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歷243年小年
漢崇帝劉瑜在慶安城太極殿內大宴群臣。
各種珍饈佳肴穿梭於大殿之上,香氣十裡可聞。
十幾名衣著暴露的女子,邁著輕盈的步伐翩翩起舞,腳踝上的銀色鈴鐺“叮叮當當”,帶起陣陣霏糜之音。
笙竹管樂無一不足,仙音繞梁三日不絕。
好一個太平盛世的奢靡景象!
劉瑜微眯著雙眼,盯著跳舞的十幾名舞女,眼中帶著不為人知的猥瑣笑意,似有淫光在其中閃爍。
郭喜壽在一旁小心的伺候著,眼神時不時的偷瞄著劉瑜,見劉瑜高興,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絲得色。
十幾名舞女面著輕紗,看不清面貌,但身材婀娜舞姿優美,想來都是妙齡少女。衣衫是青蠶紗絲製作而成,薄如紙輕如紗,曼妙的酮體若隱若現,能引人無限遐想。腳上帶著的腳鈴,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配合音樂和舞蹈,更能引起男人的欲望。
這種桃色之舞、霏糜之音,本不應出現在太極殿這種莊重之地,是郭喜壽為討得劉瑜歡心,特意安排的。
郭喜壽非常知道,自己的所謂權勢和地位,都是因為身後站著劉瑜,沒有劉瑜,他郭喜壽啥也不是。每日裡挖空心思的投其所好,劉瑜喜歡的,他就加倍逢迎,劉瑜不喜的,他絕對隻字不提。
在太極殿上表演豔舞,也只有劉瑜和郭喜壽這對主仆能乾的出來,這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老相國魏同生已經氣的說不出話,若不是幾個清流黨人死死壓著,老相國早就大鬧酒宴了。
魏同生看著拉著他的幾人,憤恨的說道:“你們說說……啊……歷朝歷代有這樣的嗎?聞所未聞啊!如此莊重之地卻全是霏糜之色,簡直是有辱斯文,斯文掃地啊!國之重器,豈可如此?”
禮部侍郎馮庸面有愧色,說道:“唉!老相國如此說,下官身在禮部,真是羞愧欲死。”
老相國瞪著馮庸,沒好氣的說道:“你既羞愧,為何要攔我?”
“我……唉……”
馮庸被老相國看的羞愧難當,連直視和辯解的勇氣都沒有,低頭不語。
戶部部首李維在一旁連忙說道:“老相國莫要生氣,您現在可是我們清流黨的主心骨啊!一定要保重身體才是。陛下被郭喜壽哄騙,對其倚重日益加深,我等就算是舍身覲言,陛下也未必會待見我等,說不好還會更加厭惡我等。薛謙兄前車之鑒,我等當引以為戒啊!”
老相國雙目圓睜,瞪著李維怒斥道:“你說什麽?引以為鑒?我看你他媽讀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
聖人雲:武死戰,文死諫,乃國之大善也。
薛謙怒斥閹狗死諫太極殿,乃歷朝歷代文臣之典范,如此人物實乃我輩之楷模,應以其為傲,爭向仿之才對。
你這混帳竟還要引以為鑒?難道你就如此惜身?是要趨避利害明哲保身?若如此,老夫羞於你為伍。”
年過五十的李維,被老相國稱為混帳也不敢還嘴,只是苦澀的一笑,說道:“老相國,我李維若是怕死,早就拜在郭喜壽那閹貨腳下,給他當乾兒子去了。又何必天天與那閹貨勾心鬥角,過著提心吊膽的糟心日子。我就是想留著有用之身,為國盡忠為民盡力罷了。若是我等都赴了黃泉,在這個國家需要的時候,怕是沒有人會為這個國家貢一計獻一策,這個國家怕是也要亡了。與其在這些無關痛癢的事情上,
非要爭個是非對錯,不如留著有用之身,在生死存亡之際,為國盡忠為民請命。” 老相國被李維說的有些意動,過了許久,才幽幽的歎了口氣,道:“唉……我真是愧對老國公臨終所托啊!”
說著說著,眼角不自覺的有些濕潤,年近八旬的老人悲從心起,可見劉瑜是把他的心都傷透了。
“你們都走吧!老頭子我想一個人坐坐……”魏同生有些意興闌珊的低聲說道。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臉頹然和羞愧之色,紛紛退回自己座位,一臉的落寞。
郭喜壽的小眼睛,一直偷偷瞄著這邊。
自從那天法場之後,郭喜壽就琢磨著,怎麽借劉瑜之手給自己出氣,見清流黨沒有跳出來,心頭不由得一陣失落。
郭喜壽湊到劉瑜身邊,小聲提示道:“陛下,您應該敬酒了。”
“啊?啥?”劉瑜正看的春心蕩漾,根本沒聽到郭喜壽說的是啥。
郭喜壽見劉瑜神色,就知道其已經被下面那些妖精迷的上頭了,小聲的說道:“陛下,按照祖製,您得向群臣敬酒了。下面那些小娘子,若是陛下有意,宴會過後,奴婢都送到您的寢宮去。”
“啊!好好好……哦……對對對,要不是小郭子你提醒,朕險些忘了。”隨後,看向群臣大聲說道:“眾位愛卿。”
一句話,群臣紛紛看向劉瑜。
皇帝嘛!哪怕再不是東西,那也是焦點。
劉瑜清了清嗓子,舉起酒杯說道:“朕自登基以來,歌舞升平、國泰民安,如此盛世之景,全賴眾位愛卿鼎力輔佐。朕,在這裡謝過眾位愛卿,請滿飲此杯。”
“陛下洪武天降,臣等不敢居功,謝陛下!”
