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權臣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一章龍首大儒國子監門口,專門有一片停放馬車的地方,今日自然全數清理出來,留給前來的達官顯貴。
當夏景昀帶著東方白下車,英國公牽著他的好外孫,小名紹兒的臨江郡王東方泰站在了不遠處。
以英國公的身份和資歷,沒有做什麽無用且掉份的挑釁,但他那個小外孫就不一樣了。
已經五歲,被母妃天天在耳旁念叨著誰是敵人的小胖子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東方白,耀武揚威般地揮了揮拳頭。
成功換來了東方白一個白眼,“幼稚。”
夏景昀覺得好笑,“你也不過多大點,還說人家幼稚。”
東方白理直氣壯,“阿舅之前不是說過,難易相形,這世間有絕對的概念,也有相對的概念,我和他比起你們都是絕對的幼稚,但他比起我,就是相對的幼稚,我罵他也沒罵錯啊!”
夏景昀聽得暗自怎舌,暗道一聲皇子就是皇子,這腦子真不能小覷,自己就是隨口說了幾句,就被他記住並且理解了。
看來今後在他面前,說話可得注意點,別把什麽不良思想灌輸進去了。
國子監門口,祭酒萬貴禮親自充當迎賓,將今日最重要的兩組客人迎進了國子監中。
只是在經過門口和在路上,好些個書生看他的眼神都不怎麽友善,以至於東方白悄然問道:“阿舅,你是不是之前揍過他們?”
夏景昀哭笑不得,心裡明白多半是因為為凝冰送葬的事,自己現在已經成了部分腐儒衛道士眼中的士林敗類,但這種事,他也不好跟東方白解釋,目光掃去,忽然瞧見了不少穿著樸素甚至有些簡陋的父子站在不遠處的廣場之中,正局促不安地四下望著。
“彘兒,你看看那些人,你會覺得他們粗鄙不堪嗎?”
東方白墊起小短腿看了一眼,“不會。”
“為何?”
東方白左右看了看,小聲道:“母妃說了,如果願意,誰不想錦衣玉食穿金戴銀呢,別人瞧見這樣的人,可以嘲諷或是鄙夷,但皇室子弟,更應該反思,因為讓他們過上好日子,本身應該是皇室的責任。”
夏景昀笑著點了點頭,“你說得很對。”
東方白到底是小孩,有些賣弄般地回答得到了自己佩服的阿舅的表揚,挺起小胸膛,跟著走上去,渾然忘了自己剛才的問題。
一路沿途,都站著一個個高冠博帶的書生,間隔著還有禁軍值守,架勢宏大,也更彰顯了塗山三傑在文壇和朝堂的不俗地位。
走到廣場上,夏景昀掃了一眼,只見在廣場正面,搭起了一個平台,上面擺著三張案幾和坐墊,不用說,便是三位老先生的座位。
而在三張案幾的左側,還斜擺著一張案幾,從情報上的信息來看,這兒應該就是奉命主持今日迎春宴的太子殿下的座位了。
他對這位太子殿下沒什麽特殊的感覺,眼下也還沒到更深層次的權利鬥爭,所以目前對那位的態度就很簡單,不親近但也絕不交惡。
在廣場的左右兩側,擺著一個個坐席,左側的疏松寬敞一些,右側的逼仄緊密一些,應該就是一邊給前來觀禮的達官顯貴,一邊給學子們的。
至於廣場正中,則擺了三十六張案幾,每張案幾配有兩個蒲團,顯然是給此番通過初選的三十六名入圍之人和陪考者的。
這些案幾之中,
當先兩張尤為突出些,後面又有數張單獨擺出,剩下的則還被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板塊,看得夏景昀心頭一陣不快。 但他卻並沒有多說,而是平靜地牽著東方白的手,來到了場中。
早早趕來此地看熱鬧的泗水州和雲夢州眾人便立刻圍了上來,朝著東方白行禮,然後向夏景昀問好。
而東方白也沒有枉費德妃一貫的教育,一板一眼地向眾人回禮,雖沒有什麽驚人之言行,但皇子的身份和這番姿態還是讓一眾舉子都頗為滿意。
跟在眾人身後,其余各州也都有舉子走了過來,甚至包括少數廣陵州的舉子,向著二人行禮問安。
夏景昀帶著東方白向眾人一陣回禮,還未正式開府的東方白顯然少有受過如此多人的熱烈追捧,頗有幾分新奇,瞅了個機會便道:“阿舅,這些舉子,為何都對你很是尊重?你不也是他們的同年嗎?”
