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屠混正指揮大軍再次攻城,卻猛的見探馬飛奔來報。
“稟將軍!我軍斥候於北行山頂發現,榮城西門雪霧漫天,怕是榮城方向有大軍來援。”
“什麽?當真?”屠混隻感覺心頭一陣亂糟糟的,驚怒之下將那探馬單手提到身前,大聲吼道。
那探馬驚懼,顫聲道:“將軍,斥候的旗語就是如此。”
屠混也知這小兵不敢欺瞞自己,當下扔了兵卒,緊令鳴金收兵。
蠻軍撤下不久,屠混就見到榮城城頭隱隱有兵馬調動。隨後,數杆大旗豎立與城頭之上。
那鮮紅的顏色,威武的龍身,猙獰的龍首,無一不在表明這支隊伍的身份。
隨後,一劉字大旗的出現,更是確定了消息的真實性。
屠混狠狠地瞪著榮城方向,良久,才緩緩說道:“漢軍援軍已至,我軍怕是無望拿下榮城。
來人,將此間之事快馬告知王汗,大軍快速回營。”
城頭之上,杜康將蠻軍一舉一動都看在眼中,冷冷一笑。
下午,杜康就在城主府中召集眾將,道:“蠻軍主將怕是已中本將瞞天過海之計。
如今,就是要將蠻軍驅趕到柳條溪了。”
眾將聞言急忙起身,道:“請將軍吩咐。”
杜康輕輕頷首,道:“屠混乃是草蠻宿將,甚有統兵之能。
今,我等營造的假象被其看在眼中,其必然會心生忌憚。畢竟,破蠻領的邊軍戰力,他是應該知曉的。
若本將所料不錯,撤回營寨,屠混就會讓兵卒收拾行囊,今夜三更就會拔營起寨。”
隨後,杜康看向秦博康道:“博康。”
“末將在。”
“本將給你五千兵馬,且一人雙騎。今日,讓兵卒早早吃飯養好精神,天黑之後,帶人偷偷出城,埋伏在隱蔽之處,多遣斥候探聽蠻軍動向。
一旦蠻軍撤軍,你豎劉字大旗和紅龍軍旗,扮做邊軍做大聲勢,強行突襲蠻營。
切記,不可於蠻軍正面交鋒,暴露我軍底細。
但若遇小股蠻軍,切記不可放跑,一定要徹底絕殺。
待佔據蠻營後,大軍駐扎,靜等我軍到來。
你可能做到?”
“是。末將必不辱使命。”
“好!”
“張茂。”
“末將在。”
“你率三千兵卒守衛榮城,日夜巡城不可懈怠,莫要墜了你哥哥威名。
你可能做到?”
“請將軍放心,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好。”
杜康吩咐完,隨即目光環視眾人,道:“其余眾將,今夜,隨本將出征。”
“是。”
屠混回到蠻營,果然如杜康所料,開始命兵卒收拾行囊,大軍準備撤退。
屠混可是知道邊軍戰力的,因不知邊軍來了多少,故而準備提前退走,待撤至安全距離後,才靜等王汗軍令。
當日無話。
半夜時分,屠混帶領兵卒開始撤離,同時布下草人,用以迷惑漢軍。
他自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想,一切都在漢軍斥候的監視之中。
待蠻軍剛剛撤離不過十數裡,就隱隱感受到地面的震動之聲,且隱隱有喊殺聲傳來。
屠混當下大驚,急忙命令後隊變前隊。
同時,派出斥候前去查看。
不多時,斥候來報。
“稟將軍,漢軍派萬余騎兵偷襲我今原大營。
” 屠混摸了一把額頭冷汗,暗道一聲好險,隨即命令斥候再探再報。
不久,斥候來報。
“稟將軍,漢軍佔據我軍大營後並為再行追擊,而是就地安營扎寨。”
屠混略一思索,心中浮起一絲喜意,準備率軍殺個回馬槍。
就在此時,又有斥候前來稟報。
“稟將軍!榮城方向有大批騎兵尾隨漢軍騎兵而至,從地面的震顫和馬蹄聲來看,怕也亦有萬余騎兵。”
“什麽?”
屠混聞言大駭,差點驚的掉落馬背。
這些時日,蠻軍攻城不暢,死傷近七千,來時的兩萬大軍,已經沒了近一半。且將士士氣低迷,已經沒了當初來時的銳氣。
這就是屠混不計代價,也要強取榮城所需付出的代價。
而今,漢軍最為凶悍的邊軍出動,且一下就冒出兩萬之眾,縱是屠混驍勇,也不覺得自己就一定能撿到便宜。
若是稍有不慎,能不能囫圇個回到草原,怕也是個未知之數。
盡管形式不容樂觀,屠混依舊想一戰定乾坤。
畢竟,當初他出兵之際,可是在王汗面前立下過豪言壯語。
如今,就這麽灰溜溜撤回去,不但沒完成王命不說,損兵折將挫了韃樂部銳氣。
依他對自家王汗的了解,他是不死也得脫成皮。
屠混急命大將阿蘭泰領兩千兵馬斷後,防范漢軍追擊,自己則率大軍快速後撤五裡左右,靜待漢軍動向。
當杜康親率大軍到來之時,早以有斥候將軍報帶到。
秦博康見到杜康就急忙說道:“蠻軍主力在全速撤離,留了兩千兵馬斷後。”
杜康問道:“可只是何人領軍斷後?大軍可有隱藏身形?”
