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陽光灑落在秦家莊山頂院子。
清風陣陣,樹枝飛舞,像是在替練功的秦懷道歡呼,鼓掌,加油。
“喝——”
滿頭大汗的秦懷道忽然清喝一聲,一鐧將粗大的石頭砸裂,虎頭槍、雙銅鐧可是家傳絕學,也是秦瓊威震天下的戰技,以前秦懷道主要修煉槍法和後世的格鬥技,鐧法沒怎麽練,最近幾天用心修煉,感受頗多。
“少主,累了吧?要不要歇一會兒?”荷兒笑吟吟地過來,遞上一塊帕子,儼然一副賢妻模樣,一手撫摸著肚子,眼睛裡全是滿足。
秦懷道接過帕子擦擦汗,笑道:“記住,辰時以前陽光和煦,溫暖,曬曬有益健康,但過了辰時就不能再曬,不然會傷皮膚,還會影響腹中小孩生長。”
“記住了,少主懂的真多,這不辰時剛過嘛。”荷兒帶著幾分撒嬌嬉笑道,自從在一起後,兩人感情突飛猛進,荷兒拘束少了很多,能開一些玩笑。
秦懷道很喜歡這種相處方式,要是時刻畢恭畢敬,分上下尊卑,這日子多無趣,兩人聊了幾句,來到浴室衝洗一番,換上便服來到秦家莊工坊,見一中年男子正在忙碌,秦懷道笑道:“牛叔,忙什麽?”
“做些軸承,大貨車還是不夠用。”牛叔笑道,眼中滿是長者的慈愛。
“你忙著,我來打造點東西。”秦懷道笑道。
牛叔答應一聲,早見多不怪。
秦懷道準備打造一把精鋼鐧,銅鐧還是太輕,不夠結實,鐧看似簡單,但卻是克制重甲兵的力氣,只要力氣足夠,砸下去別說人,就算是馬也得拿下。
不過,秦懷道打算打造三棱鐧,前端做成三棱刺,戰馬捅進去也得死,鐧身長一米,兩把鐧能連接在一起,形成一把兩米長的尖槍,兩把鐧抽出來是一把刀,必要時還能當戰刀使用,一舉多得。
功能太多,打造難度不小,不過有的是時間,不急。
正忙碌著,有人來報,禮部派人上門。
秦懷道有些詫異,這個時候禮部派人來幹什麽?猶豫了一下,還是洗洗手,脫掉工作服過去,兵來將擋就是。
來到工坊外門口,見一名官員正恭敬等候,上前問道:“你找本官何事?”
“回秦大人,下官禮部主事,奉尚書大人之命過來,聖上有旨,一周後是黃道吉日,還請秦大人府上早作準備,也好迎娶文成公主。”
“下周黃道吉日?迎娶文成公主?”
秦懷道心中一動,這事不能公然抗旨,否則落下把柄,李二正巴不得找自己把柄,擺擺手說道:“有勞你跑一趟,本官知道了,一點心意,拿起買點酒喝,這麽熱跑一趟不易。”說著摸出一把銀子塞對方手裡。
“大人使不得。”對方慌了,拿護國公的銀子,幾個腦袋都不夠砍。
“給你就拿著,下次說不定還得讓你跑一趟,大熱天的,不容易。”
“這……謝大人。”對方感激地說道,銀子事小,這份尊重讓人感動,何況根本沒問自己叫什麽就示意離開,可見真心賞賜,根本不在乎回報,沒有收買之嫌,這樣的護國公讓人敬佩,信服,尋思著下次有事還來。
送走對方後,秦懷道陷入沉思——這麽著急婚嫁是想封口,讓自己別鬧,放過李承乾嗎?
如果真心婚嫁,應該找人中間周旋,商定日子,而不是單方面決定,除了封口,
秦懷道想不出別的理由,心中一冷。 一個婚嫁就想自己不追究?
沒門!
“少主!”旁邊傳來一人聲。
秦懷道扭頭一看是賈有財,將煩心事壓下,問道:“賈叔不應該在百貨商城嗎,怎麽過來了?”
