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尾聲
三月二十日,京城,深夜,大雨。
一處幽深的別院,偏門悄悄地打開。
男人四下看了看,壓低腰快步走進去,神色有些惶恐。
走到書房門口,便聽見裡面的怒斥聲。
“你們到底怎麽辦事的?廢物東西,竟然讓人一鍋端了!”
跪在地上的幾個人皆不敢作聲,深深地伏地低頭。
男人敲門,得允許後進去,對著座位上的人恭敬的柔聲道:“您息怒,這事實在是出人意料。他們也是猝不及防,凌術死得太過突然,事先並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一個廢物死了便死了!但是貨沒了,不知要壞我們多少事!”
男人聞言,站立著也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長袍拂過,高大的影子在書房內來回走動。
少頃,停了下來,他壓低聲音道:“乾州這條線是徹底廢了,馬上停掉!涉及的交貨點也必須立刻換掉!你再去看看潭州、江陵跟興元這些地方,務必盡快把貨調齊!”
男人連忙走近後點了點頭,但忍不住又問道:“可如今北邊也開始嚴查,咱們會不會有些危險?”
“危險?”那人冷笑,“你以為現在收手就不危險了嗎?”
男人默然。
“好了,辦好你該辦的事,其余用不著你擔心。”
男人得令後招招手,帶著地上跪著的幾人,快速離去。
......
四月十日,北境某鎮混戰。
狼煙四起的戰場上,慘叫聲此起彼伏。
李峰策馬奔襲,手中長槍一舉挑殺夷狄騎兵。
騎兵慘叫,身上鐵甲在碰撞中擦出火花,整個人都倒向地面,被追趕而來的小兵亂刀砍死。
長槍橫掃,李峰帶著左翼包抄整個戰場,與右翼騎兵匯合將逃跑的敵人困在當中。
一名騎兵渾身浴血,被人打下馬背,反手抓住李峰長槍,似要把他一並帶下戰馬。
“滾!”
李峰勃然大怒,抬腳狠狠跺向騎兵頭顱,將騎兵脖子一瞬踢歪。
城牆上傳出鳴金收兵的號角聲,他將長槍上的血肉甩去,駐馬喝道。
“收兵!打掃戰場!”
“是,校尉!”
李峰的手臂快要抬不起來了,這場仗已經打了五日。
敵軍就像是受了什麽莫名的刺激,將附近所有的兵力都壓在了這一仗上。
他回過頭,戰場一望無際,敵人的屍體、自己的兄弟都被晾曬在地面,串聯成一條用屍體鋪就的鮮血長城。
“都尉,走吧。”副將啞聲,“這場仗還沒完,先回去上藥。”
李峰深吸口氣,點了點頭,轉頭策馬回營。
遠遠望見京城來的監軍,正打算上馬離開,李峰側頭問。
“事情查清楚了嗎?”
“咱們這片是戰場,城門每天都是關著的,裡外進出的人都會經過檢查,也就只有乾州送的酒精過來,自然沒事。”
李峰冷笑,眼神中透著怒意。
想到戰場上敵人用的精鋼甲胄和刀槍,李峰拳頭都不由得攥得更緊了。
“給我紙筆。”
……
隨著凌氏酒行被抄家,整個乾州來了一次大整頓。
各縣各鎮的街道都有官府的人在四處巡邏走動,
地痞流氓都不敢作聲。 直到三月末,事態才慢慢平息下去。
薛氏酒坊自然不受影響,順利的接過凌氏所持的榷酒酤,又與其他腳店重新簽訂契約,瞬間產業倍增。
曹磊的葬禮一過,九龍堂許多生意都斷了,趙瑾去過一次,氣氛依舊低迷。
“二堂主的人很受排擠,”趙瑾沉吟道,“這群人是該留,還是該驅逐?”
陳平想起那日行刑台上的幼童,毫不猶豫道:“驅逐。”
曾經背叛過的人,到底是不能用了。
更何況這些人說不準還有些漏網之魚,與其留下心結,讓眾人心態不平,不如直接驅逐,令他們自立門戶。
趙瑾也是如此想,“如果驅逐,九龍堂的人怕是會減少三成。”
當初二堂主可是被曹磊當成繼承人培養的,他收攏的人可不少。
“人才貴精不貴多,九龍堂的生意如今大受打擊。但好在酒坊的需求量越來越大,完全可以慢慢的幫他們恢復。還有就是趙大哥如有信得過之人,也可以相約加入九龍堂。”
陳平建議道。
趙瑾若有所思,“當年我混跡江湖之時,倒是還有一幫兄弟。”
“那就把人都找過來,若是願意跟著你乾的就留下,不願意也沒關系。”
陳平心下暗忖,將來他們肯定是要離開乾州去京城的。
京城形勢跟乾州可不一樣,自然需要最值得信任的人手。
所以九龍堂不能隻留在乾州一隅之地,得向外發展,甚至是最好全國都有分堂。
這時,酒坊門房傳報:“東家,有人找!”
“有請。”
陳平正待退到後堂,就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赫然地立在門口。
“唐大人?”
他有些詫異,沒想到唐浩這時候會過來。
“唐某是來跟你們告別,”唐浩笑了一笑,言簡意賅道,“我要離開乾州了。”
“因為那件事?”趙瑾皺眉。
“我的調令下來了,在乾州的任務已畢,多留無益。”唐浩聳聳肩。
陳平心照不宣問:“那不知道唐大人要調往何處高就?日後我們也好上門看望。”
唐浩哈哈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
“我去哪裡小子也不用打聽,時機到了,將來自然有機會再見的。”
然後繼續說道:“最後給你們一個忠告,萬事當心。朝廷的人雖然走了,可其他人沒準會過來看一眼。”
這其他人是誰,自然指的是凌術背後的組織,眾人不言自明。
陳平認真點頭,“我明白。”
唐浩擺擺手,瀟灑地轉身離開,酒坊門口翻身上馬,很快就消失在長街盡頭。
......
五月中旬,北邊方面接連送來兩封信。
一封是李峰所寫,一封便來自謝致遠, 都是為了打聽凌術之事的細節。
他一一回信,但是涉及的太敏感內容未寫進信中,除了不安全以外還想著他們別太擔心。
六月一過,凌術的事對陳平來說,才算是徹底告一段落。
因為天啟十七年正月的省試,已經只剩半年時間了。
前段時日,趙文和知道陳平過得不是很舒坦,尤其是後腦杓上的傷,問他也不細說,只是隨便找個理由搪塞。
見弟子受傷,老師的態度當然格外溫柔,連讀書作文都給他放下了。
但今日,趙文和再次拿起了戒尺。
“北邊戰事緊急,乾州又出了這麽大的亂子,明年的省試范圍,你自己想必也能猜到一二。”
將高高一遝講義書文放下,趙文和目光嚴厲,聲音鏗鏘。
“這些東西說的都是家國大義,講的是忠義之言。”
陳平有些傻眼,這一堆摞起來得到他大腿根了。
“老師,這麽多啊?”程誠誇張道:“小師弟腦子才剛好,別背傻了!”
“這些都是些老生常談,有什麽好難背的!”趙文和對陳平要求頗高,語氣嚴肅地說:“重要的是要如何推陳出新,不落窠臼!”
陳平哪敢反駁,“是,老師,學生一定竭盡全力。”
這段時間的確是沒什麽心思放在學習上。
不管怎麽說,乾州的事情已了。若要往深處再查,只有入京一途。
第二章晚點,我吃口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