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有所不知,如今安豐城的百姓比這壽春城還要少,我們就算是想去,也沒人能買我們的魚啊;今日來這壽春城也不過是想碰碰運氣,不瞞貴人,算上你買的這條,我兄弟三人今日才賣第二尾。”
這個解釋還算是完美,危招德微微點頭,目光再次從三人面上掃過,忽的心中一動,這三個年輕人身強力壯,雖然話語間沒有破綻,但看上去根本不像是窮苦人家出身。
“安豐城的守將張經祖乃是本官故交,聽聞前些時日家中生了變故,你三人常在安豐走動,可曾聽說過是甚樣的變故?”
見說此言,張順心裡暗暗罵了一聲,他們剛從海外回來,知道安豐城甚守將個鬼,現在他一開口,眼前這家夥肯定就能察覺到不對。
不過張順的目光微微向下,正好看見危招德腰帶另外一側系著的官印,心中下意識的感慨一聲。
整個壽春城的情況,繡衣使那邊早就摸清楚了,如今壽春城的守將乃是王慶招攬的大將,號稱有萬夫不當之勇的危招德;而看此人腰間的佩印與穿著,卻是正印了猜測。
這麽巧?
而危招德的手已經攥緊了刀柄,他身後的張經祖也察覺到事情似乎不對勁,同樣快步走上來。
“動手!”張順伸手直接探入竹簍之中,一把抓起竹簍底下的短刃,而與此同時他重重揮出去的一拳直接搗在危招德的肚子上。
危招德猝然受到一擊,猛地後退兩步,佩刀鏗鏘出鞘,正欲將面前之人一刀兩斷,心頭卻是猛地一陣窒息,本能的側過身子,一道箭矢電光火石間激射而來,深深的扎進危招德的肩胛處。
容不得危招德思考,眼前寒光一閃,張順的短刃已經刺向他的面門;危招德低喝一聲,手中佩刀下意識的向前一撥,擋住張順的短刃。
可惜能有如此敏捷身手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他身後張經祖被驟然發難的童威、童猛,配合著不知何時出現的一群人快速的拿下。
眼見著對面街道再次出現三名勁裝漢子,為首那人此時正握著一張畫雀弓,身後的兩名壯漢看著亦不像是好對付的,危招德轉身就要跑,他可不傻,對方不用說肯定是敵人,而自己現在再不跑的話,這壽春城就真的要完蛋。
“還想跑!若不是李俊哥哥交代了要留你性命,方才那一箭便不是射肩胛處了。”
那對面街道上出現的持弓漢子戲謔一笑,手中畫雀弓拉滿,一道箭矢離弦而去,片刻後正中危招德大腿之上。
危招德吃痛踉蹌倒地,而還不等起身繼續向前,兩把短刃同時架在了危招德的脖子上,童威童猛按倒在地,直接將一塊破布塞進了危招德嘴裡。
“奪城!”張順還顧不上處置這個俘虜,剛才那幾聲已經足夠將整個壽春城驚動,所以他轉身向著身後的城門發足狂奔。
童威、童猛等人也回過神來,抓緊跟上張順,其余街道上三三兩兩的漢子,也都看到了狂奔的張順,頓時明白要行動,什麽竹簍和魚都顧不上了,隨手解開身上的鬥笠和蓑衣,抽出短刀就跟上。
一時間霧氣中寧靜的壽春城都被這奔跑的腳步聲所震動。
“什麽人?!”
站在城門口懶洋洋的幾名偽楚叛軍此時也看到從霧氣之中衝出來的身影,手中的兵刃幾乎是下意識抽出來。
他們雖然不用擔心發生什麽戰事,但是這大半年在危招德的統帶下,
日常的訓練還是有的,而此時更是出於潛意識下的反應。 “殺!”提著刀奔跑在前的張順大吼一聲,徑直撞開迎面兩名還沒有回過神來的叛軍,向著城門上跑去,“童家兄弟跟我來,萬春兄弟與雷炯、計稷三位兄弟守住城門!”
童威童猛快步跟上張順,而龐萬春也沒有閑著,帶著雷炯、計稷二人,與後面的兄弟擋住怒吼著殺上來的偽楚叛軍。
上城步道上幾名值守的叛軍也察覺到了異樣,不過轉瞬之間霧氣之中衝出來的身影就直接揮刀砍過來。
鮮血迸濺,和濃鬱的霧氣融合在一起,而張順一手拽住那叛軍的屍體,後面幾名叛軍士卒手中的長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並刺過來,全都刺在這屍體上。
而張順一聲不吭的猛地推動屍體,長槍刺穿那屍體的胸膛,看到明明應該被自己刺死的身影竟然還在往前,這些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叛軍,第一反應根本不是抽出來長槍再刺,而是驚慌的轉身就走。
張順將那屍體隨手一撇,徑直快步追上落在後面的一名叛軍, 手中短刃乾脆利落的穿透胸膛。
其余的叛軍聽著身後同伴的慘叫聲,幾乎是下意識的回頭,正好看見一個渾身鮮血的身影穿過層層霧氣,向他們殺來;而在那霧氣之中腳步聲、怒吼聲此起彼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這些家夥就像是從地獄之中冒出來的夜叉修羅,誰都抵擋不住。
一時間上城步道上的數十名名叛軍倉皇逃竄,而張順也懶得去抓他們,當務之急是抓緊通知城外等候的軍隊,一旦等城中守軍回過神來,他們這幾十人根本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而剛剛踏上城牆,張順一眼便看到了城門上熊熊燃燒的火把,毫不猶豫的向那邊衝去。
城牆上並沒有多少守軍,畢竟現在不是戰時,就算是危招德再怎麽小心謹慎,也不可能把所有守軍都拉到城頭上日夜不停的看著,甚至城上巡邏的兵馬,也不過就是劉涕帶著百余名士卒罷了。
“敵襲!”站在城門上的劉涕聲音都變了,看著那些越來越近的敵人,他早就忘了擊鼓,而張順的身影在下一刻已經衝到他的身邊,雪亮的刀光充斥著劉涕的瞳孔。
“砰!”一聲低響,劉涕手中的兵刃掉落在地,他很聰明的並沒有開口。
如果他再叫的話,恐怕張順手中的兵刃會毫不猶豫的再向前一寸,劃破他的喉嚨。
張順將劉涕交給隨後趕來的童家兄弟,從懷中掏出一枚響箭,朝著壽春城上空拉響,片刻後,一道耀眼的火花,在天穹上炸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