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軍鐵騎如洪水般湧入樊城,打破了夜的寧靜。
ALS頂盔摜甲,在眾人的簇擁下挺進樊城。
剛入城門,ALS就看到一個老年文士,他站在城門旁,笑容滿面的拱手作揖。
在ALS想來,眼前這位或許就是父汗口中的費先生吧。
他還不知道,真正的費先生已經死了,眼前這個書生,不過是鄭爽找人假扮的而已。
而這個書生模樣的老人也不是個善茬,乃是柳戰麾下大名鼎鼎的儒將范濤。
范濤原是寒門子弟,自幼聰慧深的其老師喜愛。
後入京趕考,引文章錦繡而引得主考官讚歎,殿試更是技驚四座,以一篇《善民說》力壓群雄,得武帝賞識,爭的頭名。
武帝欣賞其文采,賜官翰林編修,因注《漢樂大典》而再次提拔,官拜戶部左侍郎。
但其為人剛正,因武帝窮兵黷武多次上書勸諫,而遭武帝不喜。
也因此,范濤遭政敵陷害,被武帝貶官,發配北境。
武帝揚言:范濤雖有才,但持才曠物,無視帝尊,不知尊卑藐視朝堂。
朕雖憐其才華,卻難容其所為。
范濤終身不得入中樞。
如此嚴厲的措辭,使得范濤對朝堂心灰意冷,憤而辭官,隱居北境漁門敖。
范濤辭官之後開辦了一學堂,從此過著教書育人的生活。
他博聞廣記有大儒之風,教學風趣更會引經據典,有教無類從不輕視寒門,引得附近學子分踏而來。
但因寒門學子衣食無著,故而學費什麽的也就無從說起。
范濤還要時不時的拿些體己銀子給予貼補。
故而,范濤的生活也不甚如意。
他妻子雖然支持他,但繁重的生活負擔壓的她直不起腰來,早早就英年早逝。
十裡八鄉的貧家女倒是對范濤很有意思。
可惜,神女有意,襄王無情。
范濤言:吾妻待我如一,我怎可負卿,吾若當真續弦,於豬狗何異。
如此,范濤開始了平淡的生活。
若如此,范濤或許也能安穩過完一生。
奈何,范濤所在之地太過靠近邊陲,且地處偏僻,偶受蠻軍騷擾,但因有鎮蠻領坐陣,蠻軍也不敢太過放肆。
奈何,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蠻族內戰之下,一股潰軍慌不擇路,誤入范濤所在村鎮,蠻軍凶殘,將整個村鎮的居民屠戮一空。
范濤僥幸躲過一劫,但目睹蠻軍惡行也是憤怒至極。
他毅然決然放棄四書五經,開始苦讀兵書戰策,發誓要為鄉裡報仇。
皓月歷207年,蠻族哈圖混部襲殺鎮蠻領商隊,倒至整個商隊覆滅。
鎮蠻領領主柳戰大怒,親提五萬大軍要滅哈圖混部。
大軍行至漁門敖,范濤奔行而出攔住大軍。
有將士上前詢問。
范濤回道:“吾乃前戶部左侍郎范濤,求見領主大人。”
柳戰知范濤之名,親自接見。
卻見范濤沒穿大儒服侍,而是袒胸露臂且腰懸鐵劍,一副遊俠打扮,驚異道:“先生為何如此?”
范濤回道:“先帝讓老夫在此隱居,老夫也依先帝之言不問世事。
奈何,蠻夷猖獗,屠戮漢家百姓。
老夫憤而棄筆,勵志殺蠻。
今,苦讀兵書十余載,要為鄉裡報仇,願隨大軍出戰,請領主大人成全。”
聞言,
柳戰為難不已。 五旬老叟卻要上陣殺敵?豈不玩笑。
柳戰正糾結如何婉言拒絕之際,范濤似乎已經察覺,笑道:“老夫腰配三尺劍,當足以自保,若真殞命戰場,也是馬革裹屍,大義當前,足慰平生。”
當下,柳戰也不好在拒絕,卻也提出要求,道:“先生既然說熟讀兵書,不如在我帥帳謀劃,雖不能親身殺敵,卻也算萬人敵。
先生以為如何?”
“可。”
大軍北出袍澤道,一路浩浩蕩蕩直奔哈圖混部。
柳戰怕范濤身子骨弱,難以承受馬匹顛簸之苦,還特意關照,讓人給他備了軟墊。
誰知,范濤直接將軟墊還了回去,還方言道:“吾勵志殺蠻,雖曾是書生,現在卻是軍卒,何以如此辱我。”
柳戰聞言,不由苦笑,也就不在特殊照顧范濤,只是時常派人詢問其情況。
哈圖混部乃草蠻二流部落,雖趕不上五大部,卻也是二流部落中的佼佼者,有控線之士十二萬。
大軍沿途碰到中小部落,柳戰皆不想理會,隻想一戰解決哈圖混。
這時,范濤進言道:“領主。
哈圖混有鐵蹄十余萬,我軍只有其一般而已,領主準備如何勝敵?”
柳戰傲然道:“我軍最少,卻皆是精銳,莫說他有十余萬,就是再多一倍,也非我軍敵手。”
范濤又問道:“領主準備讓多少將士埋骨黃沙?”
