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狂悖之徒
離京已有半個月還多,到江陵府也有數日了。
陳平本就尋思這兩天便催促楚王啟程,經歷南宮明這一出,更是加劇了陳平心中的不安。
未免夜長夢多,大宴後的第二天陳平就主動來到楚王府,向楚王表明自己的態度。
“國家危難,孤在荊州本是個逍遙王爺,蒙皇兄厚愛請孤入京任攝政王,此殊榮難當也。”
“此番入京本王亦是心情忐忑,惴惴不安,今後內外困頓還需陳大人這般忠臣輔佐才好啊!”
楚王答應的也是很爽快,該有的客套流程走完之後,即命王府佐官與數千直屬王府的衛隊加緊收拾,務必明日動身北上。
得到這確切答覆,陳平搖擺不定的小心臟終於歸位,恭維了楚王幾句後就要離開,楚王則作勢要留他繼續擺宴,說什麽希望昨天的事情別影響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
陳平心裡呵呵,面上則露出些許惶恐,並為昨天發生的事情向對方道歉。
瞧見陳平這幅姿態後,楚王嘴角淺淺勾起一抹弧線,揮了揮手十分大方的表示過去的事已經過去雲雲。
就這麽多攀談了幾句,陳平也不好拒絕楚王退而求其次的品茶邀請了,在一間偏廳裡和楚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他自是清楚楚王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但是在對方任攝政王露出破綻之前,自己還得小心翼翼地與其周旋,免得打草驚蛇引起楚王警惕不安。
至於楚王心裡是怎麽想的,陳平並不打算去琢磨,他只需虛以為蛇就足夠了。
陳平的計劃很完美,然而就在這大功告成的前夕,卻出了岔子。
楚王府的長史從外面一溜煙的快步跑了進來,湊到楚王身旁低聲耳語了幾句。
他注意到,楚王的臉色刹那間變得難看起來,整個人的氣息亦是陰沉如水,揮揮手讓長史退下後自顧自地端起了茶盞。
“陳大人,孤怎麽覺得你似是在耍戲本王呢?”
陳平瞳孔微縮,心下一沉,臉上表情微微變化,堆砌出笑容問道:“恕本使不知,殿下所言乃是何事?”
面上他淡定異常,可心底已是叫苦不迭,就不能好好走完這流程嗎?非要在這最後關頭節外生枝?
老子辛辛苦苦從京城來送信,我容易嘛我?
沒有細想他已猜到這大抵是京城的消息,可能是好可能是壞,因為對楚王是壞的消息,對他也可能是壞的!
楚王哼唧兩聲,眼底湧出一抹蔑視,抿過一口茶水將茶盞重重摔在案上,冷聲質問道。
“陳大人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孤雖結交名士敬重士人,但也不是泥塑如來麵團觀音!”
他將眼睛眯成一條縫對準陳平,話語間夾雜的威脅呼之欲出。
“是京城來的消息?殿下與我說明就是了,若殿下不信的話要殺我,總好叫我做個明白鬼不是?”
頂著這人身威脅的巨大壓力,陳平面不改色。
楚王眼神如篦子細細篩過陳平的身體,昂起頭顱俯視著他:“孤還沒進京呢,皇兄就傳位給太子了,這是信不過孤啊!”
“太子也不是小孩子,還有皇兄給他找的輔政大臣幫襯,既然這樣的話,孤看這京城也沒必要去了。”
“陳大人,你說呢?”
陳平五官忍不住抽搐起來,
好嘛,我說天啟老兒為什麽讓我到荊州再表明來意,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 讓我這個跟楚王有恩怨過節的來荊州送信也就罷了,還要藏著掖著留一手,現在我人在荊州,你卻在京城把皇位傳給了太子,謔,是準備讓我拿頭安撫楚王嗎?
他在心裡直罵娘,天啟帝為了給太子鋪路,一邊讓自己去荊州穩住楚王,一邊把皇位傳給太子給他安排人手。
陳平承認,這樣做確實不失為是一個好的選擇,但是用他來當擋箭牌吸引楚王的火力這就有些不道德了吧?
“不管殿下信不信,此事本使是並不知情的。”
“不過愚以為,此事當不會影響殿下進京輔政的決心吧?畢竟太子繼位早一些晚一些都無傷大雅,倒是殿下如此盛怒,究竟是為何呢?”
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陳平一招太極推手把楚王攻勢化解,轉而還打了個回馬槍反問起楚王來。
聽見這話楚王冷哼一聲,他當然知道太子登基是在所難免的。
可是自己到了京城後太子再繼位與他人在荊州太子就繼位,這兩者之間還是有著不小區別的,且不說人事安排了,至少傳位的時候有他這個攝政王在場,天下人對他的接受程度就會更高。
現在他被天啟帝擺了一道,要說還能心態如初,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不爽歸不爽,要是因此就放棄入京輔政的機會,那就更加的得不償失了。
而且看陳平這小子的神色,似乎他對此也心存芥蒂,如果能將陳平拉攏過來為己所用,對他今後的幫助決然不小。
至於那些陳年的恩怨,在楚王眼裡,這根本算不了什麽,畢竟那是底下狗腿子們乾的,與他何乾?
想到這裡,楚王臉上重新浮起笑容,擺出一副寬宏大度的表情:“孤相信陳大人,不過皇兄這般姿態,未免防備孤防備的太明顯了吧?”
“也罷,皇兄殫心竭慮都是為了大譽江山,孤也能理解。”
“陳大人若是不棄,孤入京輔政後陳大人不妨與孤多作商量,似陳大人這般的人傑孤還是很欣賞的。”
楚王的話意思很明確,不過陳平並沒有即刻答應下來,裝作懵懂的樣子表示道。
“殿下寬心,下官出身寒微能有如今之功名利祿豈不為大譽鞠躬盡瘁?下官定與殿下一道盡心輔佐太子殿下!”
楚王聽著這話一臉笑眯眯,嗯嗯兩聲打了個哈哈敷衍過去。
陳平順坡下驢決定不再久留,向楚王道明自己需要先走一步回京,為楚王入京鋪路,隨後也不管楚王的挽留起身作揖離開。
“這小子!莫非他真不明白本王的意思?還是說對以前的恩怨不能釋懷?”
“哼!倒是給他臉了,六元及第又如何,若是冥頑不靈一樣是取死之道!”
望著陳平離去的身影,楚王臉色陰鷙起來,心頭無名火起一巴掌拍在案上。
“狂悖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