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站住……快……殺了他……”
巴達爾回廊之上,一匹駿馬風馳電掣,馬背上一中年人,左手握著寶雕弓,右手瘋狂的抽打著戰馬,不時回頭看向身後,面上全是焦急神色。
百十米外,數十人提著草蠻人特有的彎刀,死命的追趕著,偶有人彎弓搭箭,箭矢伴著“嗖嗖”聲,帶著森然殺意,奔著中年人射去。
追殺的人中,一名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大聲的對一名魁梧青年恭敬的說道:“尊敬的阿古力太真,這裡已經到了回廊盡頭,前面就是漢人領地,按現在這速度,再有兩個鍾頭,就要到新漢帝國的古城了,我們很難追上。”
這青年是沃欽部落王汗的三兒子阿古力,因有繼承王汗的資格,被尊稱為“太真”。其為人果敢凶厲武藝高強,騎術精悍箭法超群,被草蠻人尊稱為“凶狼”。
阿古力微微眯著雙眼,露出一絲凶光,盯著那中年人的背影,恨聲喊道:“阿古達木!你帶二十人讓出戰馬,讓箭術最好的留下,一人雙騎,跟我追!你帶人找找我們的人,準備接應我們。瑪德!敢入我大帳行竊,窺視本太真的女人,就算追到新漢的古城,老子也要殺了他。”
阿古達木聞言眉頭微皺,道:“阿古力太真!這麽做太過凶險了……”
阿古力不等阿古達木說完,罵道:“混帳!阿古達木!你他媽敢抗命?”
阿古達木急忙道:“屬下不敢!”
“不敢?不敢就他媽照辦。”
阿古達木無奈,對著身後打了幾下手勢。
就見一部分人將身子微微抬起,雙腳踹開馬凳,猛的在馬頸上一推,人凌空向後翻去,慣性下退了數步才站穩,抬眼看去,他們的戰馬,已經叫其他戰士接手,驅馳遠去。
這一騰一越交替接手間,猶如行雲流水,好似演練了無數遍一般,讓人看的賞心悅目拍案叫絕。
草蠻騎術,堪稱天下一絕。
阿古力帶著剩余人,盯著中年人的背影奮力追趕,邊追邊喊到:“每半個鍾頭換一次馬,確保馬的體力。
此人侮辱本太真,實乃罪大惡極。
你們只要能留下他,死活不論,本太真皆重重有賞。
能射殺此人者,官進三級,漢女五人,金百兩。”
男人追求的東西有很多,如:自由的奔跑、緊張的忙碌、奢靡的享樂、田園的幽靜等等。但是,權力、美色、金錢卻是最能激發男人野望的原動力,它們有些魔性,讓人趨之若鷲無法自拔。
眾人一聽,不由得雙目放光,貪婪的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
“哦……呦……弄死他……”
“駕……殺了他……”。
“哈哈……金子和女人都是我的……”
……
就這樣,雙方追逐了一個多鍾頭。
中年人看著嘴泛白沫的戰馬,聽到身後馬蹄聲漸行漸近,知道自己的戰馬已經疲憊,腳力下降嚴重,急得眉頭緊縮,鼻尖冒汗。
情急之下,其左手寶雕弓一緊,右手自馬鞍的箭壺中取出三支羽箭,張弓搭箭回頭便射。
三箭射出沒太瞄準,僅僅就是情急之下的阻敵之策,其中兩箭偏的邪乎,卻有一箭自帶神射手光環,陰差陽錯的將一名草蠻戰士射殺馬下。
這一下來的突兀,讓阿古力等人不由得一頓,速度不由得放慢。但也僅僅是微一愣神,眾人又繼續策馬追上,同時,
還伴隨著數隻箭矢的回敬。 雙方箭來箭往,看上去熱鬧,卻無多大準頭。
高速奔馳中,能射中固定靶,那都是高手水平,想要射中同樣高速移動靶,那得有神射之名,何況還有著各種的閃避動作。
當然,萬事無絕對,瞎貓也能碰到死耗子。
一名草蠻射手神來一箭,正中中年男子後背,霎那間,男子後背被血染紅一片,身子晃了晃,差點跌落馬下。
那蠻騎見狀,一陣興奮的大笑:“哦豁!女奴!金子!都他媽是我的了!”
中年人強忍著劇痛,拿出一隻羽箭,在馬股上狠狠刮了一下,戰馬吃痛,發了瘋般揚起四蹄,飛一般竄了出去。中年人雙手死死抱著馬頸,整個人貼到了馬背上。
生死時速也不過如此。
中年人在戰馬奔馳中,隱約看到前方城池處煙塵滾滾遮霞吞日,似有兵馬疾馳而來,因失血過多而有些蒼白的臉上,多多少少有了些希冀的笑容,想抬手催打戰馬,試了幾次,卻無力的垂下。本還有些精神,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強衝了幾百米後,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從馬上摔了下去!
“警戒!有草蠻的騎兵。”城頭上,早有守城士兵望著遠處塵土飛揚,大聲喊道。
所有守軍瞬間瞪起雙目看向遠方,同時,戰刀出鞘張弓搭箭,本還有些平和的邊城,霎時間,被緊張的空氣彌漫。
古城城頭之上,一員年輕的小將,頭顏冠英,眼若星辰,身著銀甲,腳踏戰靴,狂風襲過,吹得身後披風蕩漾而起,其人卻身如標槍,不動如山,端的是威風凜凜,霸氣凜然。
此刻,其正手扶著城垛,微眯雙眼舉目遠眺,有些不確定的道:“來人不多,似乎像是在追殺,離得太遠,看不太真。”
小將身邊一名護衛躬身問到:“大人,是否需要我等出城探查一番?”
