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夜半三更,烏雲遮月天無星光,萬裡漆黑如墨。
一道人影鬼魅行進,偷偷潛行至南城門,順著繩索滑落城下。
那黑影落入城下,瞬間與黑暗融為一體,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不久,那黑影行到蠻軍營寨前,看著面前的蠻營,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那黑影大步向營門行去,如此動靜,瞬間引起了蠻兵的驚覺。
“誰?幹什麽的?”一蠻兵手持彎刀,警惕的看向黑影。
如此厲喝,引來了眾多巡營士卒的關注。
一時間,不少人張弓搭箭持刀在手,看向黑影方向,皆是一臉的戒備。
那黑影高舉雙手,站住身形,示意自己並無惡意。
有蠻兵謹慎上前,厲聲喝道:“你是何人?為何夜闖我軍大營?”
那黑影一身夜行衣,頭戴黑巾,聽到蠻軍詢問,急忙躬身道:“鄒家護衛縐雲,奉家主命,求見蠻軍大帥。”
周圍蠻軍聞言,皆不明所以,但也沒再廢話,上前兩人,摟肩頭攏二背,將黑衣人五花大綁壓入營中。
此時,蠻軍主帥大帳內,巴沙爾正揉搓著他那錚明瓦亮的光頭,長籲短歎的來回渡步。
雖已入深夜,巴沙爾依舊睡意全無,就算那些柔弱嬌媚的漢家女子,也無法讓其提起半點興趣。
只因漢軍援軍已至,榮城久攻不下,他苦惱啊!
“報!稟將軍,營外來一漢人,自稱鄒家護衛,想要求見將軍。”
巴沙爾聞言一愣,自己哪裡認識什麽鄒家當下不耐煩的道:“什麽鄒家,本將根本不認識,直接拉下去砍了。”
“這……”侍衛聽出自家將軍的不耐,有些遲疑,但依舊出言道:“那漢人說可助將軍攻破榮城。”
巴沙爾正為攻取榮城苦惱,聞言大喜,猛的掀起帳簾,看向那侍衛道:“人在哪裡?速帶來見我。”
“是。”那侍衛躬身應道。
不久,那侍衛押解一黑衣人前來,立於巴沙爾身前
此時,那黑衣人已經被去了頭套,五短身材,長的獐頭鼠目,看上去就像個賊人一般。
巴沙爾看到來人,心中多少有些不喜,只因這人全然不如草蠻人高馬大,且賊眉鼠眼,看上去就不討人喜。
巴沙爾坐在主位之上,冷冷注視來人。
良久,才沉聲開口道:“你乃何人?因何要見本將軍?”
那賊眉鼠眼的漢人諂媚一笑,道:“小人鄒雲,見過蠻軍大將。
小人奉我家家主之命,特來拜見將軍。
我家家主欲奉蠻軍為主,欲求將軍收留,遣小人前來,是要送將軍一場富貴。”
巴沙爾心中冷笑,帶著耐人尋味的笑容,道:“哦?可是如你所說,將榮城送於本將?”
鄒雲諂媚的笑道:“將軍英明神武,小人佩服。”
巴沙爾再次冷笑,道:“哼!少給本將帶高帽子,本將不聽你的!花言巧語。
本將問你,如今漢軍援軍已至,今日又斬我軍中大將。
此時,正是漢軍士氣高漲之際。
你家家主因何要投奔我蠻軍。
說!
若有半句虛言,本將就將你千刀萬剮。”
鄒雲看著巴沙爾那怒視的目光,聽著那恐嚇的話語,似乎是嚇的肝膽決裂,“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顫巍巍道:“我……我……將軍息怒!將軍息怒!小的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假。
前幾日,
將軍率領大軍攻城,我家公子就曾派家丁幫助將軍奪城,若非漢軍援軍到來,此刻,榮城怕是早就歸將軍所有。” 巴沙爾眉頭微蹙,這才想起,當初是有人幸存下來的人跟自己說,城中有漢民助大軍奪城。
只是當日大軍未能打開局面,自己甚是懊惱,故而才沒太往心裡去。
如今想來,這倒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只是此人來的甚是蹊蹺,且不知根底,當要小心有詐。
巴沙爾微眯雙眼,冷聲道:“你家家主因何要投靠我蠻族?”
鄒雲諂媚笑道:“我家家主仰慕將軍久已,將軍英明神武神威蓋世,家主對將軍之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似……”
“夠了!”鄒雲還在吹捧,卻被巴沙爾無情打斷。
巴沙爾滿臉肅殺之氣,惡狠狠的道:“說些本將軍感興趣的,否則,死。”
鄒雲跌坐在地,卻依舊保持的有些僵硬的笑容,說道:“將軍!小人說的句句屬實啊!”
