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這突如此來的一遭,卻是將宋江整不會了,徹底慌亂,秦明的態度直如針插尿泡,頓時叫他泄了氣,很是失態的上前拉住要縱馬出陣的黃信,哭喪臉道:“黃都監也要學你師父麽?”
“公明哥哥,往日裡你是山寨之主,諸位兄弟自然是以你為首,如今既然要招安,卻是未必要緊著你。”黃信最後看了宋江一眼,手也不抬,禮也不行,留下目瞪口呆的宋江,縱馬而去。
片刻後,黃信翻身下馬,在秦明身旁跪定了,朝著錢伯言拱手抱拳道:“前青州兵馬都監黃信,願隨師傅秦明一道,招安相公麾下,牽馬墜蹬,任憑差遣!”
錢伯言見狀,滄桑的面容上笑出幾道顯眼的皺紋,一一扶起秦明與黃信,道:“二位將軍乃是昔日朝廷武將,一時行差就錯,尚可原宥,今日改邪歸正,實乃朝廷之幸。”
秦明與黃信對視一眼,皆是慌忙行禮,道:“不敢當相公誇讚,日後唯以馬首是瞻,不忘今日恩情。”
“甚恩情不恩情的,都是為朝廷效力,為官家幫忙,二位將軍且至張都監處歇馬,稍後處理妥當此地事項,在一道返歸襲慶府。”錢伯言一臉笑意的說道。
秦明、黃信自無意見,忙縱馬穿過戰場,朝著頭前的張清拱了拱手,匯入襲慶府的騎兵之中。
那邊梁山陣中,孫立此時一臉的複雜,千算萬算,實在未想到還能這般操作。
他本無意落草,但命運將他推入綠林,他仍沒放棄尋找出頭的機會,就是在這賊窩裡,他也有一顆往上攀爬混得更好的恆心,可惜如今已經表態了跟著宋江招安,卻是無法在學秦明一般,單獨投誠,隻恨恨的看了眼對面的樂和,也不去提自家娘子的事情,打馬歸陣。
此時宋江滿臉鐵青,自己平日裡所倚重的幾員大將,花榮與自己背道而馳,兩軍陣前自戕生死不知;李逵此時被那武松捉了,五花大綁的捆著;連那平日裡甚事都聽自己的霹靂火,如今竟然單獨投誠了;此時自己身邊能依靠的,竟只剩下一個城府深重的孫立,與有勇無謀的穆弘。
隻時間由不得宋江多想,山寨之中,能有資格單獨投誠的,只有昔日的青州兵馬統製秦明、兵馬都監黃信師徒、登州兵馬提轄孫立、以及陳州團練使韓滔、潁州團練使彭玘五人,現下秦明、黃信已經單獨投誠,孫立已經表態跟隨自己,便只剩下韓滔和彭玘二人了。
這二人乃是善戰之將,必不能失去,往日裡嘯聚綠林還可用一幫草莽,但日後招安,能依靠的還得是韓滔、彭玘這般的戰陣之將。
宋江此時滿心的無奈,心中恨急了秦明那廝,這二人本是板上釘釘的人物,落草不久正是心中念著朝廷的時候,卻偏偏還得弄出些事來,宋江沒來由心中生出一番虎落平陽的無奈來,卻又有苦在心傾倒不出,唯有一雙淚眼看向韓滔、彭玘二人。
韓滔與彭玘相視一眼,皆是神色複雜,數月之前,自己二人尚且還是朝廷的一州團練使,隨著那雙鞭呼延灼征剿梁山,本以為是馬到功成,卻哪知命運開了個玩笑,呼延灼兵敗水泊、倉皇而逃,卻叫自己二人被俘虜,汙了清白家聲,被迫落草。
本以為這輩子就是個當強人的命了,卻偏偏又有了招安的路數,按說招安便招安吧,偏那呼延灼如今做了襲慶府的兵馬都監,日後面對起來,卻不是針尖對麥芒,哪有順心如意可言。
正值二人心中萬般糾結之時,
卻聽得耳旁傳來萬馬奔騰之聲,獨龍岡數千騎兵齊齊縱馬,馬蹄踏下大地震動,聲傳雲霄,祝彪在林衝、盧俊義的護衛下,縱馬上前。 攔著面前的梁山嘍囉俱是紛紛讓道,直叫三人三騎,直抵梁山陣中。
祝彪端坐於馬背上,眼神看向一旁的朱貴與樂和,先是朝著朱貴道:“朱貴兄弟這些年辛苦了,明日回岡後,定叫石秀那廝好好招待兄弟一番。”
“公子言重了,小弟平日裡聽石秀哥哥提起其他兄弟所行之事,心中萬分向往,隻盼著早日歸岡。”朱貴朝著祝彪行了一禮,言語恭敬道。
“回去歇息幾日,便叫許軍師與石秀給你安排新職事。”祝彪莞爾一笑,轉而望向朱貴身側的鐵叫子樂和。
樂和在施耐庵筆下可以說是一個實力深藏不露的人物,介紹其出場時:說他是個聰明伶俐的人,諸般樂器盡皆曉得,學著就會;做事見頭知尾,說起槍棒武藝,如糖似蜜介愛。
可以說,施耐庵對樂和的塑造是帶著十分寵愛的;按理說,以樂和的綜合實力,他儼然又是一個浪子燕青, 但事實上,祝家莊一役結束,樂和就被安排去朱貴的酒店幫忙,這一乾就乾到梁山一百零八好漢排座次,才被勉強提拔為戴宗的副手,做了軍中走報機密步軍頭領的首位。
隻這人的光芒總是不會久被壓製的,待得梁山一百單八將征剿方臘十步存一二時,樂和終於沒有了別人的干涉和壓製,能力得以盡情發揮,轟轟烈烈的乾出了一番事業。
在李俊成為暹羅國王的霸業途中,樂和屢設奇謀,屢建奇功,儼然便是換了一副模樣,似被管樂附體、諸葛上升了一般。
李俊在成事後亦是感慨:當初宋江何等才乾,又有吳學究指點軍機,盧員外等一般人物,梁山泊方成得局面,我本一介,全憑賢弟指教,來到海外,反成這個基業,豈不是僥幸。
祝彪打量了一番樂和,朝其笑道:“樂和兄弟能隨朱貴兄弟投我獨龍岡,乃是祝彪的幸事,卻有一重要職事托付兄弟。”
樂和聞言,面色一滯,心下道:朱貴哥哥果然不曾欺瞞我;忙拱手道:“但憑公子吩咐,敢不以死效力。”
“卻是不要你效死,隻讓你去一個地方享福。”
祝彪玩味一笑,也不再多說,卻是面色一變,望向周遭,眼神最後停留在韓滔、彭玘二人身上,拱手道:
“韓將軍武舉出身,彭將軍累代將門,前番一著不慎流落綠林,實乃情有可原,方才祝彪與錢相公也言明,他招安我勸降,不知二位將軍,可願入我獨龍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