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來越大,卷起滿天雪花。
寬闊的街道白茫茫一片,一輛馬車在風雪中緩緩而行,穿過皇城宮門,滾出兩道深深的痕跡,停在晉王府門口。
護衛上前盤查,目光警惕,犀利。
羅武上前交涉,馬車內的秦懷道懶得再等,下車直奔大門,護衛不敢攔截,派一人跑進去通報。
晉王府管家跑出來行禮,領著秦懷道來到一處雅間。
一名清秀麗人從屏風後面款款,欠身行禮:“見過漢王。”
秦懷道看對方打扮,能在這種場合出來會客,身份肯定不簡單,想到一人,拱手回禮道:“可是晉王妃當面。”
“正是,晉王在國子監,還需一會兒才能回府,漢王過來可是有事?”王妃反問道,言談舉止,不卑不亢。
秦懷道早就聽說晉王妃性格爽直,有些強勢,今日一見,果然傳聞非空穴來風,一般而言,王妃不會直接出來見客,最多派王府管家接待一下,說明緣由,見其眼神有些不對,猛然想到什麽,不動聲色地問道:“王妃可是有話要說?”
晉王妃沒有矯情,直言道:“實不相瞞,柳奭乃本妃娘舅,卻因平息棒子會作亂一事受到牽連,被聖上打入天牢,棒子會又因漢王而起,不知道漢王能否幫忙說情,饒我乃娘舅一命?”
這番話看似求情,實則透著幾分高高在上。
晉王妃王氏出身世家名門,有著天然的優越感,這種優越感已經印在骨子裡,而秦懷道往上數也就秦瓊是翼國公,再往上就是一小地主,家裡相對普通百姓富有些,在世家面前微不足道。
秦懷道不喜歡對方這種骨子裡的驕傲,但犯不著跟一個女人計較,至於放過柳奭,那是不可能的,起身朝外走去,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
“漢王留步。”晉王妃王氏頓時急了,感覺尊嚴被輕視,羞辱。
秦懷道停下,犀利的目光鎖定對方,刀子一般冰冷。
晉王妃嚇了一跳,不過是高門大戶養尊處優的小姐,哪裡見過這等犀利眼神,本能地後退一步,見秦懷道轉身離開,愈發氣惱,但又不敢再說什麽,跌坐在椅子上不語,臉色冰冷。
沒多久,晉王李治匆匆回來,見王氏居然在大廳,臉色也不對,便問道:“王妃,你這是怎麽了?”
“剛才漢王過來尋你,我便趁機求情,希望漢王放過娘舅,殊不知對方一言不發就走,簡直太過分了,看不起我無所謂,但我畢竟是你正妻,他這是在打你的臉。”晉王妃趁機落井下石。
晉王卻臉色大變:“漢王可有說過其他?”
“沒有,進來說找你,我說在國子監,一會兒就回來,順嘴提起娘舅之事,他便走了。”晉王妃繼續上眼藥。
“湖塗,可有說去了哪兒?”晉王著急地問道。
“我怎麽知道?我一婦道人家還能打聽漢王行蹤不成?”王氏不滿地說道。
晉王顧不上埋怨,衝到門口叫來管家。
管家趕緊說道:“晉王,老朽估摸著漢王過來又是,便派人悄悄跟在後面,發現漢王直接去了刑部,擔心誤會,就沒讓人繼續跟了。”
“刑部?”
晉王忽然想到什麽,臉色一變,匆匆鑽進馬車,一邊說道:“快,去刑部。”
馬車迅速啟動,頂著風雪快跑而去。
皇宮出來到刑部距離並不遠,
不等馬車停穩晉王就跳下去,急匆匆往前,刑部門口護衛認出是晉王趕緊放行。 沒多久,晉王輕車熟路地來到一處閣樓,房門虛掩,推開一看,秦懷道正和劉德威相談甚歡,暗自松了口氣,抬腳進門,一邊說道:“兩位好雅興,本王不請自來,還請兩位大人包涵。”
“下官參見晉王。”劉德威不敢托大,趕緊行禮。
秦懷道則沒有起身,也沒有問候的意思,瞥了對方一眼,端起一杯熱茶自斟自飲,晉王和劉德威客套一番,在旁邊落座,看著秦懷道說道:“聽說漢王去過晉王府找我,不知何事?”
