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漕工大喊,原本氣勢洶洶的漕幫民船,前面的船想後退,後面的船想進來,頓時人擠人,船擠船,亂成了一鍋粥。
位於小船上的李順聽到爆炸聲時,就感覺不妙。
那是他從來沒聽過的聲音,爆炸起來如此可怕,就像靈魂被震懾住一樣。
隨後便是漕幫民船大亂。
他又看向身處民船中央的官船,秦懷道在幾名大將的保護下昂首而立,面無表情地看著河道混亂,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李順驚人地發現,官船上竟然一點損失都沒有!
不知為何,原本以為穩贏的他,內心開始慌亂起來。
而後,他看到了官府通報上說已經受了重傷的羅武和羅章。
難怪這狗皇帝在鄆城不僅到處傳流言說兩人受傷,還故意讓他們知道自己隻帶了百人,合著這百人加上他們特殊的神物,足以堪抵萬人大軍!
“不行,不能亂,要是亂的話一切都完了,過江龍,翻江蛟,你們帶人督戰,退後者死!”李順心一橫,決意要與官船死戰。
“得令。”
此時的過江龍與翻江蛟臉上各自害怕,他二人在大運河上橫行霸道多年,何曾見過這種威力的武器?只是想想若是成功能得到好處,又重新振作起來。
二人帶著頭目奔赴各個船隻,高聲大喝:“弟兄們不要亂,他們只有區區百人,而我們今夜有上萬人之多,對方神物威力再大,我就不信他們能把我們全都殺光。”
“乾掉官船,殺進長安,所有的王爵卷屬,金銀財寶,隨便大家挑。”
“衝啊!”
幾位漕幫核心人物出馬,迅速穩定江面局勢後,漕幫一方也重新調整好位置,準備發起第二輪進攻。
身在官船的秦懷道無意聽到他們喊的口號,啞然失笑。
什麽叫我就不信他們能把我們全部殺光?
這不是用最凶的氣勢喊最慫的話嗎?
不過當務之急,是解決對方氣勢的來源,秦懷道看準兩個帶頭喊話的頭目,拿起三十連弩瞄準其中一個,赫然扣動扳機。
箭失在暗夜中隱蔽而又迅速地向著那名頭目飛去,他還沒有感受到箭失的冰冷,便被一箭洞穿胸口,再也沒有力氣發出聲音。
“長安,美女……”臨死前,他仿佛看到自己已經到了長安,如山的財寶堆在他的面前,他卻不屑一顧,數不盡的美女正排隊在他的宮門前等著他臨幸。
可惜,他都沒機會享用了。
過江龍正好瞧見這幕,他忍不住驚呼:“小心,對方弓弩十分精準,大家都別站得太直,貓著過去,不要被射中了。”
話音落下,抬頭又見漫天箭雨。
這回卻是王勝之出了手。
他本想提前出手,又怕打亂了陛下在河道中的部署,於是等待著第一輪攻擊發起之後,才找機會進行射擊,現在眾多民船準備發起第二輪進攻,又與官船隔了些距離,正是他出手的好機會。
萬枚箭失在月光的照射下,如同勾魂奪魄的死神鐮刀,迅疾而下。
過江龍與翻江蛟面帶苦色。
他們到底在乾些什麽啊?
怎麽惹了這麽個貨色?
“所有人,快跳江!”隨著過江龍一聲暴喝,在漫天箭雨到來之時,大量漕幫幫眾跳江而潛,李順沒有跳江是因為他所乘之船已經被加固過,
自信這些箭失射不穿。 潛江之後,箭失紛紛落下。
有些落在船上,有些落入江中,來不及跳江的個別漕幫幫眾被亂箭穿心而死,反倒是那些跳江的潛水之後,箭失射入水中速度降下許多,這才保下條命。
等箭失完全落下,這些漕幫幫眾這才翻身上船。
見箭失用處不大,王勝之吩咐狙擊團不再大規模射出箭失,反而轉向精準狙擊,凡是在船上的,瞄準再射,以確保箭失不會浪費。
黑夜之中,李順也顧不得許多,他發出一道奇異的叫聲,這是他與過江龍和翻江蛟約定的暗號,此暗號一出,所有人全力攻船,不計生死。
經過剛才的交戰,他已然看出秦懷道能隻身下江南的底氣。
如果不盡快解決掉對方,他多年來在漕幫經營積累的家底,就會全部敗光。
聽到暗號,漕幫的人終於意動,大量船隻湧向河道中唯一的官船,警備軍分成兩組,一組扔手雷,一組射箭弩。
有漕船靠近之後,打算向官船扔桐油和火把,被警備軍及時射擊,讓這些火把無法被扔到官船上來,再加上手雷爆炸引起的火,江面上火焰滔天,箭失亂舞,哀嚎慘叫此起彼伏,如同人間煉獄。
漕幫人手損失大半,而官船依舊巋然不動。
包括幾名十大將軍在內的警備軍百人,無一人損失。
裝備的差距,大到無可撼動之地步。
李順仰天長歎不已,心疼自己手下這些家底,終於在逐漸消沉的目光中,吹響了撤離的暗號。
那些漕幫幫眾死的死,傷的傷,收到指令之後,迅速向著李順小船的位置靠攏,由於河西已被王勝之帶領的狙擊團佔領,李順也看出了箭雨來的方向,知道河西有埋伏,便帶著所有漕幫幫眾逃向東岸。
“走,快走,今夜能活下來的,都是我李順的生死兄弟,只要還有人,我們漕幫就能東山再起!”李順大吼著,帶著人倉皇上岸。
秦懷道沒有任何猶豫,親自抽出兵器下令:“追,不要放過任何一個人。”
官船開動,向著東岸快速靠攏,此時李順再看向官船上那並排站立的一個個披甲之人,如同見了活閻王,每一個似乎都無法戰勝。
“原來,這就是李泰所面對的對手嗎?”他隻覺口舌奇乾無比,有話難言。
雙方攻守逆轉,一逃一追之間,已然走了十裡地有余。
見前方有座山嶺,李順大喜,只要衝進山嶺,這些披甲士身負重物,速度必然慢上許多,這是他們逃生的唯一機會。
正當他暗自竊喜之時,山嶺之中閃過無數火把,為首之人,正是水都監轉運使李常遠。
李順有些愕然。
“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