小將沉吟半刻,說到:“草蠻子雖然凶殘,但我們邊軍一直都壓著這些蠻子打,近十幾年,都是我們邊軍深入草蠻練兵,蠻軍何敢踏入漢境一步?今兒,為了追殺一個人,就快衝到了我們古城城下……呵……這事還真透著古怪啊!走,點齊衛兵,咱們去會會這些草蠻子。”
那名護衛聽了,急忙上前阻道:“將軍萬金之軀,不可以身犯險,我等前去便可。”
小將盯著那護衛良久,才沉聲說著:“陳東,你他娘的也算破蠻領的老人了,咱破蠻領上至領主,下到兵卒,啥時候出來個萬金之軀?你這話也就是在我身邊說說,要是被我爹聽到,絕對能打歪你的狗嘴。”
新漢邊軍鐵律,戰陣之際,武將必身先士卒,敢有畏敵不前者,軍卒皆可斬而代之!
隨後,撇了遠處飛馳的阿古力等人一眼,不屑的說道:“就著仨瓜倆棗,也想讓我劉雲懼怕?哼!說出去都要叫人笑掉大牙。”
劉雲一甩身後大氅,接過兵卒遞過來的镔鐵亮銀槍,大步離開城樓,跨上愛駒夜照玉獅子,帶著陳東和百余護衛,策馬便出了城門,迎著中年人和阿古力等人衝了過去,百余護衛不敢怠慢,緊緊跟在身後。
阿古力見城中有人衝出,眼神微抽,神情凝重的放慢了速度,面色陰沉的看著中年人背影,一絲狠厲在眼中閃過。
中年人的戰馬已經失血過多,經過劇烈的運動後,已經明顯不支。
幾分鍾,就需要該死的幾分鍾而已。
眼看中年人從馬上跌落,阿古力不由得喜上眉梢。
屏氣、凝神、揚手、挽弓、搭箭、瞄準,阿古力微眯的雙眼中精光四射,隨著箭尖瞄準,殺氣越聚越濃。
“嗖……”
箭矢帶著摩擦空氣的尖銳嘶鳴,裹挾著無盡的怒氣和殺意,風馳電掣般直奔中年人後心。
“爾敢!”小將見對面的草蠻子,敢在自己面前行凶,不由得一聲怒喝。同時勒住戰馬,將手中镔鐵亮銀槍墜入地面,隨手將馬鞍上的烏金鐵膽弓取下,三指捏出箭矢。
弓如滿月,箭似流星。
“鐺……”一聲精鐵交擊之聲。
小將箭矢後發先至,竟在空中將阿古力箭矢擊中。
神射!
阿古力等草蠻人有些震撼。
草蠻人是生活在馬背上的民族,除了騎術當世無雙,箭術也是獨領一支,但能有如此箭術之人,那也是屈指可數。
小將帶人將昏迷的中年人護在身後,看著阿古力等人,將烏金鐵膽弓重新掛好,拖著手中镔鐵亮銀槍,勒著戰馬小跑幾步,來到陣前,一臉傲氣看著阿古力,囂張的說道:“你個滿臉沒毛的土蠻子,不好好呆在你那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竟敢無故犯我漢境,還跑到你劉爺爺面前舞刀弄槍?呸,給你臉了啊!”
阿古力被劉雲一頓鄙視,氣的面色張紅青筋暴起,手中寶雕弓扔給護衛,抽出彎刀揮舞兩圈, 刀尖指著劉雲,喝道:“你是何人?”
劉雲輕咳一聲,傲然道:“你可聽仔細了,我乃當今皇帝的表弟,新漢帝國破蠻領領主之子,北邊軍鎮軍都統領,古城鎮守司都尉將軍劉雲是也。兔崽子們!嚇到了吧?”
說罷,劉雲還滿臉笑意斜視著阿古力,欠抽般挑了挑眉,那得瑟勁真心能勾起人抽他的欲望。
阿古力氣的嘴角抽搐,眼睛微微眯著,一股狼的凶性在其中流淌。
“那漢將莫要張狂,待某取你狗頭!”說罷,阿古力就要上前廝殺。
旁邊侍衛見狀急忙上前,低聲說道:“尊敬的阿古力太真,這裡已是漢境,為謹慎當速速離開為妙。”
阿古力聞言,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指著劉雲道:“那漢將,你身後之人乃草蠻叛徒,我等追殺其三千余裡。你要你交出此人,那你就是我們草蠻人的朋友,能收獲我們草蠻人的友誼。”
劉雲聞言啞然,隨後竟然止不住的狂笑,半響後才道:“你這蠻子真是好笑!小爺乃破蠻領劉家之人,與草蠻除了血仇,再無其他關系。還友誼?真你媽的!你個菜把你喝成這樣。”
阿古力眼神危險的眯起,神色不善的道:“你真不交人?”
劉雲將镔鐵亮銀槍扛在肩頭,很不耐煩的道:“要打就打,真是墨跡!娘們嗎?”
阿古力將握著彎刀的手緊了又緊,良久,才重重呼出一口濁氣,咬牙恨聲道:“你……呼……劉雲是吧!哼!好!很好!非常好!我記住了。”說罷,拔轉馬頭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