巴沙爾氣急,將手邊的酒碗扔在鄒雲臉上,怒喝道:“既然你如此不上道,本將軍就成全你。來人!將這匹賴之人拖出去刮了。”
話罷,就有數名親衛衝入帳內,拖著鄒雲就要往外走。
鄒雲嚇的驚慌失措,手腳並用的奮力掙扎,大喊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小人有實情稟報。”
巴沙爾而言,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揮了揮手,示意眾人放手。
躲過一劫的鄒雲大口喘著粗氣,心有余悸的說道:“將軍!多日前,將軍欲將攻破榮城,城中有傳言,將軍破城之日,就要血洗全城。
我家家主為求自保,曾出兵協助將軍攻取城門。
然,天公不作美,漢軍援兵突至,阻斷了將軍天威臨城。
而我家主人也因攻擊城門,而被漢軍視為叛逆,虧得我家主人田宅眾多,帶著我鄒家眾人東躲XZ,才堪堪避過漢軍搜索。
如今,漢軍把持榮城軍政,我鄒家如過街老鼠。
顧,家主派小人來見將軍,希望能再次相助將軍奪下榮城。
如此,我鄒家才能恢復昔日榮光。
小人此言句句屬實,還請將軍明察。”
巴沙爾聞言沉思不語。
眼前這小子雖說的合情合理,但總有些地方,總是讓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巴沙爾煩躁的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光頭,對一旁的侍衛喊道:“去,把其他的將軍都叫來。瑪德!老子自己想不明白,就都叫來想想。”
不多時,就有蠻將三三兩兩的結伴而來。
巴沙爾端坐主位上,環視眾人說道:“有榮城世家鄒氏欲投我軍,眾將有何看法?”
一紅臉漢子當先喊道:“漢人的世家?要投我軍?開什麽玩笑?他們放著好日子不過,要過來做狗?他們是傻子嗎?”
有一壯漢附和道:“哈哈……坤沙將軍所言不錯。那些世家都一個個都吃的腦滿腸肥,哪能會投效我軍。”
有蠻將起哄道:“要他們投效幹嘛?咱們若能攻破城池,那些世家才是真正的大戶,那府裡的金銀和那嬌嫩的小娘子,只有那所謂世家才真的多。”
“對對對!亞坤所言極是,老子就喜歡那些嬌嫩的小女娃,一個個水嫩的能滴出水來。”
……
眾人七嘴八舌的喧囂,將原本肅穆的帥帳,渲染的汙穢不堪。
鄒雲躲在一旁,雖哆哆嗦嗦,看似嚇的不輕,但那眼角間,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悄然閃過。
這時,巴沙爾重重拍了拍案幾,揉搓著光頭說道:“行了!都別嚷嚷了。”
隨即,巴沙爾將鄒雲的話重複一遍,又看向眾人,道:“這事,你們怎麽看?”
一個梳著滿頭髒辮,滿臉虯髯且有些上了年紀道將軍老將說道:“我看,此事或許也有可能。
畢竟,當日我軍確實差點攻破城池。
而返回的兵卒也言,城中似有動亂。”
隨後老者看向鄒雲,道:“城中有兵馬幾何?統軍者又是何人?你家家主又如何助我軍破城?”
鄒雲顫顫巍巍的哆嗦著,有些不利索的道:“城……城中有漢軍萬余,領……領軍之人名叫杜康,是個剛剛及冠的娃娃,據說其以前是個書生。
至於破城,我家家主言,若草蠻的將軍能寬恕我榮城世家之人性命,保證我榮城世家財產不受侵害,我家家主願意聯合榮城內的世家各族,於兩日後午夜時分,在城頭舉燈火為號。
到時,我們負責打開城門,迎草蠻大軍入城。”
那老將又問道:“城頭多是漢軍,你們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下舉火為號?又如何能悄無聲息下打開城門?”
鄒雲急忙說道:“是這樣的。
榮城雖來了援軍,但那漢軍主將似乎很是仰仗世家大族。其人更是認命了不少世家之人在軍中效力,也就是其所謂的共守榮城。
兩日後,乃裴家公子裴基駐守南門, 那裴家與我家世代交好,早就和我家家主商議好。
到時,他負責舉火,我們鄒家派死士打開城門。”
那老者俯下身子,直視鄒雲良久,才緩緩起身,對巴沙爾道:“將軍!我看此子所言不虛,或可一試。”
巴沙爾還未說話,一旁的坤沙卻搶先道:“都說漢人狡詐,若此事是計,又當如何?”
眾人沉默不語,皆不敢接話。
鄒雲在一旁看在眼中急在心裡,但卻不敢貿然搭話。
那老者看向鄒雲,問道:“你此次出城聯絡,要如何回城?”
鄒雲似乎也察覺出老者身份不一般,鼓了股勇氣說道:“我家家住說了,我此次前來,就不必回去複命了。
反正我鄒家現在在城中活的也不甚如意,早晚必被漢軍發現。與其到時全族滅亡,不如留我在蠻軍中,還可保我鄒家香火不斷。
兩日後,城頭正常舉火,若蠻軍不配合,我鄒就拚個魚死網破,也好過坐以待斃。”
那老者面露笑意,轉頭看向巴沙爾輕輕頷首,意思十分明顯,顯然是讚同此次出兵。
巴沙爾深吸口氣,看向鄒雲道:“好!如此,本將就信你一回。
此次,若能一舉拿下榮城,本將計你鄒家首功,必在王汗那裡保你鄒家高官厚祿衣食無憂。”
隨後,巴沙爾看向眾將,道:“眾位將軍都回去準備吧,告訴士卒養好精神,待榮城城破,本將許他們大殺三日。”
“是。”
眾人齊聲應若,眼中隱隱有嗜血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