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上。
群臣震驚,都知道在演戲,卻有人當真了,關鍵當真的還是聖上,性質就不同了,大家摸不準李二心思,不敢亂說話。
李二也有苦衷,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作為天子,李二考慮問題自然和朝臣角度不同,知道能進入朝堂沒人是傻子,看得透君臣之間這場戲,如果真的什麽都不賞,天下將士會怎麽看,將來誰還願意報效朝廷?
最大不過滅國和救駕,不需要朝廷花費多少,僅憑一萬人就拿下吐蕃,這等功勳曠古爍今,閃耀如皓月,完全夠資格封郡王,真要是封了,大唐百萬將士歸心,天下百姓歸心,但卻給朝廷留下一個隱患。
該封,卻不能封。
李二心中有愧,也有顧慮,賞銀子不行,力度不夠,誠意也不夠,官職可以提,但還是不夠,但現在不同了,秦懷道主動送上來一個要求,只要答應,就能堵住悠悠之口,甚至留下一段佳話。
至於公主,皇家適齡的只有豫章,已經賜婚,剩下就是幾歲的兕子,晉陽公主,倒也不是舍不得,而是年紀太小,不合適,就連豫章都小,得等幾年才能完婚,等不起,護國公府主母之位空懸久了容易生變故。
男人血氣方剛,誰沒點花樣心思,萬一傳出緋聞,被人捷足先登無法收場,得挑一個年紀合適的盡快嫁過去,一來幫著打理府上,替秦懷道分憂,二來盡快坐實皇家女婿名分,翁婿關系,免除許多不能說出口的隱患。
一個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李二忽然想到了李雪雁,當初要不是秦懷道阻攔,已經嫁給松讚乾布,也算一段緣分,當初李二就起過將李雪雁過繼門下,封公主的念頭,這個念頭再次升起。
大殿靜的詭異,都在等李二開口。
李二卻念頭紛繁,並不打算馬上說出口,擺擺手說道:“朝廷歷來有功賞,有過罰,秦大人功不可沒,豈能不賞,諸位愛卿先回,朕也好生想想。”
眾臣一頭霧水,茫然離開。
李二順著剛才思路越想越覺得可行,雖然此舉荒謬,有悖禮製,但從某種角度證明皇家重視,對秦懷道恩寵有加,引為佳話,收回封賞也就沒人反對,郡王爵位太過重要,此例不可開。
用一個女人解決所有問題,還能拉攏秦懷道這種千年難遇之奇才為皇家所用,為什麽不?
心中漸漸有了決斷,讓人找來李道宗,示意其他人離開後直言說道:“道宗,秦懷道推辭封王,請求改賞賜公主,雪雁已經到了婚配年紀,也無婚約,朕想過繼門下,封為公主,和豫章一同婚配給秦懷道為妻,你意下如何?”
李道宗臉色大變,當場就要反對,聖上就了不起,可以予取予奪,不拿自己當回事?腦海中卻莫名閃過自己女兒在閨房時,不止一次抄寫秦懷道所作的詩詞歌曲,眼神溫柔,熾熱,分明是動了兒女之情感。
下一刻,李道宗猶豫了。
兩女共侍一夫確實辱沒門楣,自己女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貌少有,又不是嫁不出去,找不到好人家,憑什麽?
“咦,不對——”
李道宗忽然發現整個長安年輕一輩還真沒人比得過秦懷道,論才學,一首詩震的太學人人臉紅,論功績,又滅了一國,論財富,好吧,不知道護國公府有多富裕,但肯定少不了,何況抄高士廉一家三十余萬貫都賜給了秦懷道。
有錢,有本事,
有地位,這樣的人還真難以拒絕,關鍵女兒那神情,分明喜歡,如果拒絕,回去女兒不得拔掉自己胡須? 算了,算了,聖山都不嫌丟人,自己怕什麽?
想清楚個中種種,李道宗不再糾結,追問道:“聖山打算如何安排?”
李二心領神會,笑道:“都是朕的女兒,豈能厚此薄彼,豫章先一步確定婚約,自然是正妻,雪雁就是平妻,你看如何?”
