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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權臣》第264章 痛罵昏君,慷慨悲歌
第一權臣正文卷第二百六十四章痛罵昏君,慷慨悲歌刑部大堂上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而在傻眼之後,許多人則是一種大呼過癮的暗爽。

 真是一出好戲啊!今天可算是來著了!

 不過這樣的情緒大多是對於坐在堂外的眾人而言,對於堂內真正的大人物,他們要思考的東西就多多了。

 陛下為何會來?

 他來了又會如何看待夏景昀先前的話?

 而後又會如何看待秦相方才的表現?

 由此,他會為這場爭論,做出一個怎樣的決定?

 這樣的決定又將如何影響未來的朝局?

 而身處在這樣的朝局中,他們又該如何應對,才能攫取最大的利益?

 秦思朝默默看著崇寧帝,蹙眉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

 丞相秦惟中也在轉動著類似的念頭,但他比起其余人,則要少了許多思考時間,於是面對著微笑從容的崇寧帝,他只能勉強開口道:“陛下,臣於中樞,聽聞有人指控犬子事涉鳳陽公嫡孫遇刺一案,臣立刻趕來,如果此事證據確鑿,臣願主動將其扭送三司,並向陛下請罪管教不嚴之過。但是.”

 他稍稍頓了頓,“臣抵達此間,卻聽聞德妃娘娘之義弟指控臣及犬子謀劃煽動泗水州叛亂,以及挑動蘇家內鬥謀取蘇家諸事,臣不知其出於何種考量,將臣鬥倒了又對德妃娘娘及膠東郡王又有何益處,臣隻知臣未做過的事情,臣不能認,也不敢認!臣身為丞相,亦當為朝堂規程計,有事自可上書陛下,抑或報予禦史,容不得此等肆意攀咬朝中重臣之事,以免壞了朝堂大局!請陛下明鑒!”

 秦相不愧是屹立朝堂十余年的權相,短短時間,就制定好了兩個策略。

 其一是丟車保帥,認下殺害秦玉文的罪,但絕不認叛亂和蘇家的事;

 其二是將這件事往黨爭的方向上引,利用崇寧帝猜忌多疑,善於權術的心理,逃出生天。

 崇寧帝聞言,笑容中果然有了些許的遲疑。

 他扭頭看向夏景昀,“高陽,這是怎麽回事?”

 夏景昀開口道:“回陛下,今日之案,微臣乃是曾經的第一嫌犯,當初承蒙陛下開恩,赦免微臣參加春闈時也曾說過,要查明真相才能還我清白,故而臣不請自來。”

 “同時,秦公子之事,微臣指認其為罪魁,便連帶著將他在泗水州和雲夢蘇家做下的事情說了。並非有什麽別的目的,只是不願野心家逍遙法外,以致社稷有傾覆之虞,生民有塗炭之危罷了。”

 他看著秦相,一臉感慨,緩緩刺出最後一劍,“秦相不愧是對陛下了解最深的人,對陛下的心思把握得真是通透,知道這時候只有往黨爭上引,才能夠給自己贏得時間去清掃線索。”

 崇寧帝瞬間微微眯眼。

 夏景昀沉聲道:“臣請陛下為大夏社稷計,遣使清查,如若查證秦相父子清白,臣甘願受罰!”

 “甘願受罰?你受得起嗎?”

 崇寧帝面色一冷,當即怒斥。

 夏景昀立刻低頭認慫。

 不過崇寧帝轉瞬沉吟道:“不過此事關乎社稷安危,的確重大,既然已經說出來了,不加查證,眾口鑠金,今後也有傷中樞清譽、相府名聲,也只有委屈一下惟中你了。”

 秦相感覺心跳都漏了一拍,便聽見崇寧帝開口道:

 “即日起,丞相秦惟中並秦家族人,

閉門待查,禁軍護衛相府周全,刑部、黑冰台共查此案,限期七日,務必查清此案,還朕的丞相以清白!” 秦相隻感覺腦袋瓜子如同被重錘擊了一下,眼前一黑,差點一個沒站穩倒下。

 黑冰台首座和刑部尚書都已齊齊起身,高聲答應。

 崇寧帝又看向夏景昀,“如果查證無果,朕會讓德妃親自去相府請罪。”

 夏景昀拱手唯唯,然後看向秦相,“秦相,別擔心,萬一查不出來呢?”

 放你娘的屁,查不查得出來我不知道嗎?

 秦相看著眼前的皇帝,心頭天人交戰,他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麽,但是他更知道,陛下疑心已起自己再求情的話,只會適得其反,但如果就此認了,豈不是任人宰割?