“找你要個說法。”秦懷道澹然說道。
“要什麽說法?”晉王李治臉色有些不滿。
秦懷道沒有再說,而是看向劉德威。
劉德威會意地點頭道:“據查,十五年前,武家巧取豪奪,搶走竹竿幫吳老大家中私鹽礦,並滅起滿門,吳老大有幸逃過一劫,之後組建竹竿幫,和武家發生過好幾次衝突,算是世仇,前些天晉王找漢王求情放過竹竿幫,可有此事?”
“有!”晉王知道沒法否認,心中卻大怒,看著秦懷道繼續說道:“武才人找上門來,希望本王求情放過竹竿幫,兩家既然是世仇,但武才人依然求情,可見不計前嫌,寬宏大量,這是想化解兩家仇恨,有何不可?”
秦懷道深深地看了晉王一眼,都說舔狗最擅長腦補,為自己的女神找到各種合理借口開脫,果然如此。
劉德威也沒想到晉王會這麽說,但凡有點腦子都知道兩家死仇,除非一方倒下,否則不死不休,豈是一個說情就能握手言和?
再說,武家勢大,真想化解兩家仇恨,自己上門就是,又何必找人?
跟別說后宮乾政,這才是致命的大忌。
沉吟片刻,劉德威也不想跟晉王再說什麽,眼中閃過一抹失望,看向秦懷道:“漢王,下官一定如實稟告聖上,請求聖上裁定。”
“等一下!”晉王一聽要稟告上去,頓時慌了,趕緊說道:“劉大人,漢王,武才人是善意之舉,想化解兩家矛盾,僅此而已,原本想找父皇出面,但考慮到些許小事讓父皇出面終歸不妥,這才找到本王,也不是什麽大事,要不就算了?”
劉德威沒接話,看著秦懷道。
秦懷道再次看向李治,見其目光懇切,執著,為了幫武才人豁出去了,心生感慨,李治這是被死死拿捏住了啊!
想了想,秦懷道反問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這……”晉王一時語塞,但眼神變得不滿起來。
秦懷道冷笑道:“你生氣了,不僅記恨於我,還愧疚於武才人,對不對?”
【認識十年的老書友給我推薦的追書app,野果閱讀!真特麽好用,開車、睡前都靠這個朗讀聽書打發時間,這裡可以下載 .yeguoyuedu 】
晉王欲言又止。
秦懷道繼續說道:“有沒有想過,這一切正是武才人想要的?”
“不可能,武才人隻想化解兩家矛盾,本王也是被其好心感化,這才出面說情,僅此而已。”
“行,你開心就好!”
秦懷道起身朝外走去,舔狗的世界正常人無法理解, 也懶得去理解,一邊說道:“劉大人,本王給你十天時間,十天內如果無法完成,那本王會親自到手,到時候別說本王不給你刑部面子。”
“放心,十天足矣,多謝漢王體恤。”劉德威鄭重說道,將秦懷道送出刑部,見李治沒有離開的意思,躬身一禮,問道:“晉王可還有事?”
“漢王跟你說什麽?”晉王李治追問道。
“追查竹竿幫吳老大一家滅門桉,事關武家,晉王最好別過問,以免惹禍上身。”劉德威直言提醒道。
“什麽,你們要查武家?武才人可是父皇……”
劉德威饒有深意地看了晉王一眼,沒有等說話也轉身離開。
後面的話晉王硬生生咽下,心中緊張起來,如果桉情屬實,武家肯定要完,武才人豈不跟著受牽連?不行,這事必須過問。
這一刻,李治腦海中只有那溫柔,善良,無助的女神,智商呈負數下降,沒有了往日的聰慧、機變和皇室子弟該有的政治敏銳,化身舔狗。
風雪飛舞的街道上,馬車轔轔。
羅武好奇地問道:“阿叔,真準備查武家,這對咱們沒好處吧?”
“那女人算計到你阿叔頭上,還能不打回去?”秦懷道反問。
“也是,要不我帶人滲透進感業寺,弄死她?”
“犯不著,別髒了咱們的手,只要一查,自有人會弄死她,等著吧。”秦懷道笑道,自信,從容。
羅武有些驚訝,還有誰會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