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橋頭。
豔陽高照,和風煦煦。
薛仁貴目視張富貴匆匆離開,一顆心放松些許,不由的看向秦懷道,自己結實的這個少主越來越強勢、霸道了,兩個人就敢威脅對方,宣稱踏平張家村,不過真爽,好男兒該當如此,無懼一切。
二十萬貫可不是小數目,薛仁貴一臉擔憂地問道:“少主,萬一他們狗急跳牆,殺出來,咱們可追不上。”
“他們不敢,會懷疑我們在暗中藏著兵馬。”秦懷道不在意地笑道。
“真會賠償,妥協?”薛仁貴還是不放心。
秦懷道看著前方山嶺,眼中閃爍著睿智的光澤,笑道:“此舉不過是試探,如果拿出賠償,說明裡面有大人物不能暴露,他們認慫,想度過危機再說,咱們就安排人暗中盯著,看裡面的大人物會去哪兒。”
“有道理,可要是不賠償呢?”薛仁貴追問道。
“那就帶人過來,踏平張家村。”秦懷道一臉霸氣。
薛仁貴一臉驚訝:“為什麽,不是要‘藏鋒’嗎?”
“不賠償意味著裡面沒大人物,他們不在乎,損失的起,也意味著他們不想和解,既然不和解,‘藏鋒’就成了一廂情願,那還客氣什麽?‘藏鋒’不是怕事,只是不想參與別人的爭鬥,費力不討好。”
薛仁貴點頭,不再說什麽。
兩人耐心等待著,過了一會兒,一幫人趕著一輛馬車過來,張富貴走在最前面,等到了橋頭後馬車停下,張富貴獨自一人上前,恭敬一禮,說道:“馬車裡是金子,足夠二十萬貫,還請護國公高抬貴手,我家主人說想交大人這個朋友,條件隨便開,絕不還價。”
秦懷道丟個薛仁貴一個眼神,薛仁貴會意的點頭,上去查驗,心中翻起了巨浪——還真賠償了,這山莊裡面果然有大人物,會是誰?
秦懷道也暗自心驚,居然被蒙對了,裡面會是誰呢?
太子李承乾?
還是息王,前太子李建成?
一個個心思閃過,秦懷道很快恢復冷靜,說道:“朋友就算了,大家路不同,還是那句話,我不擋你主子的路,也別再來煩我,今天,當我沒來過。”
“謝大人高抬貴手,大人的話一定帶到。”
秦懷道擺擺手,一臉冷峻。
張富貴沒有再說什麽,慢慢後退,旋即轉身離開。
薛仁貴看著滿車廂的金子,差點亮瞎了眼,朝秦懷道點頭,趕著馬車穿過石板橋,與張富貴錯身而過,看了對方一來到對岸:“少主,數量對不對不清楚,但裡面全是金子,應該隻多不少。”
“走吧。”秦懷道不在意地說道,回頭看了眼綠樹蔥蔥的莊子,眼中閃過一抹冷意,跳上馬車,一抖韁繩,騾馬往前走去。
等離開一段距離,確定張家村看不到後秦懷道將馬車停下,示意薛仁貴上前叮囑道:“沉梅她們還在盯著這兒吧?”
“在的。”
“回頭提醒她們多派點人,想不到張家村裡面果然有大人物,白天應該不敢離開,等天黑後肯定會離開,一定要跟上,知道他們下一個藏身之所,否則被動的就是我們。”秦懷道提醒道。
“放心吧,回頭就辦,從護莊隊也抽調些人過來,確保萬無一失,不過……”薛仁貴說道這兒停下來,欲言又止。
“怎麽了?”秦懷道追問道。
“不過……如果張富貴反咬一口,
少主就會落個知情不報的罪名。” “反咬什麽?”