秦博康急忙說道:“天色太暗,斥候無法辨明何人為主將。
但,這兩千人當道列陣,似乎就靜等我軍前去追殺。”
杜康聞言輕笑一聲,才緩緩開口道:“這屠混果然是知兵之人,為讓本將失望。
傳令。
命大軍原地休息。明日一早,三更起火,五更造飯。
斥候辛苦一些,時刻關注蠻軍動向。
如有情況,隨時來報。”
“是。”
待秦博康領命而去,一旁的馬三率先忍不住道:“將軍。我軍出兵萬余,完全可吞下這兩千蠻兵,何不先收些利息?”
杜康看向身後眾將,發現不少人都如馬三般兩眼放光,恨不得現在就衝殺上去,便耐心解釋道:“蠻軍隨留下兩千人斷後,安知此不是蠻軍誘敵之計?
若蠻軍以這兩千人為誘餌,誘使我軍主動追擊,待兩軍混戰之際,蠻軍主力再從側後方殺出,我軍又當如何?”
馬三等將互視一眼,有的露出恍然之色,有的卻有不信之色。
杜康見狀,笑著說道:“此番蠻軍之動向,皆在本將意料之中。
眾位將軍或有不信者,本將也並不強求爾等一定要信。
就算此非蠻軍之計,本將也並不將那兩千人放在眼中,左右不過小菜而,與正餐相比卻是相差甚遠。
眾將又何必因這蠅頭小利,而蒙蔽雙眼。
未將者,切不可因小利而智昏,當視野開闊放眼全局。
不必因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患得患失。”
“是。”眾將躬身施禮回應。
不管眾人信與不信,此時都不適合公開頂撞杜康,此乃為官之道,哪怕是武將,也不至於傻的無可救藥。
天剛蒙蒙亮,秦博康就行到主將帥帳前,輕聲喚道:“將軍可醒了,末將有軍情承報。”
杜康昨夜在帥帳中和衣而眠,聞的動靜猛的坐起,道:“博康,快進來。”
秦博康輕手輕腳進入帥帳,見到杜康,說道:“稟將軍。
斥候來報,蠻軍主力及斷後兵馬皆以後撤,如今已退至鳳尾坡。”
杜康看了看輿圖,輕輕頷首道:“和預計的差不多。若放任他們不管,怕是不出兩日,他們就會退至柳條溪。”
“啊?那不是還沒到日子?那這可如何是好?”
杜康見秦博康那焦急模樣,笑忍不住笑著說道:“這就是我要大軍出城的原因。”
隨即也不多做解釋,開口詢問道:“大軍可曾用過早飯?”
秦博康回道:“已經用過。”
杜康輕輕頷首,道:“命令大軍全速前進,將蠻軍拖在鳳尾破。”
“是。”
不久,漢軍全軍出動。為壯聲勢,杜康命人多豎旗幟,營造出兵馬眾多之假象。
屠混昨夜率軍等了半宿,也沒見一個漢軍追擊,於三更十分開始率軍後撤。
到了鳳尾破,大軍已經疲憊不堪。
屠混急忙命人生火做飯。
就在飯食要做好之際,突有斥候來報。
“稟將軍,漢軍全軍出動,看旗幟怕有兩萬之眾,正全力向我軍殺來,如今距我軍不足十裡。”
屠混聞言眉頭一擰,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而帳中眾將卻炸開了鍋。
“什麽?漢軍怎會此時殺來?”
“瑪德!咱們和那些漢人拚了。”
“真是一群不是死活的兩腳羊,老子要生劈了他們。”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讓本就心情煩躁的屠混更加惱怒, 手掌重重拍在案幾上,沉聲喝道:“都他媽閉嘴!”
眾人的怒罵聲戛然而止,皆有些畏畏縮縮的看向屠混。
屠混強壓心中怒氣,道:“我軍一夜未睡本就精神不濟,如今還尚未用早飯,早就人困馬乏。
以疲憊之兵對戰漢軍最精銳的北境邊軍,腦子裡裝的都是屎嗎?”
眾將聞言一陣汗顏,都低著頭,不敢於屠混對視。
屠混深吸口氣,再次壓製心頭怒火,道:“傳令。
任何人不許出寨與漢軍交戰。違令者,斬。”
眾人默默退去,屠混則一臉凝重的坐在主位之上久久無語。
杜康率軍到蠻營十裡外,便命部分兵卒開始安營扎寨,自己則親率大軍繼續前行,於蠻營三裡之外查看敵營。
秦博康一臉凝重道:“將軍!您不是說莫要與蠻軍正面交鋒嗎?
如今為何要離蠻營如此之近?”
杜康笑著搖了搖頭,道:“無妨。
蠻軍現在人困馬乏,屠混乃知兵之人,不會做出不智之舉。”
杜康看著蠻營升起的嫋嫋炊煙,轉頭對身後的馬三道:“馬將軍不是想殺敵建功嗎?如今機會來了,不知馬將軍可敢一戰?”
馬三聞言,雙目圓瞪眼露凶光,大聲回道:“將軍莫要小瞧末將,殺蠻屠酋有何不敢!”
杜康聞言哈哈大笑,道:“哈哈……好。
將軍可點三千兵馬,前去蠻營叫陣,本將就在這裡,為將軍觀敵瞭陣。”
“末將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