年年歲歲一套詞,劉瑜早就輕車熟路,群臣也是配合的恰到好處。
劉瑜敬酒後,就是群臣給劉瑜敬酒,一片歌功頌德聲,在大殿四處響起,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劉瑜是個文治武功天下無雙的好皇帝。
酒正酣處,大殿外卻傳來一陣喧鬧之聲,吸引了劉瑜和群臣的目光。
劉瑜看了看郭喜壽,問道:“嗯?怎麽回事?”
郭喜壽急忙一躬身,小心翼翼的說道:“奴才這就去看看!”
郭喜壽出去不久,本是些許的喧鬧聲,竟然升級到嘶罵的地步,隱隱還有重物摔地及哀嚎之聲。
老相國魏同生察覺不對,急忙起身走了出去。
剛一出去,就看到幾名侍衛,押著一名滿身血汙的武將,郭喜壽正罵罵咧咧的揚起手掌,一個嘴巴一個嘴巴的扇著。
“住手!”魏同生看著被打之人身穿甲胄,滿身的血汙,就察覺出了不對,急忙喊道。
郭喜壽斜著眼看著魏同生,冷冷一笑說道:“呦……老相國,您老好大的官威啊!此人禦前動武視同謀逆,怎麽?您老跟他是同謀?”
魏同生聞言心頭一凜,還不等他說話,那被押的武將卻大聲喊道“閹貨!你放屁!老子是錦州騎都尉夏侯德,奉太守之命,有緊急軍情,要面見陛下。你橫加阻攔還羞辱於我,居心叵測不得好死。”
郭喜壽被罵的跳腳,反手又是一耳光,氣急敗壞的喊道:“反了!真是反了!你個小小的都騎尉也敢辱罵咱家,咱家要不弄死你,咱家以後就隨你姓。”
夏侯德羞怒萬分,一口血沫吐在郭喜壽的臉上,大聲喝罵道:“呸!你個沒卵的閹狗,你想給老子當兒子,老子也得看得上你才行。瑪德!讓祖宗蒙羞之事,老子誓死不做。”
郭喜壽厭惡的邊擦臉邊喊道:“押下去亂棍打死!亂棍打死!”
“慢!”
老相國在一旁,聽有人如此罵郭喜壽,那是真的解氣啊!聽郭喜壽要杖斃此人,急忙出生喝止道。
老相國看著郭喜壽,大聲呵斥道:“郭喜壽,你現在越來越放肆了,身為后宮統領太監,也不過是小小的五品官而已,怎麽就敢杖斃朝廷命官?是誰給你的權利和勇氣,讓你如此囂張跋扈?讓你如此的目無法紀?”
“你……”郭喜壽被老相國懟的無言以對。
他確實無職無權,莫說杖斃,就是杖責都非他所能決定。只不過,他仰仗劉瑜日久,周圍又都是溜須拍馬之輩,平日裡說打殺誰也就殺了,誰也不敢有半點異議,讓他有些飄飄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囂張跋扈慣了而已。
老相國不搭理郭喜壽,轉身看向夏侯德,問道:“夏侯將軍,老夫看你也是疲憊不堪,不如先去洗漱一番,在面見陛下如何?”
外省官員面見天子,都要焚香沐浴穿戴光鮮,以示對天子的尊重。如夏侯德這般, 穿著一身帶著血汙的甲胄,怕有衝撞天顏之嫌,弄不好,引得劉瑜不快,可是會被殺頭的。
老相國也是看他不鳥郭喜壽,很合自己的脾氣,才好心提醒。
夏侯德急忙躬身施禮,說道:“謝大人體恤,卑職確實有緊急軍情,要馬上面見陛下,請大人成全。”
郭喜壽在一旁,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就炸了起來,尖銳的聲音肆虐道:“就你這土鱉也想見皇上,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啪……”老相國實在是忍無可忍,積壓了許久的怒火,都隨著這一巴掌,印在了郭喜壽的臉上。
這一巴掌算是傾盡了老相國這段時間的憤恨,力量之足、勁道之狠可想而知。
郭喜壽被一巴掌扇在地上,許是懵了久久未曾起身,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半響,郭喜壽才緩過神來,看著在一旁說話魏同生和夏侯德,跳起身扯著公鴨嗓子大聲喝罵道:“魏同生!你個老不死的!你敢打我?”
老相國理都不理,對夏侯德說道:“將軍可隨老夫金殿面聖。”
夏侯德急忙抱拳,感恩戴德的說道:“末將謝過老大人。”
魏同生帶著夏侯德向太極殿內行去,完全無視了郭喜壽的存在。
郭喜壽捂著有些微腫起的左臉,一臉猙獰的看著魏同生的背影,眼中閃過狠辣與怨毒。
郭喜壽沒啥學問,更沒啥城府,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此時,那種陰毒的表情,讓一旁的太監和侍衛,嚇得大氣不敢喘,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