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維嘉的脾氣是認準了就乾，她的培訓已經結束，提出先回英城找專家，讓任民回去時去找她。雲鵬也是個有想法就行動的主兒，於是先準備了兩份禮品，塞滿了吉普車便出發了。

　　路過於家窩堡時，兩個人看了弟弟妹妹，見雲鷹正帶領四隊社員拉黑土，維美在實驗室裡學英語。他們沒有雲鵬和柳維嘉的雄心，雲鷹隻想把四隊的地種好，供柳維美上大學，維美則想靜心複習，不被多余的事務煩擾。

　　人各有志，不能強求，雲鵬和柳維嘉隻好上路了。路上柳維嘉說:“要不是因為你，我也想象維美這樣在四隊邊種地邊複習。”

　　雲鵬說:“我們是創業者，他們是守業者，我們想大有作為，他們想大有己為。這是客觀決定的，咱們那時要是有高考，能靠自己的能力改變命運，也會這麽想的。”

　　柳維嘉說:“有道理，咱們當初不也為推薦上大學去幹的嗎?時隔兩年，形勢變了，咱們也騎虎難下了，還是無官一身輕自由啊！”

　　雲鵬說:“是我拖累了你。”

　　柳維嘉說:“沒有你，我也乾不出這麽大的成果，這叫兩好嘎一好，緣份啊！”

　　雲鵬怕她說出更進一層的話，轉了話題，說道:“你給我科普一下糠醛的知識唄！”

　　柳維嘉說:“那得從化學說起，化學是創造新物質的科學，比如我們看到的水，通過加熱可以變成蒸氣，通過冷凍可以變成冰，但是那都是物理變化，因為你還能看到它的形狀。但是，你看不到的是，它是由兩個氫原子一個氧原子組成的，通過電解，就會生出氫氣和氧氣……”

　　柳維嘉講了一路化學，讓雲鵬收益匪淺。他們在上高中時隻學到了化合價，他的化學知識隻局限於“一氯鉀納銀、二鈣鋇鎂鋅、三鉛鐵氮變、五磷四碳價不穩、氫一氧二為標準”的口訣就畢業了。對柳維嘉的化學知識欽佩以極。

　　一進英城，便看到了維尼綸廠冒火的大煙囪，那是英城的地理標志。和康麥因廠一樣，在反帝反修中，維尼綸廠改名為紅星聯合化工廠了。

　　柳維嘉指著大煙囪又講起聯合化工廠，她說:“那個大煙囪是煉焦碳和白石頭的，煉出的產品叫電石，也叫嘎斯。嘎斯加水能生成乙炔氣，能做水焊的燃料切割鋼板。電石裡含焦碳，焦碳裡含氨，所以嘎斯澆水會有臭味。另一端用鹽提取氯氣，氯氣加水叫聚氯水，能用於醫院消毒，聚氯水用氨冷卻後成聚氯以稀，聚氯以稀抽成絲就是維尼綸，也叫尼龍絲。要說尼龍絲是石頭變的你不信，可是它真含石性，這是一種物質變成了另一種物質，所以說化學可以改變世界。”

　　“那你是怎麽知道苞米瓤子能變成糠醛的呢?”雲鵬問。

　　“我看咱們那碎苞米瓤瓜子成災了，就打電話向我爸媽，是他們告訴我的。”

　　“那咱們先找你爸媽吧！也許他們能認識聯合化工廠的專家。”

　　兩個人去了柳維嘉家，柳青之見到雲鵬就說:“市裡給我們所的實驗田收回來了，我今年要研究苞米種子了，所裡派年青人去你們那了，這回派3個人去呢。”

　　劉老師跟柳維嘉說:“我一放假就給你跑做糠醛的事去了，聯合化工廠的工程師說，他們是搞工業化工的，做糠醛是農業化工，給我推薦到了東北農大，我去了哈爾濱，見到了一個姓齊的教授，他帶我參觀了雙城縣水泉公社的一個糠醛廠。我花了80多元旅差費呢，

你得給我報銷啊！”　　柳維嘉說:“報！我給你100元，快跟我說說得投多少錢能建成，產品好賣嗎?”

　　劉老師拿出一張草圖指點著說:“這是一個長50米、底寬20米、頂寬10米、高5米的苞米芯堆，有3750立方，能有2000噸吧！這是一個粉碎棚，有兩台粉碎機，前面的把棒粉碎成塊，後面的把塊粉碎成粒。這是一個車間，把碎粒用250ml水加上H2SO4、FeCl3、NaCl3催化劑攪拌均勻，泡上15天。這是蒸餾裝置，用電熱套加熱，保持水溫在102到105度，蒸餾5小時，把泡苞米芯顆粒的水蒸餾分層……”

　　柳維嘉搶著說:“這不和燒酒相似嗎?我會！我會！”

　　“你會什麽會?從小就不謙虛。燒酒是要上邊的水，這是要下面的醛。就這的工藝最難，要有一個醛類分離器，分層，把水層回流到儲水池，把醛回流到收集瓶裡，做到這才完成一半。”劉老師說。

　　“你說！你說！都聽你的還不行嗎?”柳維嘉服軟說。

　　“下一步是在實驗室進行了，把蒸餾出來的醛液放到燒杯裡，用10%的碳酸納溶液中和，攪拌均勻，靜置20分鍾，得到黃色油狀液體，通過分液漏鬥分離出糠醛。這時的糠醛叫粗糖醛，還得用蒸氣蒸餾法進行精製，純度要達到99%以上，含酸在0.02%以下才能出售。 一噸苞米芯能出10公斤，一公斤能賣5元錢，東北農大有多少收多少。”劉老師說。

　　“一噸才出10公斤，才賣50元，你不說11噸能出一噸，一噸能賣400元嗎?”柳維嘉說。

　　“傻閨女！那11噸能出110公斤，能賣550元呢，你數學照你妹妹差遠了！”柳青之說。

　　柳維嘉反過磨來了，咯咯咯地笑起來了。

　　雲鵬說:“石書記給一個廠準備100萬元呢，我看夠用了。”

　　劉老師說:“我問了，五星公社說他們建廠才花50萬元，關鍵是有齊教授這個專家，那分離器是他研製的，標準也在他那掌握，還有催化劑得他提供，沒有他，你們幹了一溜十三遭，他說不合格，不就全完了嗎?”

　　“我看咱們不用去聯合化工廠了，拿劉媽媽這張圖紙就可以回去跟石書記匯報了，咱們盡力了，乾不乾由他定。”雲鵬說。

　　柳維嘉說:“真得找石書記，那個齊教授和我媽不認識，能那麽熱情帶她去參觀，肯定辦這樣的廠不好批，因為化工廠都是有氣味的，沒有批件，老百姓會不讓建的！咱們快回去吧！把這兩份禮品給我媽和苗伯伯留下吧！媽！你也跟我們去吧！”

　　劉老師說:“我去誰給你爸做飯啊?”

　　柳青之說:“你去吧！我在所裡食堂吃！你出門好幾天，我不也沒餓著嗎?幫閨女就幫到底嘛！”

　　“媽！去吧！辦完事我帶你去看我爺和我三個舅，禮品都由我備！我還請你吃松鼠魚！”柳維嘉引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