賈有財小心看看四周,靠近些,低聲說道:“房相公府上管家以采買為借口悄悄找到老朽,說替房相公帶話,聖上要將太子貶為庶民,發配黔州。”
“原來如此。”
秦懷道恍然大悟,李二這是不想殺李承乾,但怕自己鬧,所以著急婚嫁,果然是封口,想得挺美。
按唐律,造反是死罪,殺不殺秦懷道其實並不關心,又不是造自己的反,但綁架了荷兒則不同,必須死。
秦懷道記得歷史上李承乾造反後就是貶為庶民,發配黔州,但死在路上,怎麽死的不知道,也不重要,李承乾必須死在長安,死在自己之手。
“賈叔。”秦懷道冷聲喊道。
“少主有何吩咐?”
秦懷道殺氣騰騰地叮囑道:“持我身份牌去縣衙修改荷兒奴籍,改成農籍,再狀告太子綁架荷兒,就說荷兒被綁前就已經是妾。”說著遞上一塊玉牌。
侍女沒有地位,是奴籍,妾不同,是平民,處罰標準完全不一樣。
賈有財接過玉牌,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道:“少主,這麽一來就徹底撕破臉,沒有回旋余地,府上要不要做些準備?”
“通知薛大哥,將最近銀子全部運走,他知道怎麽做。”
賈有財也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血性漢子,看著荷兒長大,而今荷兒懷了秦家血脈,自然不甘心被欺負,答應一聲,匆匆去了。
一陣風吹來,帶著滾滾熱浪,卻無法融化秦懷道心中的冷意。
造反都不殺,如何讓百萬將士信服?
如何讓平亂中戰士的將士安息?
綁架都不管,一個婚嫁就想封口,憑什麽?
愛嫁不嫁!
秦懷道本就討厭這種高高在上的賜婚,直接拒絕是抗旨,有殺身之禍,但不代表沒法反抗,你賜你的婚,我告我的狀,有種不受理。
沉思片刻,秦懷道回到工坊繼續打造兵器。
一個時辰後。
一紙訴狀遞進縣衙,將事情徹底挑破。
一石激起千層浪!
新上任不久的縣令叫馬周,原監察禦史,在禦史台跟著魏征學到不少東西,性格忠直,嫉惡如仇,頗有才乾,是個難得的能臣,原縣令因崔氏受牽連被罷免,魏征舉薦馬周接任。
接到訴狀,饒是膽大包天,常常彈劾朝中高官的馬周也忍不住心中一慌,狀告太子綁架護國公小妾,意圖要挾護國公一起造反,太子妃還是幫凶,這是何等大的罪名,自己一個四品縣令怎麽接的住?
但不接也不行,是失職。
馬周一個人靜靜的在衙房沉思許久, 最後將訴狀親自送到上級手上,不打算隱瞞,也不處理,讓上級頭疼去吧。
縣衙歸京兆府管,府尹接到訴狀也嚇了一跳,不敢有絲毫耽擱,直接送入刑部,刑部尚書劉德威才上任幾個月,但人老成精,看出這是護國公和聖上打擂台,也不敢趟這潭渾水,抱恙回家休息,安排個侍郎送到宰輔房玄齡。
房玄齡同樣看穿背後意圖,批了一行字:茲事體大,請聖上乾坤獨斷。
說白了就是這事我管不了,你自己看著辦,直接安排人走正規流程,上報禦覽,也算是變相反對李二對李承乾的判決。
半個時辰後,訴狀擺在甘露殿李二的桉台上。
李二看到訴狀時臉色瞬間鐵青,一把將桉幾上所有奏本推翻在地,怒吼著將所有人趕出去,一個人關在甘露殿內,不準任何人打擾。
一邊是親生兒子生死,一邊是大臣逼供加上將士寒心,其實並不難選擇,作為一名帝王,自然選後者,放棄前者,可作為一名父親,孩子有再大的不是,打罵可以,終歸下不去死手。
好一會兒,李二起身來到一堵牆面前,抬頭看著聖後長孫無垢的畫像,臉色痛苦,不甘,還有無奈,喃喃自語道:“觀音婢,朕該怎麽選?”
這一站,久久不動。
隱約中,李二放佛看到長孫無垢從畫中走出,舉止優雅,一笑一顰,令人迷醉,臉色卻很冷清,像是在責怪李二沒有教好李承乾,釀成今天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