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離開,郭躍才揉了揉有些發漲的腦袋。
本以為能立於廟堂之上,多少都有些本事,但與他們共事才發現,都是一群蠢才。
當初,張炳之在朝堂上巧舌如簧,說的馮庸啞口無言,義父還將其一頓好誇。
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當真見面不如聞名。
舒緩了片刻,郭躍才命人叫來了麻五。
郭躍見到麻五,說道:“文武兩黨欠錢之人,你那裡整理一下,今晚就開始收網,能為我所用者留下,不能為我所用者……”
郭躍拉長了尾音,麻五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郭躍輕輕搖了搖頭,麻五恭敬的問道:“請大人吩咐。”
郭躍道:“人家是朝廷命官,豈是你說殺就殺的?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若沒錢還,也可以拿老婆女兒抵債嘛。動靜可以大一點,讓所有的官老爺都知道,我四海賭坊的銀子,不是那麽好欠的。”
“是。”
麻五走後,郭躍又命人叫來了“陰煞劍”邱冉,扔給他一份名單。
郭躍對邱冉說道:“多帶些人,按照名單去拿人,動靜要鬧大。罪名:勾結鄭貴妃,霍亂宮闈。”
“是。”
邱冉走後,郭躍也起身離開了密室,身後跟著獨眼的胖大和尚,正是“殺生和尚”圓空。
不久,安慶內城被鬧的雞飛狗跳,不少達官顯貴家都遭了災。
漢刀營像瘋了一樣四處拿人,四海賭坊的打手,也借著漢刀營的名義追繳賭債。
文黨、武黨的眾官員,卻是被逼迫的近乎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此時,郭躍卻帶著殺生和尚,攜了幾箱子禮品來到了趙廣智府邸。
送上拜貼,半響卻無人回應。
殺生和尚有些惱怒,對郭躍說道:“大人,這趙廣智也太狂了些,不如讓和尚帶上幾人,按個謀反的罪名殺了得了。”
郭躍聞言,扭頭看向圓空,一言不發只是看著,眼神冰冷讓人心生寒意。
圓空被看的心中發毛,只能強忍懼意將頭低下,不敢於之對視。
半響,郭躍在收回目光,冷冷說道:“朝堂不比江湖。你廝混江湖可以快意恩仇,在朝堂上就要守朝廷的規矩。趙廣智何許人?乃當朝一品、先帝親封輔政大臣,是你說殺就能殺的?真是沒腦子。
漢刀營乃朝廷重器,雖暫交於我等手中,但不代表漢刀營就是我等的。你若適應不了官場,早晚會橫死當場。”
圓空急忙點頭稱是。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趙府大門才緩緩打開,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快步跑了出來,對郭躍等人施禮道:“讓諸位大人久等了,我家老爺有請。”
小廝前面領路,眾人跟在身後,圓空湊到郭躍身後,小聲耳語道:“大人親自拜訪,這趙廣智也太過托大,不但涼了大人半天,還隻遣一小廝來接,真是沒把大人放在眼中。”
郭躍輕笑道:“人家乃當朝一品,輔政大臣,我在其眼中,也不過一小吏而。”
隨後又小聲問道:“那楊傑可是在趙廣智府上?”
圓空小聲回道:“楊傑下午就到了趙廣智府上,至今未走。”
郭躍輕輕頷首,緩步前行。
眾人進入正廳,就看到趙廣智端坐主位,卻沒看到楊傑的身影。
郭躍上前兩步,抱拳拱手道:“趙公,下官郭躍有禮了。”
趙廣智微眯著雙眼,慢條斯文的抿了口香茗,
既不起身迎接,也不上前搭話,似乎沒看到眾人一般。 郭躍也不生氣,垂首而立靜靜等待。
半響,趙廣智才緩緩睜開眼,居高臨下的問道:“堂下何人啊?找本官何事啊?”
這無禮且倨傲的語氣,讓郭躍的隨從甚是憤慨。
郭躍卻如沒事人般,笑著回道:“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下官郭躍見過趙公。”
趙廣智聞言眉頭一挑,差異道:“你就是漢刀營的那個什麽主事?本官何時見過你嗎?”
郭躍笑著說道:“趙公貴人事忙,下官官卑爵淺,自然入不得趙公法眼。下官這次來,是告訴趙公,您交代我義父的事情,他老人家已經辦妥,這裡是兩萬兩銀子,請趙公查點。”
說完郭躍向後一擺手,隨從將箱子一一打開,那白花花的銀子,能晃瞎人眼。
趙廣智眉頭微皺,道:“你這是何意?”
郭躍卻不搭話,而是拱了拱手,道:“我義父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妥,銀子如數奉上,下官告辭了。”
話罷,也不等趙廣智有所反應,就帶著隨從匆匆離去。
走出楊府,郭躍對圓空和尚道:“那大廳的屏風之後,可是有人?”
圓空回道:“回大人,那屏風後確實有人,只是氣息駁雜,應該不是習武之人。”
郭躍眉頭一皺,確認道:“你確定那人不會武藝?”
圓空點了點頭道:“不會有錯。”
郭躍思索片刻後,道:“不對啊!楊傑乃武將,據說身手還不錯。
那除了楊傑,還有何人來了趙府?”
