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的倆隻火把下，褚天明看著陣地上馬小五他們殘缺不全的遺體，雙手緊握青筋暴起。

從剛剛小鬼子騎兵退走的情況，褚天明就知道馬小五他們區小隊面對的是什麽樣的敵人。

但是從陣地上的遺體來看，褚天明一個個清點下去，區小隊一個不缺，全部都在！

沒一個是孬種！

哪怕就是實力懸殊寡不敵眾，區小隊沒有一個人脫離戰鬥！

“各中隊盡快挖掘工事，準備戰鬥，今天晚上我們面臨的是一場硬仗！團長說了，不惜一切代價堵住敵人！”褚天明來不及悲傷，一邊將馬小五等烈士小心搬到一旁，一邊大聲命令手下。

“李開來帶幾個人在馬路上清理一下小鬼子還沒有來得及帶走的戰利品，我們彈藥不多，盡量收拾戰場補充一些。”

“是，大隊長！”

一個個隊員都看到了區小隊的烈士們。

但是沒有一個人想要退縮。

眼睛裡面，透出的是一個個復仇的火焰。

畢竟戰鬥多年，這樣的場面大家見過太多了。

只要還有一個小鬼子在，那就不可能停止戰鬥，至死方休！在他們的腦海中，早就刻下了這樣無聲的誓言。

褚天明想做更多的準備，但是時間沒有給他多少。

小鬼子騎兵退卻後，吉田中隊十來分鍾就再度趕來，褚天明這邊甚至還來不及挖出來一個半人高的工事。

“把火把滅掉！”看著敵人的汽車駛過來的燈光，褚天明心中一緊。

這車隊人數不對，絕不是小股鬼子。

粗略聽汽車發出的響動聲音，起碼就有十多輛！

今天晚上到底有多少小鬼子啊！

褚天明頭皮發麻。

他接到團部命令的時候，通訊員可沒有說明今天晚上到底會有多少敵人，只是傳遞團長命令，所有縣大隊、區小隊不惜一切代價集結到馬頭村阻擊敵人！

匆匆傳令完畢後，通訊員就騎馬趕往下一個目標傳令。

到了這裡，褚天明先是遇到小鬼子騎兵，現在又是十幾輛汽車的小鬼子步兵，看來今天晚上，敵人起碼得有一個大隊吧?

隨著褚天明思考逐漸清晰，眉頭皺得更緊了。

“一中隊，分散開來留在陣地上防禦，二中隊暫時撤退在後面當著預備隊，今天晚上我們要打一場艱苦的戰鬥，每個人清理自己彈藥，盡量趁著夜晚將敵人放近後再打！沒有看到小鬼子絕對不允許開槍暴露火力點，將敵人放進來打死之後，一旦有機會，立刻前出從陣地上打死的敵人身上搜集彈藥！”

褚天明略微思考片刻就做出了戰鬥部署。

“注意敵人的機槍壓製，今天遇到的敵人極可能是小鬼子大隊，一定有重機槍火力支援。趙強，魏波，你們倆人前出遊擊，看看能不能摸進小鬼子重機槍陣地，狙擊掉他們！”

褚天明是從主力部隊下派的幹部，年級雖然不大，但是戰鬥經驗豐富，既然面對的敵人強大，那麽他就不打算一開始同敵人硬鋼，而是拖延遲滯為主。

將隊伍分散，就是避免小鬼子可能發起的炮火轟擊和機槍。

要知道雖然小鬼子步兵炮這一類的不多，但是擲彈筒可是不少。這些擲彈筒發射的榴彈殺傷力也不弱，對於現在幾乎沒有什麽工事的縣大隊來說，一旦暴露目標，小鬼子的擲彈筒幾乎就是致命攻擊武器。

“同志們，今天是考驗我們縣大隊的時候到了，馬小五他們已經走在我們前面，他們都是好樣的，今天，我們沒有退路，人在，陣地在！”

“人在，陣地在！”周圍的隊員聽到褚天明的話，

忍不住低吼著重複道。“人在，陣地在！”

這聲音在陣地上此起彼伏，幾乎瞬間就點燃了縣大隊隊員們的熱血！

......

28團二營三連，全連151號人此刻距離馬頭村還有1公裡，戰士們一個個已經奔跑得汗流浹背。

但是沒有一個叫苦的。

“同志們，縣大隊，區小隊他們已經在馬頭村同敵人接火，他們武器裝備差，彈藥少，此刻一個個都是用命在給大部隊爭取時間，同志們再加一把勁兒，我們必須在馬頭村攔住撤退的小鬼子，為大部隊圍殲他們創造條件！”

