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如蝗,密密麻麻的射過來,鈕文忠率領著盾牌手,大叫著涉水衝向灘頭,而他們的身後,那些擱淺的樓船也沒有閑著,船上殘存的床弩和投石機都在拚命的壓製敵人。
江灘並不算長,所以也就是能夠容納下這些樓船,後面的船隻再想衝上來就只能依靠小船運送,因此第一批上岸的士卒能夠拿下多大的戰果非常重要。
作為河東的降將之一,鈕文忠深知自己日後想要走到什麽位置,想要得到甚麽,都需要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
雖說鈕文忠的至交好友卞祥已是祝彪麾下核心的大將之一,但似鈕文忠這般心氣之人,憑借著卞祥的關系獨領一營,已是他心中能接受的底線,卻是萬萬不能再走裙帶關系。
如果說此次韓世忠未得軍令攻打繁昌,作為獨龍岡老人的李俊、張順、唐斌等有所顧慮,同樣作為降將的鈕文忠與危招德卻是一萬個同意。
無他!戰功爾!
若無戰事,何來戰功!
從江灘到半山腰的營寨是一條並不算陡的山路,但是南國軍隊早就已經料到了敵軍會從這裡發動進攻,所以山路上早早地布設好了鹿砦和拒馬,甚至還有兩隊弓弩手,此時這些弓弩手正在瘋狂的向樓船和灘頭傾瀉箭矢。
“舉盾!”鈕文忠高聲吼道,箭矢在身邊恣肆,發出一聲聲刺耳的銳嘯,中箭倒下的搶灘士卒飄在水面上,把江水染紅。
手持盾牌的盾牌手總算是艱難的組成了防線,護衛著後面的士卒緩緩向前。
“弓弩,放!”
不遠處的艨艟大艦上的弓弩手也把目標對準了山坡上的南國士卒。
一支支箭矢準確的竄入那些南陳弓弩手的胸膛之中,而登上灘頭的蜀漢士卒也顧不得其余的,拚命的向著山坡上發足狂奔。
他們不知道身後的支援還能持續多久,所以必須要趁著這個機會抓緊衝上山坡。
而一艘艘快船也穿過洶湧的江流,開始將士卒一點一點從後方船隊轉運到灘頭,另外還在給幾艘樓船補充箭矢和石彈。
這幾個搶灘的樓船顯然已經轉而變成了固定的火力點,只不過畢竟這裡是處於低處,就算是將床弩的射角拚命的抬高,也沒有辦法射到營寨,不過好在船上重新換裝過的投石機質量還是不錯的,拋射的石彈已經能夠干擾到營寨的防守。
“快,弓箭手上,盾牌手兩側壓製,把那些煩人的蒼蠅趕走!”龐萬春三步並作兩步衝上灘頭,這個在壽春城嶄露頭角的小養由基,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一支箭矢從龐萬春的身邊掠過,但是他根本不為所動,只是神情凝重的看著前方。
作為天下頂尖的神射手,龐萬春對於箭矢的力道和準度自有自己的判斷,無論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雷炯、計稷帶領著大隊弓箭手陸續上岸,很快就壓製住了山坡上的南國士卒,而龐萬春也知道事不宜遲,蕩起手中銀槍,高喊道:“殺!”
“殺!”無數的士卒高聲怒吼,沿著山坡向上衝。
一個個排列零散的鹿砦和拒馬還是起到作用了的,獨龍岡士卒想要搬動這些礙事的家夥,就必須要承受敵人弓箭手的射擊。
看著一名名士卒中箭倒下,龐萬春覺得自己的心也在滴血,畢竟這些都是自己這些時日以來,一點一點帶出來的袍澤弟兄啊!
與此同時,
江面上那三艘艨艟大艦重重的撞在了第一條攔江鐵索上,整艘戰船頓時劇烈的晃動一下,船上的士卒都是勉強抓住欄杆才避免摔倒的。 而那粗大的攔江鐵索在這樣的猛烈衝擊下也瘋狂的顫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因為這三艘艨艟大艦一下子停了下來,所以很快就變成兩側營寨和荊州水師的集中進攻目標,石彈和箭矢密集的砸過來,幾乎要把整個甲板掃蕩一空。
一支支火矢也開始向著這邊飛過來,只不過艨艟大艦的表面上都是做了防火處理的,只是造成了零星的火點。
不過後方李俊水師的支援也絲毫沒有停下,石彈和箭矢同樣在拚命的招呼南國水師,迫使南國水師一些體型較小的戰船不得不開始後退,否則若是這個時候被擊沉了、堵塞水路的話,那麽後面的自家人船隻也上不來。
“火船,是火船!”一名眼尖的校尉很快就發現了江面上快速向這邊衝過來的幾條快船。
“把豹弩升起來!”指揮前鋒的張順果斷的下令,“換火矢!”
一台強勁的豹弩從甲板下升起來,弩身上刻著一個顯眼的“湯”字,張順深深吸了一口氣:“上弩箭!”
這種豹弩乃是湯隆在豆寸子弩做出的改進,原本的豆寸子弩雖然威力巨大,一次可以發射十余支箭,射到千步遠,但張開弦需用七十五至一百余人用繩索絞動借用機械的力量,過於消耗人力。
為了彌補缺陷,湯隆在弩弦和絞索上做了改進,雖然射程有所減少,只能射八百步遠,但卻只需二十余人推動。
祝彪也不吝嗇恩賞,將此弩車命名為“豹弩”,取湯隆諢號金錢豹子之意,這流芳百世的恩賞,直叫那麻臉漢子感恩戴德。
一塊石彈呼嘯而來, 砸在了張順旁邊的甲板上,又彈跳一下,將一名親衛撞傷,而張順對此視若無睹,甚至不在乎幾支箭矢落在保護豹弩的盾牌上。
這些船上的武備除了有精巧的機關控制升降以外,弓身外沿還有豎起來類似於炮盾的盾牌,雖然不算厚,但是防護箭矢已經夠用了。
若不是有這東西在,剛才那箭矢恐怕已經貫入了張順的胸膛。
“就位!”
已經點燃的弩箭對準了前方。
“放!”張順大吼一聲,臉已經漲得通紅。
雖然經過改進,豹弩的上弦同樣不容易,再加上射角的問題,所以實際上他們也就只有這一次機會。
弩箭呼嘯而出,準確的刺入那火船。
“砰!”一聲巨響,火船直接被這火矢點燃,劇烈的燃燒,船體也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硬生生的撕裂,大火很快被江流吞噬,但是掀起的浪濤重重的拍打在後面的幾條火船上。
“好!”戰船上爆發出歡呼。
這些火船為了能夠通過攔江鐵索,都是小船,當然受不了這樣的浪濤,頓時在江流中不受控制的開始打轉,而從其余船上射出來的火矢將這幾艘火船點燃。
輕輕松了一口氣,但是張順知道這樣可不是個辦法,鐵索的強度顯然超出預料,而如果一直這樣來回衝撞的話,真正受到損壞的實際上是戰船,現在還得看兩側營寨的戰鬥了。
“掛旗,請求中軍指示!”張順果斷的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