圓空搖了搖頭,道:“趙府四周皆有暗探,確定只有楊傑一人。”
郭躍眉頭緊皺,吩咐道:“通知下去,盯住這裡。我要知道屏風後那個人是誰。”
“是。”
郭躍來的快,走的更是匆忙,隻留下了一地留下銀子,和一臉懵逼趙廣智。
郭躍前腳剛走,屏風內就轉出一人。
此人確實如圓空所言,並非是楊傑,而是近期的閹黨新貴,剛剛離開四海賭坊的張炳之。
張炳之見趙廣智,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老師。”
趙廣智看著這個昔日最優秀的學生,笑著點了點頭,隨後說道:“這個郭躍突然到來,說的那些沒頭沒腦的話,究竟是何意思?你在閹黨中有了一定地位。與郭躍接觸相對較多,可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麽藥?”
張炳之尷尬一笑,說道:“郭躍掌漢刀營,我等平常官員,都不知其不被其正眼所瞧。
郭喜壽對其寵信有加,有事多與其商量,對我等百官卻多有提防,並不完全信任。”
趙廣智狐疑道:“你太極殿怒斥馮庸,都沒有得到那老狗的全部信任?”
張炳之無奈的攤了攤手,道:“那老狗太過謹慎,我已經盡力了。也不知怎的,那老狗就十分信任這個郭躍。”
趙廣智擺了擺手,道:“罷了!盡力就好!你這次找我何事?”
張炳之急忙說道:“陛下命郭喜壽兩日內搞定安美人冊封貴妃一事。主持操辦之人,就是剛剛那個郭躍。”
趙廣智輕摸著下巴,笑道:“有意思。兩天?你覺得可能嗎?”
張炳之道:“學生本來已經盡量鼓動閹黨之人反對,但這次郭喜壽態度強硬,學生若執意不尊號令,怕是難以再在閹黨中廝混。”
趙廣智笑道:“尊他號令又如何?有文黨武黨在,這朝堂上,還不可能是他閹黨一家說的算。”
張炳之聞言,歎息一聲道:“唉!當初,在太極殿上,我知曉陛下對安美人之癡迷,故特意出言反對,就是想借閹黨身份,使得陛下厭煩郭喜壽。
只是沒想到,陛下依然對郭喜壽這般寵信,讓我的計劃胎死腹中。”
趙廣智笑著說道:“無妨,只要你留在郭喜壽身邊做事,早晚必有奇效。我可聽說,郭喜壽已經被陛下揍過一頓。日積月累必有所獲。”
張炳之恭敬道:“是,師傅。”
正在兩人說話間,遠處傳來管家急促且高亢的聲音:“楊大人,我家老爺正在見客,請您稍等一會……”
趙、張對視一眼,張炳之迅速跑到屏風後面。
張炳之前腳剛藏好,楊傑後腳就邁步進入正廳,見只有趙廣智一人,不由得狠狠瞪了管家一眼。
管家見大廳只有趙廣智一人,不由得暗松口氣,至於楊傑那一眼,直接被其無視。
趙廣智對管家揮了揮手,示意管家下去。
楊傑看著滿地銀子,眼中閃過一絲狐疑,看向趙廣智面有不善。
趙廣智見楊傑臉色,就知這事怕是要被誤會,急忙解釋道:“楊兄,這……這……兄弟若說也不知具體何事,楊兄可信?”
楊傑嘿嘿一陣冷笑,道:“趙大人真是好手段,一面於我商討聯盟之事,一面又於郭喜壽暗通款曲,這是兩面都賣好,兩面都不得罪,是嗎?”
趙廣智急忙解釋道:“我與閹狗勢不兩立,怎會蛇鼠兩端?”
楊傑嗤笑一聲,眼神若有若無的掃了一眼屏風,冷笑道:“醫者言:人心有眼七十有二。而你趙大人怕是有七百二十個。人心隔肚皮,誰知你是怎麽想的。
你說與閹狗勢不兩立,那這幾萬兩銀子又怎麽解釋?誰會嫌銀子燙手, 白白送你趙大人幾萬兩銀子。
既然趙大人預於閹黨結盟,那老夫就先告辭了。”
趙廣智對此無言以對,望著楊傑拂袖而去的身影,隨即腦中靈光一現,似乎知道郭躍來此的目的。
張炳之從屏風後閃身而出,所觀所想與趙廣智如出一轍,對趙廣智說道:“師傅!咱們怕是中了郭躍的離間計了。”
趙廣智深吸口氣,艱難的平複了一下內心的不平靜,放才緩緩開口道:“大意了!終日打雁,去被雁啄了眼。是我小瞧了郭躍這個死胖子。”
張炳之急忙安慰道:“郭躍一小人而!行的多是民間小道,難登大雅之堂。我師有輔政安邦之策,國士相國之才,豈是他郭躍能比?”
趙廣智對此沒有過多評價,更是不像張炳之一般樂觀。
郭躍不可能沒頭沒腦的拿著銀子來他趙府,更不可能扔下銀子啥話沒說就走。
綜上所述,答案只有一個,他趙府的一舉一動,都在郭躍的監視之中。
想到此,趙廣智心中一緊,急忙對張炳之說道:“郭躍怕是已經盯住了我的府邸,若無重要事情,不要冒險來我府上。”
張炳之心領神會,點頭應是。
趙廣智走到書架前,在一旁的花瓶處轉動幾下,那書架竟神奇的移動數米,露出後面一道暗門。
趙廣智對張炳之招了招手,示意其過來,同時開口說道:“你自己在外一定要小心,莫要貪功冒進暴露自己。”
張炳之躬身一禮,道:“學生謹記師尊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