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權臣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一章一些漫不經心的說話曹府。
小妾的床上,曹德利披著衣服坐起身來。
他叫曹德利,但他剛才曹得很不爽利,因為滿腦子都是寶鏡的事情。
在得知寶鏡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意識到了這背後蘊藏著的巨大利潤。
一面纖毫畢現的澄澈鏡子,會給中京城裡這些貴婦千金帶來多大的瘋狂,都不用多說。
而且還不只是這些貴婦千金,地方士紳,江湖豪門,平民百姓,乃至於北面的大梁,西面的番邦,南邊的諸蠻,整個天下,只要能買得起的誰不會搬一個到家裡?
哪怕一面鏡子隻賣一兩銀子,這都得是多少錢!
光是其中他能貪的,就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財富啊!
一生一世花不完,一生一世花不完啊!
所以,他當機立斷,立刻把將作監的玻璃全部收歸他自己直管,分散在各州的三處玻璃作坊,乾脆全部都暫停了,將存貨運到了中京,然後召集能工巧匠,全力攻關這寶鏡的製作。
他不相信,夏景昀一個書生都能做出來的東西,他手底下這麽多能工巧匠會做不出來!
但後來,他相信了。
還真做不出來。
於是,才有了今夜的這番讓步。
可更沒想到的是,那夏景昀竟然如此剛烈,自己都讓他六成利了他卻還是不願意交出秘方。
雖然自己也是打著拿到秘方就翻臉的算盤,但是,他怎麽能這麽不識相呢!
有個皇貴妃的義姐了不起嗎?
好吧,是挺了不起的,至少自己還真不敢用強。
曹德利歎了口氣,走到桌邊坐下,開始盤算起來,自己還有沒有什麽地方疏漏。
想了一大圈,確實沒有,他才稍稍放下了心。
德妃那邊,只能靠陛下,陛下心裡對這筆帳肯定是算得過來的。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安心等著夏景昀再回來找他了。
到時候,可就不是六四了,或者還是六四,但是就是我六你四了。
年輕人啊,終歸是要為自己的氣盛付出代價的!
曹德利愉快地伸了個懶腰,端起桌上的枸杞大棗茶,噸噸噸地灌了一杯。
——
江安侯府,馬車緩緩停住。
夏景昀帶著張大志和陳富貴一起走了下來。
張大志雖然被打上了德妃娘娘一派的烙印,但他這種將作監的官兒,平日裡存在感不強,公孫敬能力和見識上的短板也讓他沒想到去主動拉攏,所以,這還是這位新任將作監少監第一次來到江安侯府認門。
進了府門,夏景昀將張大志介紹給了公孫敬。
一聽這是跟公子在泗水州結下過戰鬥友誼,還曾經跟著娘娘辦過事的人,公孫敬自然也沒有倨傲,同時心頭也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工作上的疏漏,心頭隱隱的一點不甘的小心思也徹底地煙消雲散了。
夏景昀陪著他們聊了一會兒,向張大志告了個罪,便起身自己出去走走。
張大志知道他這會兒心裡肯定琢磨著事,便也沒多說。
看著夏景昀的背影,公孫敬感慨道:“公子真是天縱奇才,這短短數日之間,鬥石尚書,戰英國公,安定戶部,如今又幫王郎中拿下了禮部侍郎的位置,我們數年都很難做到的事情,他居然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能得公子之助,
實在是娘娘之幸啊!” 張大志附和道:“可不是麽,當初在江安縣,夏老弟身處絕境,卻能奇跡翻盤,不僅脫困,還得了娘娘賞識,恢復清白之身,後面更是高中解元,這等人,注定是要有一番大作為的,我等只需跟著他,也能成就一番只靠自己永遠達不到的功業。”
公孫敬聽出了張大志言語之中暗含的勸誡,想著他與夏景昀的關系,乾脆直接挑明道:“是啊,原本我還想著與公子爭上一爭,但公子如此厲害,早就熄了心思,安心輔佐公子便好。你瞧著一片大好的局面,自己幾斤幾兩,心裡早就有數咯!”
張大志點了點頭,可是這局面倒也稱不上一片大好啊!
今夜這不就才遇上了一個大難題嘛!
來路之上,他也曾在心頭想了一圈,但毫無辦法。
將作監平日不受人重視,卻也因此自成一派,曹大監鐵了心了要摻和進來,夏老弟怕是頂不住啊!
夏景昀走在院子裡,陳富貴默默跟在身後。
“陳老哥,你說我該不該妥協?”
陳富貴開口道:“我這腦子,還是不要擾亂公子的思緒的好。”
夏景昀笑了笑,也沒勉強。
他當然是不願意妥協的。
畢竟他也還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大不了自己造玻璃唄,又不是不會!
當初威尼斯商人可是靠著這個鏡子技術吃了幾十上百年,富得流油,自己沒理由就因為這點事情,拱手把秘方交出去!
但是,曹德利有些話雖然帶著恐嚇的成分,說得卻也切中要害。
眼下的大夏可不是什麽自由流通的商品市場,皇權大過天,將作監肯定死盯著自己,打著禦用的旗號一封,自己上哪兒搞玻璃去。
沒有玻璃,又哪兒來的鏡子。
要不暫且將此事擱置,換個別的思路搞點錢?