 就在這時,他的耳畔猛地聽見了一聲暴喝。

 “東方靖!”

 秦相氣血一湧,竟然直直暈了過去。

 因為,東方靖乃是崇寧帝的名諱!

 眾人這一次,是徹徹底底地傻眼了。

 就連夏景昀也都懵了。

 眾人看著那個發聲之人,竟赫然是一向以溫文爾雅形象示人的相府公子,秦思朝。

 一旁的禁軍和刑部衙役就要湧上去將其捉拿,秦思朝卻猛地拔出頭上的玉簪,抵在自己的喉頭,厲聲道:“都別過來,你們若是過來我就自盡,有些東西你們永遠也別想知道!”

 崇寧帝輕輕揚了揚手,平靜地看著秦思朝,“你想說什麽?”

 自知一旦清查,按照夏景昀方才說出來的線索,自己就已是必死之理的秦思朝冷笑一聲,“成王敗寇,我認了,不用你去查,我承認,泗水州的事是我組織的,蘇家也是我在背後謀劃的。”

 吃瓜群眾簡直都吃撐了,沒想到還能親耳聽到這麽勁爆的消息,瞬間議論聲又嗡嗡地響了起來。

 那低沉又壓抑的喧囂,就如同相府埋葬時的挽歌。

 “但是,你不想想我為什麽要組織謀劃這些嗎?為什麽我放著相府錦衣玉食的日子不過,要勞心勞力地做這些嗎?”

 秦思朝的聲音陡然一厲!

 “自你登基以來,時至今日,年已二十有四,前朝之衰未除,新政之弊叢生。好大喜功,荒廢政務,近狎邪僻,殘害賢良。忠言直諫之士,棄如敝履,媚上逢迎之輩,委以重任!致朝堂之官,隻知結黨而虐民;四海之士,惟有隱居而避禍!百姓苦於苛政之惡,黎民嚎於酷吏之鞭,群盜嘯聚山林,亂匪躥行河澤。社稷宗廟,日益傾頹,朝野民怨,已見鼎沸!”

 秦思朝的聲音變得憤怒而激昂,“而你,東方靖!值此關頭,卻醉心於你的文治武功之中,斂八方之財,舉萬眾之力,修萬寶樓,陳奇珍、列異寶、彰祥瑞,洋洋自得,醉心獨夫功業之盛,豈聞百姓窮途之哭?社稷之重,於你無謂,蒼生之劫,與你何乾!”

 “你自稱君父,然隻為一己之私欲,不顧社稷之安危,致使狼心狗行之輩,洶洶當朝,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四海塗炭,八方動亂,你枉為人君!隻知弄權固位,猜疑親子,泯滅人倫,竟令朝野公審儲君,你枉為人父!無君無父,東方靖!你何顏敢稱君父!”

 隨著他激動的怒吼,頭上原本束得整齊的頭髮因為簪子的缺失,如雪崩般滑落下來,披頭散發的模樣, 為他添上了幾分癲狂。

 “去看看吧!看看這個天下,死於戰亂、匪禍、暴政、饑寒的子民,他們的白骨壘起來比你那萬寶樓高得多!”

 “去聽聽吧!聽聽這個天下,那些哀嚎、咒罵、祈求、呢喃的百姓,他們的聲音比你高坐龍椅聽見的歌功頌德聲要響亮得多!”

 “去聞聞吧!聞聞那些乾涸在地面的血的味道,聞聞那些懸掛在枝頭腐敗的屍體的味道,聞聞那些荒廢的田野村莊裡荒涼死寂的味道,這些味道,比你在后宮的美婦脂粉堆裡聞見的味道要刺鼻得多!”

 “這就是我為何要反你!不止是我要反你,這個天下,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反你!你殺得了我一個,你殺不了千千萬萬個!”

 “夏景昀!”

 秦思朝陡然喊到了夏景昀的名字,面色和語氣之中,帶著幾分驕傲,“你破壞了我的謀劃,我不怨你!技不如人,我認!但是,襄助這樣的昏君,投身這個無可救藥的朝廷,為其鷹犬,作其爪牙,你會後悔一生的!”

 “東方靖!聽好了!”

 秦思朝挺直身形,陡然一聲大喊,“青史將記得我!後人當緬懷我!而你!沒有資格!審判我!”

 說完右手微微用力,尖銳的簪子便刺進了胸口。

 鮮血汩汩而出,迅速染紅了衣襟,在眾人驚駭欲絕的錯愕眼神中,這位相府公子,中京城第一公子,在一番驚世駭俗,注定留名史冊的痛罵過後,帶著他的一腔雄心壯志,緩緩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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