秦懷道混不在意地笑道:“我們只是來談賠償問題,他的人讓我損失慘重,上門質問,要求賠償合情合理,誰也挑不出理,凶手不是還在沉梅他們手上嗎?別死了就行,至於裡面有誰,一概不知,誰能奈我何?不過,這背後之人倒是個果決之輩,能屈能伸,不能大意。”
說到這兒,秦懷道想起李承乾的性子陰冷,多疑,善變,不是果決之人,張家村裡面那個恐怕不是,另有其人,前太子可能性很大。
還有張富貴這個名字,十有八九是個假名,但也得查證一下。
薛仁貴一聽有道理,不再糾結。
“走吧……駕!”秦懷道一抖韁繩,馬車繼續前進。
快到長安城時,秦懷道找了個布將臉遮擋住,牽著馬進城,看上去和普通的雜役一般,守城士卒認識薛仁貴,直接放行,根本沒想到堂堂護國公會做牽馬趕車的事,入城後秦懷道繼續扮演馬車夫。
等到了護國公府,兩人從側門進入,秦懷道將馬車趕到後院庫房,財帛動人心,又是敲詐過來的,不能露白,隻讓薛仁貴幫忙一起放進庫房,鎖好門,示意薛仁貴趕著馬車離開,自己來到書房。
卻發現李靖在書房等候,荷兒作陪,秦懷道趕緊行禮:“世伯,您怎麽來了?”
“有點事跟你聊聊。”李靖說道。
荷兒聰明地起身離開,秦懷道回到泡茶位置坐下,給自己到了一杯茶,一邊問道:“世伯,什麽事派個人通報一聲就好,非得親自跑一趟?”
“事關重大,別人不放心。”李靖說著看看門口。
秦懷道會意地笑道:“放心吧,這兒沒人會來。”
“那就好。”
李靖臉色一正,低聲說道:“今天朝會發生兩件事,過來聽聽你的意見,第一件事,聖上以侯君集為交河道行軍大總管,率兵出擊高昌,唐軍至磧口,高昌王曲文泰驚懼而病死,其子曲智盛即位後不久,侯君集圍城,曲智盛降唐,高昌國三州、五縣、二十二城,八千戶、三萬余人歸屬我朝,聖上意圖在高昌設置西州,在交河城設安西都護府,用以針對西突厥和管理西域,此事你怎麽看?”
交河城就是後世的吐魯番,位置顯要,特別是安西都護府,為穩定西域做出重大貢獻,秦懷道笑道:“開疆拓土,揚我大唐國威,這是好事。”
“就這些?”李靖追問道。
“對啊,這是大好事,應該當支持。”
“行吧,說另一件,權萬紀知道吧?”李靖問道。
秦懷道搖頭,記憶中好像有這個人,但很陌生。
李靖警惕地看看門口,壓低聲音說道:“齊王李右沉迷飛鷹走馬、遊獵嬉戲,王府長史權萬紀是個性情剛烈正直,屢屢勸諫,三天前,齊王不知何故殺了權萬紀,舉兵造反,代州都督劉蘭響應。”
“什麽?”秦懷道大吃一驚,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齊王是李二第五子,長安城一霸,交橫跋扈,胡作非為,典型的紈絝子弟,這種人沒什麽野心,就是好玩,好面子,怎麽可能造反,就算權萬紀屢屢勸諫,齊王一怒之下殺了權萬紀有可能,但造反絕對不會,應該有人背後推動,何況代州都督劉蘭響應。
事出反常即為妖!
秦懷道仔細回憶,記憶中沒有這段歷史,估計不是什麽大事,否則自己不可能一點印象沒有,反問道:“代州都督劉蘭和息王關系如何?”
“曾是息王部下,貞觀初年,梁師都佔領朔方,劉蘭上書進獻攻取之計,聖上認為很好,任命劉蘭為夏州都督府司馬,當時梁師都率突厥兵駐扎在城下,劉蘭偃旗息鼓不與交鋒,賊兵懷疑,不敢進擊,趁夜逃跑,劉蘭追擊,擊破賊兵,進軍夏州,梁師都被平定後,劉蘭因功升任豐州刺史,又被征任為右領軍將軍,貞觀十二年累功升遷至代州都督。”李靖解釋道。
秦懷道後面的話沒在意,但記住了第一句話,曾是息王部下,這裡面的信息就大了,紈絝子弟齊王忽然造反,代州都督響應,這背後沒問題誰信?暗自思忖片刻,追問道:“世伯可知道一個叫張富貴的人?”
“不認識。”李靖仔細回憶,一邊搖頭,反問道:“這個人怎麽了?”
“沒事,隨便打聽一下。”
秦懷道岔開話題:“齊州和代州兩地不是很遠,聯合造反,呈掎角之勢,可不好辦,朝廷有何打算?”
“聖上欲起齊、代兩州附近各州兵馬,再由右驍衛大將軍丘行恭率一支禁軍前去平反,老夫來是想聽聽你的看法,勝算幾何?”李靖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