柳戰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為國捐軀乃戰者榮耀。”
范濤再次問道:“領主可曾想過,這些將士也有妻兒老小?”
“這……”
范濤見柳戰無語,方才說道:“領主大軍出動,若不隱匿行蹤,必備哈圖混所知。
若如此,兩軍必然正面交鋒,哪怕我軍皆是精銳,死傷必然很大。
領主何不奇襲,一戰而盡全功?”
柳戰聞言來了興趣,道:“先生何以教我?”
范濤道:“領主沿途不擾牧民,安知這些牧民不會透漏我軍行蹤?
一旦哈圖混部知道我軍動向,輕則兩軍對壘,重則沿途埋伏。
如此,豈不是犯了兵家大忌?”
柳戰沉思片刻後,道:“兩軍交戰,豈可禍及平民?”
范濤反駁道:“草蠻自幼於馬為伴,上馬為兵,下馬為民,何來平民一說?
再者,草蠻生性無禮且薄涼寡恩,未必會感念領主仁德。
領主今日仁慈,日後必為其所害。
與其如此,不如先下手為強。
如此,既掃除了障礙,也震懾了草蠻各部,同時還隱蔽了大軍行蹤。
如此一舉數得,領主以為然否?”
“這……好吧。就先生所言。”
隨即,漢軍對沿途各部落開始清剿。
當柳戰看到范濤命人屠族時,還是出言製止道:“先生且不可如此。
草蠻各部廝殺,都不斬盡殺絕,先生何故如此心狠?如此怕是有傷天和。”
范濤卻反過來勸諫道:“草蠻各部廝殺,皆留下婦女和幼童,這事老父也知曉。
然草蠻人留下婦女,是為了繁衍後代,留下孩子是為了培養好了為自己部落戰鬥。
而我們留下他們是為了什麽?
等他們長大後,為他們的父輩報仇嗎?
正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我知領主仁德,如此惡事,范某願為領主擔之。”
柳戰被范濤懟的無話可說。
如此,大軍一路行進,屠滅蠻族近十部。
當大軍行至哈圖混部百裡外,柳戰派斥候探查,得知哈圖混部並沒有察覺大軍到來,當即就想率軍奔襲。
范濤卻站出來製止道:“領主!五萬大軍奔襲,馬蹄之聲如奔雷一般。
如此,等我軍臨近,蠻族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柳戰道:“那先生以為當如何?”
范濤撕下一塊戰裙道:“領主可命將士以戰袍或戰裙裹住馬蹄,大軍緩慢前進,於天黑時驟然偷襲,必可一戰而定。”
柳戰大喜,納其言。
當夜,柳戰率大軍夜襲哈圖混部,斬哈圖混部酋首扎巴爾,殺敵四萬三千余,俘虜近八萬,加之老幼婦孺共計三十余萬。
面對如此多的戰俘,柳戰隻感覺腦仁生疼。
大軍北征,所帶糧草有限,雖有草蠻的牛羊,但也架不住三十多萬張嘴來吃。
且戰俘的安知也是問題。
殺之不詳,放之不甘,進退維谷,左右為難。
恰在此時,范濤求見。
范濤似是看出柳戰煩惱,笑道:“領主大人可是為戰俘一事而心煩?”
柳戰如實相告,道:“我軍兵少,且糧草不多,如此多的戰俘,不知該如何處理。
一旦戰俘鬧僵起來,我軍怕難以壓製。”
范濤笑道:“此事易爾。”
柳戰大喜道:“先生有何良策。”
范濤笑著筆畫了一個殺的手勢。
柳戰大驚,道:“沿途殺戮,是怕暴露我軍行蹤。
可如今,哈圖混部已滅,我軍即將回師。
如何還可……這是三十多萬人啊!”
范濤笑道:“領主仁慈,不忍過多殺戮。
但領主也說了,這可是三十多萬人,其中還有數萬鐵騎和十余萬孩子。
領主就不怕,日後這些人打著報仇的旗幟, 南下扣邊?”
“這……”
范濤見柳戰猶豫不決,繼續勸道:“將軍不忍,范某可以理解,范某得將軍信賴,沿途照顧有加,范某無以為報,僅此事為將軍解憂。”
“這……”
柳戰苦笑,雖知范濤所言在理,但依舊難以跨過心頭那到坎。
范濤笑道:“將軍可在帳中安睡,范某去處理此事。”
范濤說吧,就要起身離開。
“慢……”
柳戰急忙叫住范濤,道:“先生若做了此事,世人將如何看待先生?”
范濤聞言哈哈大笑道:“老夫半截身子入土,還怕世人非議?
佛家有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今日,我范濤自願下阿鼻地獄,哪怕千刀臨身,依然無懼。”
柳戰卻說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先生怕是會被那些酸儒書生罵死。”
范濤聞言再次笑道:“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那又如何?”
我只需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他又能耐我何?”
如此,范濤命人挖掘大坑,一次坑殺了這三十余萬人。
事後,大軍班師,老領主柳雲聽聞此事,不由得哈哈大笑,直言:范先生真乃妙人也。
隨即,柳雲親自見了范濤,邀其入鎮蠻領,並揚言:“先生入我鎮蠻領,殺幾個草蠻又算得了什麽。
若日後真有人為此事而詬病先生,我鎮蠻領全體將士,可為先生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