夏景昀笑著道:“這就是種善因結善果,你所做的每一件好事,都會在某些時候以你想得到或想不到的方式回饋給你,而你所做的每一件壞事,也都會在你未來的人生中,以你想得到或者想不到的方式傷害你。所以,我們要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他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言傳身教的機會,東方白聽了個似懂非懂,但不要緊,心裡留下這句話就行。
等他給東方白洗腦完,徐大鵬又賊兮兮地湊了過來,“高陽,我聽說臨江郡王那邊,可是請了晚林先生的高徒來助陣,你行不行啊?”
“是嗎?”夏景昀扭頭望去,果然瞧見原本被英國公牽在手中的小胖子東方泰,此刻正乖巧地坐在一個中年男人的身旁,聽著他的耳提面命,而英國公則正跟一幫權貴們談笑風生。
似乎瞧見了夏景昀的目光,對方竟還拱手作了個揖,讓夏景昀也不得不回了一禮。
就是這個揖,讓夏景昀心頭頗有了幾分重視,看來這可能是個真君子啊!
“當然是了,我去問了龍首州的人,都說這位呂家大儒,在龍首州那是當之無愧的文壇魁首,要知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能在一州文壇做當之無愧的魁首,那能是好相與的嗎?也不知道呂家是怎麽把他請來的。”
聽了徐大鵬的話,夏景昀眉頭微皺,雖然自己和蘇先生反覆推演過,這場收徒之事上,可能考量的事情自己應該都沒問題,但若是對手不僅實力強大,還對這三位老先生的套路十分熟悉,這可真的就是勁敵了啊!
不過東方白還抬著頭看著他呢,他自然也不可能認慫,便裝作滿不在意地笑了笑,“若是比文壇水準,我或許的確不如他,但在今日這樣的場合,他卻是不如我。放心吧!”
經過數次大事洗禮,已經成為頭號夏吹的徐大鵬果斷點頭,竟沒有半點懷疑。
而東方白則睜大了一雙透徹清亮的眼睛看著他,仿佛在說:阿舅真棒!
過得片刻,當公孫敬等人也都到了,整個廣場座無虛席之後,一聲清脆的鍾鳴響起。
“眾生入座!”
每個經過初試的學子的回執上都有座位號牌,身為唯二兩個皇子中,年紀更長些的,東方白便坐在了最前方左側的那張案幾旁,夏景昀跪坐在了他旁邊的蒲團上。
而不出所料的臨江郡王東方泰的陪考之人正是那位聲名卓著的龍首州大儒呂立峰。
這位大儒再度看了一眼夏景昀,神色之中竟還微微有些歉意,仿佛在為自己的以大欺小和夏景昀注定的失敗解決而致歉。
單說心性上而言,的確是個好人,但夏景昀卻不慣著這份自信,同樣歉然地看著對方,給大儒搞得一愣,不解地收回目光。
隨著眾人入座,場中氣氛刹時間變得安靜肅穆起來。
又一聲鍾鳴。
“臨西先生、晚林先生、空壁先生到!”
“太子殿下到!”
隨著這聲高呼,夏景昀抬頭瞧見了三位有些日子沒見的老先生,今日稍作打扮,衣衫板正,須發整齊,行止之間挑不出任何毛病。
接著,夏景昀便瞧見了走在三人身後的一個明黃色的身影。
約莫三十歲的樣子,蓄著短須,樣貌儒雅,但神色之間,似有幾分陰翳。
眾人齊齊起身,“見過太子殿下。”
“諸位快快免禮,今日孤受父皇所命,前來觀禮而已,今日場中,當以三位先生為尊,諸位就當孤不存在罷了,請坐!”
一番平和的話,盡顯禮賢下士的溫和,許多舉子們由此便對這位太子殿下心生了不少好感。
三位老先生入座之後,坐在正中的臨西先生朝著一旁的禮賓微微頷首,禮賓便再度敲響禮鍾。
“吉時已至,迎春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