平妻也叫偏妻,比正妻低位略低一些,但比妾高很多,也是合法妻子。
李道宗還能說什麽?不同意就是欺君,回去後家裡那寶貝女兒也不會答應,同意,和聖上關系能進一步,不至於再被打壓,提防,猜忌,好處多少,壞處就是不能做正妻,平妻虧了點,但也不至於無法接受。
心念閃過,李道宗趕緊說道:“聖山,可否允許臣回去更女兒商量一二,您也清楚,臣對女兒向來寵愛,不忍責備一句。”
李二卻知道這是成了,李道宗不過是要面子,留點時間緩衝一下,免得被人以為求之不得,笑道:“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道宗不愧是我皇族,識大體,知道為朕分憂,朕心甚慰,去吧,問問雪雁,如果不願,也不強求,皇族不止一個雪雁。”
先誇,後威脅,禦下手段爐火純青。
李道宗當然聽得出威脅之意,不過也是實情,李二子女只有一個豫章適婚,但皇族不止一個李雪雁,其他人一聽嫁給秦懷道絕對求之不得,當即感激地說道:“謝聖山成全,臣這便回家,盡快回復。”
目視李道宗離開,李二滿意地笑了,一個侄女解決所有問題,還能籠絡住秦懷道,怎麽看都劃算,不由喊道:“來人,傳豫章。”
護國公分距離皇宮倒是不遠,但一來二去也需要點時間。
好一會兒,豫章匆匆進殿,行禮道:“兒臣常見父皇。”
“豫章,有件事父皇需要更你商量一下。”李二露出慈祥的笑。
“請父皇吩咐便是。”豫章趕緊說道。
李二滿意的點頭:“還是豫章知書達理,知道替父皇分憂,事情是這樣,懷道拿下吐蕃,立下蓋世之功,父皇進封王爵,但被他拒絕,反而請求父皇再下嫁一名公主,父皇想問問你的意思。”
“這……他怎麽可以這樣?”豫章一聽就急了,滿臉委屈。
李二不說話,看著豫章。
豫章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威壓,意識到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心中愈發委屈,還有一些淒苦,如果聖後在,一定不會被人如此欺負,莫名地想起聖後說過的一句話——聖上心中先有江山,再有子女。
身為子女,婚姻大事全憑父母做主,豫章知道自己沒得選,好在不是悔婚,改賜別的公主,而是多一個,除了接受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一行清淚滑落,將心中委屈壓下,問道:“父皇, 兒臣能否知道,選的是誰?”
“李雪雁。”
聽到這個名字豫章心裡好受些,起碼是熟悉的好朋友,將來相處問題不大,不至於雞飛狗跳,點頭說道:“兒臣沒意見,全憑父皇作主?”
淚水卻如泉湧,哪個女人真願意和別人共享一夫?
“委屈你了。”李二有些心疼地說道。
“不委屈,兒臣會好好和雪雁姐姐相處,伺候好秦大哥,好讓秦大哥多些時間、多些精力為父皇分憂。”豫章違心地說道,事已至此,只能接受。
李二並非鐵石心腸,只要不涉及江山皇權,其他事李二還是很在意家人感受,有些動容地說道:“放心吧,父皇不會委屈你,你還是正妻,雪雁最多平妻。”
“知道了,謝父皇。”豫章哀聲說道,想到秦懷道對荷兒都關愛有家,並無上下尊卑,心中發苦,什麽正妻不正妻,不過是個稱呼,關鍵是多一個人分走屬於自己的感情。
“不行,我得多替秦大哥著想,做些什麽,讓秦大哥離不開自己,就像離不開荷兒。”豫章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離開甘露殿,豫章回到后宮一個偏院自己房間,倒在床上大哭起來。
晉陽公主聞訊匆匆趕來詢問,安慰。
好不容易將豫章情緒穩定下來,問明情況後頓時不樂意了:“皇姐,雪雁姐你都容不下,將來是不是我也不接受?咱們可是說好的。”
“哇——”豫章更傷心了,還有一個在等著分自己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