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求首訂)保你平安
江夏書院本就是乾州境內的頂級學府,聽聞每到七八月還有機會與各大學府交流切磋。
陳平初來書院,與其他學生都不認識。
剛到那日就有人對他議論紛紛,這些時日更是見他就躲。
若到日後交流之時,自己才疏學淺扯了後腿,那可就太對不起趙老師了。
陳平瞬間睡意全無,念及今日遲歸,不如索性秉燭夜讀。
夜色越來越沉,青雲蔽月。
竹園之中,有一盞燈火直至二更過後才熄滅。
次日清晨,天色方亮。
程誠睡眼惺忪直打哈欠地走出房間,看見陳平正在洗漱。
“昨夜見你房內一直亮著油燈,大晚上不睡覺幹嘛呢?”他一臉壞笑的說道,“老師最看不上玩物喪志,你可當心別被他抓住把柄。”
陳平用濕帕子醒了醒神,“師兄,你自己看我桌上那些書。”
書桌距離窗戶極近,程誠走上前搭眼一看,桌案左側擺著厚厚一摞。
“這麽多?”程誠咂舌。
陳平說道:“昨日回來得晚,老師讓我將這些書三日內都熟讀背誦。”
程誠面露驚恐,進屋隨手拿了本傳記,發現上面還有折頁的痕跡。
“這三日時間哪背得下來......”
陳平正要說話,就見趙文和出現在自己面前。
“昨夜見你久久未眠,”趙文和寬袍大袖,進來時有種謫仙風采,“也不怕看壞了自己的眼睛。”
陳平連忙行禮,“老師放心,學生有分寸,不敢壞了身體。老師是來考校學生的嗎?”
趙文和詫異的打量陳平兩眼,“怎麽?一晚上都背下來了?”
“應該是差不多了。”陳平回答道。
“怎麽可能?別瞎吹牛哦。”程誠一臉不可置信。
趙文和直接上前,從桌上抓了本《公羊傳》,隨手翻開一張折頁問道:“宣公十五年,莊王圍宋。”
陳平不加停頓地背出:“莊王圍宋,軍有七日之糧爾。盡此不勝,將去而歸爾……”
《莊王圍宋》,全篇四百六十余字,那“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便是出自於此。
陳平有條不紊地背完,趙文和又問:“八儆、五戒出自何處?”
此乃《逸周書》之篇,不算科考重點,傳聞乃先孔聖人修訂《尚書》後剩下的殘篇。
別說尋常士子,就連江夏書院的學子也都很少關注。
程誠有所耳聞,聞言立刻湊到書前去看內容。
而陳平已經開始回答,“回先生,所謂八儆五戒,乃《逸周書》卷三,大開解篇,內容為......”
程誠全程目瞪口呆。
趙文和接著又問了一些本朝議疏,皆關乎時事與政令。
然而陳平雖有停頓,卻幾乎都毫無錯漏地答出來了。
“葉老教過你?”趙文和非常意外。
陳平怕趙文和誤會,遂即解釋道:“葉老師不許我擅自議論朝政。”
趙文和目光認真了起來,余光一轉卻見程誠正立在一旁,沉默不語。
“你杵在這裡幹什麽呢?”趙文和喝問。
程誠渾身一哆嗦才回過神,望著陳平眼神複雜,道:“我...我也行!”
說完便拔腿跑出房間。
趙文和感覺莫名其妙,
轉頭去看陳平,“他在說什麽?” 陳平尷尬一笑,轉移話題道:“老師也認識葉老嗎?”
趙文和將手中的書放下,回憶道,“年輕時候,我同葉文昌......在時論見解上有過一些爭議,算有過一段同窗情誼。”
他目光微閃,腦海中劃過當初葉文昌舉起拳頭,要逼他承認算學大於策文的模樣,嘴角輕抽。
“過去之事勿提,”趙文和咳了聲,語氣還是那般嚴肅,“書不但要背,還要深解。你要細細研讀其中之精髓,不懂的可來問我。過些時日為師再考你論策。”
陳平其實想多了解一些葉老的過往,可見趙文和不想說,也不好再問。
......
臨近清明,適逢休沐。
陳平給家裡寫完信,準備交於門房寄回去,剛走出竹園沒多遠,前路就被人攔住了。
“葉文昌可是你的老師?”
幾個青年來勢洶洶。
陳平站定,神色如常道,“是。不知你們有何指教?”
那領頭的藍衣青年怒斥,“葉文昌勾結貪官,戕害百姓,你竟還有臉面出現在這裡!”
素未謀面,上來便是劈頭蓋臉的指責。
陳平氣笑了,“我本是名正言順的大譽朝童生,有何來不得?”
幾人冷笑,盯著他的眼中有不忿,也有嫉妒。
“汝師為虎作倀,劣跡斑斑,此乃學府聖地,豈能容你這種道德敗壞之人?我勸你識相點,還是自己退出學院吧!”
這話聽著耳熟。
陳平心想之前趙文和讓他不要出門,難不成早就知道是這種情況了。
“我無錯卻要退學,不知你這是何道理?”陳平反唇相譏,“就憑你們人多?”
青年見他不退,聲音越發尖銳,“你這樣的人,怎配成為趙先生門下?”
“我門下何人,用不著你來擔心。”
趙文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他臉色沉重的問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先生息怒,”領頭青年義正辭嚴,“此人師從葉文昌,繼續留在書院,只怕會敗壞書院的名聲!”
“陳平在老夫的竹園讀書,與江夏書院有何關系?”趙文和道。
其中一人質問道:“葉文昌謀財害命,先生收留陳平,您就不怕別人誤會你們是一丘之貉?”
陳平臉色微變,趙文和眼神冰冷,威勢驚人。
“爾等自稱飽讀詩書,卻聽信流言蜚語便在書院之中叫囂生事,荒唐至極!”
可仍有人不肯罷休,“官府責文已下,趙先生, 您何必為了這種人敗壞自己一生的清名?”
“老夫教書育人多年,清名與否還輪不到你們來做定論。”趙文和素來說話犀利。
那青年頓時下不來台,“望先生不要自誤,此人過去不清不楚,恐是禍根!”
趙文和本就不是什麽好脾氣,見他們糾纏不休,登時怒了。
“陳平有何處不清不楚?他的案首乃是官府首肯,難道你們竟比官府還要明事理?你們相信官府的問責公文,卻不相信官府欽點的案首?”
“再在竹園胡攪蠻纏,老夫定請院長來說道說道。”
幾個青年愣了愣,連忙告罪退去。
這風波來得快,去得也快。
竹園之外很快恢復了平靜。
陳平握著信件,指節泛白。
為虎作倀,戕害百姓,謀財害命!
這流言竟已傳得如此可怕了!
趙文和看他一眼,“你得了案首,本就惹人妒忌,想要將你拉下來的人何止於此。否則李陽又何至於送你來此。”
陳平抬頭,“學生以為,是因為老師您博學多才,且對科舉之道了解甚深。”
趙文和微抬下巴,“當然,這也是其中之一。”
“不過,還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在這裡,為師可保你平安。”
陳平拱手鞠躬致謝。
趙文和擺手道,“這是啟之兄的約定,無需致謝。你只要專心讀書即可,但若有品性不端,我亦不會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