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瓊睡不著，他叫丫頭去沏一壺濃茶，讓自己醒醒神。

　　蘇瓊本是不信，開始捋一捋頭緒。

　　這一次被點去監考的不是鎮國公派系的人，就是膽小怕事的人，他們一定會守口如瓶。

　　自己人不會出事，唯一能出事的就是賈蓉那邊，以及一些學生。

　　賈蓉和右侍郎的關系，有待考證。

　　賈蓉和張太師一家是頗為親近的。

　　第一，張定遠經常出入寧國府。

　　第二，除夕夜除了寧國府放七彩煙火，就只有張太師府。

　　太師府的人親口承認，這些煙火是賈蓉送的。

　　賈蓉能說動張太師為他在皇上說情有五成可能。

　　還是需要求證一下。

　　蘇瓊也不睡覺了，立刻起身出去。

　　他找來心腹，“你立刻去查一下右侍郎府邸正廳的那個石榴紋青花瓷是從哪來的。”

　　“是。”

　　他進宮去，要向皇上匯報這次科考的情況。

　　一路上他想了各種詞匯，要在皇上跟前說一說賈蓉的不好。

　　夏太監攔住他，說道:“皇上正和太師說得興致起，大人還是晚一點進去的好。”

　　蘇瓊:“皇上近日讀什麽書?”

　　夏太監想了想說:“好像是叫《春秋筆削大義微言考序》是一本外頭傳進了的書，好像是一個叫賈子謙寫的。”

　　別人不知道賈子謙是誰，他蘇瓊能不知道?

　　外頭傳進來的書，不就是張太師帶進來的嗎?

　　張太師能把賈蓉的書推薦給皇上，必定也會為了賈蓉在皇上耳邊吹風。

　　賈蓉才情過人，鮮少有不喜歡他的。

　　如果不是有恩怨在，也許他也能和賈蓉做朋友。

　　要不要繼續下去?

　　一邊是恩主鎮國公的世子的囑托，一邊是自己的官帽，該選哪一個?

　　蘇瓊進退兩難。

　　蘇瓊不知道書不是張太師帶進去的，是賈蓉通過年禮送到元春手中的。

　　元春喜歡讀書，覺得讀書好，拿到這本書也十分愛惜。

　　皇上到元春那看到這本書，也被裡面的內容吸引，於是拿過去和張太師分享。

　　儒家學說博大精深，文化更高的張太師越讀越有趣味，每一次和皇上見面都分享讀了這本書的心得，一來二去太監就記住這本書的名字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賈蓉精心安排的。

　　他在書裡夾著一封信，將自己的遭遇說給元春聽。

　　元春得知賈蓉是因為幫助自己父親，而被區別對待，她願意幫這個忙，也是為了幫父親還了賈蓉的情。

　　這本書第一次不受皇上看重，賈元春就拿起第二次、第三次，它終於被皇上看到了。

　　也就有了今天的對話。

　　“蘇大人裡邊請，皇上請您進去。”

　　蘇瓊入內稟告科考的情況。

　　第二天上朝，蘇瓊看到右侍郎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心中忐忑也想了很多。

　　右侍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右侍郎是不是等著自己出錯，這樣他就能取而代之?

　　右侍郎一定是知道了很多內容，所以才這樣對本官笑。

　　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蘇瓊想到自己在做地方官時，吃苦受罪的日子。

　　難道還要回去做地方官嗎?

　　難道真的要被貶到邊疆去做官嗎?

　　蘇瓊思考了半天，他做出了決定。

　　自己忙活半生，好不容易進入京都做官，

不能再出去了。　　得罪鎮國公府還有挽救的余地，要是在皇上跟前失去了好印象，今後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有了這個決定，蘇瓊不再糾結，氣定神閑起站著。

　　退朝後，他立刻回到閱卷的府衙，對自己人說:“把賈蓉的卷放上去，該是他的就是他的。”

　　“可是已經弄汙了。賈蓉必定沒成績。”

　　蘇瓊大驚，“快去抽出來重抄一遍放進去。”

　　“是。”

　　……

　　回想起過去那幾天的糾結，蘇瓊知道自己該去賠罪了。

　　他起身準備到鎮國公府去請罪。

　　他準備了一套說辭:明朝開國恢復科舉，考中進士的大部分是南方的學子。

　　本朝開國恢復科舉，考中進士的大部分是南方學子。

　　開國以來，拿到狀元的學子大部分來自南方，上頭再也不想讓南方學子拿到狀元了。

　　小的也不想賈蓉上榜單，可惜上面有人保賈蓉啊。上頭的人說一定要有狀元出在京都，還必須是三元及第。

　　只要咬死“上頭的人”，鎮國公也不會拿他如何，難道鎮國公還去找皇上對峙不成?

　　他已經做好了被鎮國公惱怒的準備，做好被牛繼宗毆打的準備，至少還能在京都做官，至少還有機會得到重用。

　　蘇瓊低落地出門去。

　　……

　　張定遠去找到賈蓉，賈蓉正在數銀子。

　　張定遠坐在問他，“你是怎麽樣反敗為勝的?”

　　賈蓉本不想說，但看在自己利用過他的時候，他決定說一說。

　　他揮手讓鴛鴦等人下去。

　　鴛鴦開心地拿著自己的錢袋子，冬子等人也借此賺了一筆。

　　“你能說了吧。”

　　賈蓉將錢推入盒子裡，說道:“也就兩個利用。”

　　“哪兩個?”

　　“一個是你，一個是牛繼宗。”他將錢盒子收好，“吏部右侍郎喜歡看話本，他的心腹時常到荒誕書院去追新。”

　　“我的人就能認識到右侍郎，我跟右侍郎說蘇瓊要害我，牛繼宗就是證據。

　　牛繼宗見到賈府的人就要嘲諷一頓，順道唱衰我。右侍郎的心腹看到這一幕，就能猜測到蘇瓊會對我下手。”

　　張定遠不信，“這只是表面的，沒有證據，右侍郎也幫不了你。”

　　賈蓉說道:“證據很簡單，我的筆跡，我的考卷，以及我自己的狀紙。到時候只要右侍郎將我交出去，就能讓蘇瓊吃不了兜著走。”

　　張定遠指著自己的鼻子，“那我呢?”

　　“我對蘇瓊說，你要是害我，我就聯合右侍郎和張太師將你拉下馬。

　　你就是張太師會幫助我的證據。蘇瓊信了，所以他不敢對我下手。”

　　張定遠還是覺得太扯，不能足以讓蘇瓊忌諱他而背叛鎮國公府。

　　張定遠再次發問:“右侍郎為什麽要幫你，既然你兩邊利用，你就不怕右侍郎記恨你?”

　　“我送了他一個古董，石榴文的青花瓷，一枚皇室禦用的玉佩，以及一萬兩銀子。”

　　賈蓉請張定遠喝茶，“如果成了，他就能升左侍郎，如果不成，他也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