連長程福生一邊跑，一邊大聲動員。

在今天晚上，28團突然收到了軍區的緊急命令，要求全團立即集結奔向楊家灣參加圍殲戰鬥。

原本以營連分散開來的28團，正四處集結朝楊家灣狂奔而去。

但是在去的路上，團部收到命令，他們要趕往馬頭村攔截敵人！

這樣一來，原本離楊家灣最遠的三連，反而變成了離馬頭村最近的一支部隊。

戰士們立即轉向，朝著馬頭村狂奔。

今天這場意外之中的殲滅戰，從一開始就有些倉促。

現在除了通訊手段齊全的平安戰鬥群，他們很清楚整個戰役情況之外。

第三軍分區，除了魯司令他們指揮部的有一個整體概念，在底下28團，29團主力團和各個縣大隊，區小隊，一級比一級的信息更少。

很多其實都不清楚自己面對的究竟是什麽樣的敵人。

但是命令一下，如馬小五這樣的區小隊，就如同飛蛾撲火，也一個個前仆後繼地倒在馬頭村的陣地上。

面對吉田中隊的瘋狂進攻，褚天明的縣大隊一開始就面臨極大壓力！

重機槍，輕機槍形成的交叉火力，掩護著步兵小隊朝褚天明陣地不斷逼近，吉田僅僅用了一個小分隊的試探，就把褚天明陣地上的火力點搞清楚了。

一個接一個的榴彈，準確在黑暗中飛向褚天明他們暴露的火力點，一波打擊就讓第一中隊的機槍手全部犧牲，外帶十幾個開槍的戰士也在小鬼子一輪榴彈攻擊中遇難。

“同志們，注意開槍後立即轉移位置，至少滾動到5米開外！”褚天明一邊指揮，一邊來了一個滾動，翻越到了剛剛被敵人摧毀的機槍旁邊，抓住機槍轉移到新的位置。

這夥小鬼子的攻擊效率出奇高，褚天明就算早做了部署，也沒有起到多少作用。

幸虧他將第二中隊留下來了，陣地上的人不算太多，這樣在榴彈攻擊下，犧牲的戰士才沒有那麽一下子傷亡過半。

“同志們注意，小鬼子擲彈筒厲害，必須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能呆在原地！”

褚天明的想法很好，但是這要求有很高的戰術技能才能支撐，縣大隊的戰士訓練同主力團沒法比，這個簡單的戰術，如果在大孤山遊擊支隊，基本上不會有任何走樣。

但是在褚天明的縣大隊，注意到射擊去了，就往往忘了及時轉移，然後被小鬼子的擲彈筒找到位置;如果是注意到轉移去了，那麽射擊的精準度就大幅度下降，一時間褚天明的陣地就變得及及可危起來。

小鬼子的戰術推進並非只有豬突一種，以分隊為單位的突擊，機槍和擲彈筒掩護，前面七八個小鬼子排成倆排交替前進，加上小鬼子將一些火把扔到陣地上後，重機槍那邊就有了可以壓製射擊的視野，這樣一來無論是火力還是戰術、和兵力配置，都比縣大隊強了很多，讓褚天明的縣大隊難以招架。

“二中隊一排！反擊！”褚天明一看陣地要被突破，立刻高聲呼叫預備隊。

趴在山坡上的一排立刻一個個彎腰起身，開始朝著陣地上疾衝，靠近陣地的時候，依托山坡形成的自然坡度掩體，瞄準遠處彎著腰的小鬼子，在排長的指揮下打出一波齊射！

30多發子彈嗖嗖過去後， 一個小分隊的小鬼子步兵就幾乎全部擊倒！

“快，快，手榴彈炸小鬼子機槍手和擲彈筒！”褚天明看著時機，抽出一顆手榴彈就朝著剛剛暴露出來的鬼子小分隊的機槍手和擲彈筒位置扔過去！

一時間五六顆手榴彈都扔過去了，將4名小鬼子一下子悶殺在那裡！

“打掃戰場！搜集彈藥！”褚天明看著這一波敵人被消滅，高聲叫了一下後，自己也一個翻滾，就衝著戰場上小鬼子倒地的地方翻過去。

一口氣突進了二十多米遠。

他的運氣很好，翻過去的正好落在手榴彈炸開的坑裡，摸著了小鬼子的歪把子和小鬼子機槍手的屍體，只見他熟練從小鬼子身上掏出子彈，把歪把子機槍裝滿，觀察了一下情況下後，抱著歪把子機槍翻身朝後面退去！

幾個縣大隊戰士也趁著這個空檔翻到剛剛打死小鬼子的地方，他們剛剛把三八大蓋摸到手，卻不料被遠程的吉田看到，指揮倆具擲彈筒對著那個地方發咣咣就是倆發榴彈！

將躲閃不及的三名縣大隊戰士當場炸死！

這一波，縣大隊用三名戰士換來了一把歪把子和倆把三八大蓋，以及倆百多發子彈和幾個香瓜手雷。

如果落在高建武眼裡，那麽這事是血虧！

但是在褚天明的眼裡，那是又獲得了繼續戰鬥下去一段時間的寶貴彈藥，還有一挺極為重要的機槍，雖然代價慘重，但是一點不虧！

縣大隊，就這樣在山坡陣地上，同吉田中隊以慘烈的極限一換一在頑強守衛著自己的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