比如味精什麽的?
夏景昀想得頭大,忽然一個府中小廝快步跑了過來,“公子,公子!公孫先生請您前去正廳。”
夏景昀皺眉,“怎麽了?”
“宮裡來人了。”
夏景昀心頭一跳,快步朝著正廳走去。
走得近了,依稀聽見了幾聲交談,似乎還有個熟悉的聲音。
夏景昀腳步一塊,走到了正廳門前。
堂中明亮的燈光從打開的門裡鋪灑出來,落在他俊美的臉上,給他棱角分明的臉部線條增添了幾分柔和,但也比不上他此刻眼裡的溫柔。
一個明媚的身影站在燈光下,挺拔端莊,原本有些清冷的容貌,此刻也帶著幾分羞澀和雀躍,如久別重逢一般,巧笑倩兮地看著他。
夏景昀快步上前,越走越近。
馮秀雲原本從容的笑容一亂,“誒~”
然後就猝不及防地被夏景昀直接一把擁進懷裡。
“這麽多人呢!”
她連忙小聲提醒著,夏景昀緩緩放開,然後直接牽起他的手,朝裝作抬頭望天的公孫敬和張大志笑了笑,“明日再說。失陪了啊!”
說著不由分說地牽起馮秀雲的手,走了出去。
張大志和公孫敬對視一眼,張大志笑著道:“年輕真好啊!”
公孫敬乾咳兩聲,“是啊,年輕真好。”
走到自己暫住的院裡,夏景昀將馮秀雲按在椅子上坐下,一邊幫她倒水,一邊問道:“伱怎麽這會兒出宮了?”
馮秀雲幽怨地看著他,“我雖然注定是你的人,但你就這麽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而且還把我領到你的住處,真的就不為我的名節想想嗎?”
夏景昀一愣,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那我們再出去?”
馮秀雲噗嗤一笑,“行了吧,你這會兒再出去,人家怕是要說你.”
她到底是女人,面皮薄了些,想到了也不好說出口,“只要你心裡不輕賤我,旁人怎麽看,與我何乾呢!”
夏景昀也有些歉意,他的確沒想到那一層,走到她跟前,俯身牽著她的手,目光溫柔,“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的。”
馮秀雲有些羞赧地將手抽出來,轉移話題,“今日娘娘聽說了禮部的事情,很是開心,同時也想到馬上年節了,你身邊也沒個人陪,便提前放了我出宮,來陪著你。”
夏景昀聞言卻有些皺眉,“我身邊這麽多人,倒是阿姊一個人在深宮,身邊除了袁嬤嬤,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阿姊顧念我也要想想自己啊。”
馮秀雲神色愈發幽怨,“那我走?”
你這種顏值不適合說這種話……
夏景昀腹誹一句,笑著道:“來都來了,正好幫我參謀個事情。”
“你的事我哪兒參謀得了。”
嘴上這麽說著,馮秀雲卻擺出了一副傾聽的姿態。
夏景昀便將去找曹德利的情況與馮秀雲說了,至於造鏡子賣錢這些事,當初在長樂宮與德妃說起的時候,馮秀雲也在場,就不必再費口舌了。
馮秀雲聽完也皺起眉頭,“這位曹大人說得雖有些誇張,但有些話也確實是切中了要害的。”
她看著夏景昀,“你還記得娘娘在泗水州大肆收禮的場景嗎?”
夏景昀點了點頭。
馮秀雲開口道:“那就是替陛下收的,娘娘走這一趟,打破了后宮不可乾政的鐵律,但中樞居然同意了,為什麽?其一是因為當時有李天風頂著欽差的名頭,德妃娘娘隻算是同行罷了,從場面上過得去;其二則是陛下斂財之心人盡皆知,以秦相為首的朝堂諸公只能妥協,讓娘娘代為效勞。如今寶鏡之利不是秘密,陛下覬覦這份利益很正常,有陛下撐腰,這位曹大人可不怕我們。”
夏景昀點了點頭,“我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覺得這位曹大監真的是拿住了我的命門。”
馮秀雲安慰道:“這也很正常,除非能有更大的利益讓陛下改變觀點,否則即使娘娘出面,也很難扭轉局面。”
“等等!”
夏景昀忽然一抬手,“你剛說的什麽?”
馮秀雲一怔,“我說的是即使娘娘出面,也很難扭轉局面。”
“不是,前一句!”
“我說除非能有更大的利益讓陛下改變觀點。”
“就是這句!”夏景昀面色猛地一喜,“我想到解決之道了!”
他伸手捧住馮秀雲冷豔的面龐,在那嬌嫩欲滴的紅唇上猛地親了一口,“你真是我的賢內助啊!稍等,我去書房一趟!”
夏景昀快步跑了出去,馮秀雲坐在凳子上都被親傻了。
腦海中就一個念頭:他是不是在趁機佔我便宜?
一邊憤憤不平地想著,她一邊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悄悄回憶了一下,那曼妙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