車再次來到唐府門前,這次卻是老謝帶著趙俊來和另一名特工,不過今天三人都是一副商人打扮。
到了府邸門前,老謝上前遞上幾張鈔票,對兩個巡邏的笑道:“我,還認識吧,昨天和唐先生約好了的。”
兩個巡邏的對這個出手大方的“謝先生”自然印象深刻,笑道:“認識,認識,謝先生昨天離開時興致勃勃,今天紅光滿面,看來又要發財啊,我們老爺什麽都不愛,就愛古玩。”
說著瞥了一眼趙俊來和另一人拿著的古董,笑道:“既然是約好的,快進去吧,耽誤了老爺的事,我們又要挨罵。”
“多謝,二位辛苦了。”
老謝溫和地笑笑,帶著趙俊來二人進入別墅……
正堂中,唐紹義已經坐在沙發上等候,昨天“謝小友”拿來的那幅唐伯虎字畫非但是真跡,更是孤品。
可是小謝這個敗家子竟然不識貨,被自己用100大洋收入囊中,不說此畫價值連城,甚至可以作為傳家寶,正是有了昨天的驚喜,對於今天的寶物唐紹義格外重視。
看著仆人將三人領了進來,唐紹義邀請三人坐下,等仆人端上茶水後,他目光定格在三人帶來的一個厚厚的木匣子上,迫不及待地問道:“謝小友,不知帶來了什麽寶貝?”
“謝小友”也不矯情,將木匣打開,露出幾件古瓷器,其中一個更是花盆大小,美輪美奐。
看見這幾件古董,唐紹義不由扶了扶眼鏡,隨即一件件入手,拿著一枚放大鏡看了又看,口中嘖嘖稱奇,頗有些愛不釋手。
用心鑒定古董的唐紹義專心致志,絲毫沒有留意幾位“古董商”的一舉一動。
其中一人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仆人,又將目光看向窗外巡邏的護院。
老謝看了一眼趙俊來,對另一人做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時間一分分過去, 終於唐老板選定了幾件古董,他吩咐仆人下去拿錢付款,指著桌上的那件花盆大小的瓷器笑道:“謝小友你可有點不老實啊,這件東西看著像明承德年的,可惜是仿造的,假的就是假的,做的再真也逃不過我老人家的眼睛。”
老謝面露尷尬,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會吧?莫非我們被騙了?”趙俊來啞然道,隨即上前一步拿起花盆瓷器端詳起來。
只見趙俊來一手端著瓷器,一手已經伸進了瓷器口中。
這個動作看的唐老板皺起了眉頭,不說拿瓷器的動作,看此人粗俗的模樣,就不像個古董商。
不過下一刻,還不等他說話,說時遲那時快,就見趙俊來突然從瓷器中拿出一把短斧,對著旁邊的唐老板頭部連砍幾斧頭,唐紹義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血水蔓延,還來不及吭聲就直愣愣倒在了地上。
鮮血順著頭顱將地板染紅一半,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