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雪過後，京都進入了雪季。

　　賈蓉帶著五歲的賈蘭走出崇明書院的大門，焦大等人早等在外頭。

　　他們一看到主子出來了，連忙撐起大傘迎上主子。

　　“今天的課業重不重?”

　　“蘭哥兒你還好嗎?”寧國府的人問賈蘭。

　　賈蘭乖巧懂事，“我很好，多謝關心。”

　　焦大對賈蓉說道:“今年的雪要比往年來得早一些。”

　　賈蓉扶著焦大的手上馬車，賈蘭跟著上了馬車。

　　說來賈蓉和賈蘭是同輩，相互之間可以兄弟相稱。

　　馬車裡早已備好了湯婆子和暖爐，一路回去不會受凍。

　　賈蓉抱著起湯婆子，暖一暖手，“回去後，你盡管將學院裡的事告知你母親，讓她寬慰寬慰。”

　　“嗯。”

　　賈蘭到底還是個孩子，眼裡藏不住的興奮。

　　同時他看向賈蓉多了幾分欽佩，從來不知蓉哥哥是個天才。

　　既然能夠和眾多夫子對答如流，還能問得夫子們語塞。

　　賈蘭偷偷地將賈蓉劃為自己的偶像。

　　雪花飄飄，寧國府的仆從們早早換上棉衣。

　　賈蓉回到自己的院子，見晴兒嘟著臉走出來。

　　“怎麽了，誰又惹你不高興了?”

　　晴兒嘴巴努努，“你要的人來了。”

　　“嗯?”

　　只見有人掀開門簾出來，俏生生地站在門口處。

　　她穿著藍色的襖子，腰間綁著紅色的汗巾子，不知是暖氣的原因，還是她自己的原因，臉頰紅紅的。

　　“原來是鴛鴦過來了。快進屋去，外頭冷。”

　　晴兒很是不開心，“有的人啊，看到新歡忘舊愛。”

　　這小妮子，才多大年紀，就知道新歡舊愛了。

　　劉氏來問:“鴛鴦姑娘怎麽個安置啊?”

　　“就依照老祖宗那邊的份例來吧，該給的一個都不少。也是大丫頭的身份。”

　　劉氏得了吩咐，下去稟告太太。

　　賈蓉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讓鴛鴦跟著坐下。

　　鴛鴦有些自責，怎麽到了這邊就忘記自己的身份，怎麽能讓哥兒自己倒茶呢?

　　“我還想著老祖宗不會放人，你知道的，你一直都得老祖宗看重。當時我也是考慮不周，事後有些後悔了。”

　　“後悔了?”鴛鴦抬起頭偏頭看他，眼裡透露出不開心。

　　他莞爾一笑，“就是怕壞了你的名聲。”

　　“你願意過來，我也是歡喜的。”

　　這一個精明能乾又心地善良的女子，在這邊活著總比被逼死好。

　　賈赦對她虎視眈眈，可謂是不弄到手不罷休。

　　賈母在世的時候，還能擋住一二。

　　到了後期賈母病重，將要死時，再也擋不住了。

　　她是個有理想，敢於說不的姑娘。

　　寧願殉主，也不願委身於賈赦。

　　賈蓉親自給鴛鴦倒一杯茶水。

　　鴛鴦不敢接，“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

　　賈蓉細細和她說:“說是要，其實是求。”

　　“求你過來幫幫我，我這院子烏煙瘴氣得很。需要你這一位態度堅決的，辦事公道的姑娘來主持。”

　　他認真地對鴛鴦說:“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幫我度過眼前這些劫難。

　　日後，你若留下，誰都不能欺負你。

　　你若不願意留下，我就幫你弄一個女戶，讓你獨立出去，自己做自己的主。

　　我再給你一兩個莊子，讓你自己做地主，讓你做女強人。”

　　鴛鴦眼裡閃過一絲亮光，眼眸看了他幾眼，又垂了下去，不敢相信地問:“真的能嗎?”

　　“別人說不準，但我說的必然是準。”

　　賈蓉起來，撩撥一下火盆，讓炭火更旺一些。

　　“得要委屈你一下，我這沒有老祖宗那麽富裕。

　　你忍耐幾天，等我賺到錢了，再買上好的竹炭回來。”

　　鴛鴦心怦怦跳，還沉浸在他那一番中。

　　緩了緩，她紅著臉問道:“我該做些什麽?”

　　“你是我這裡的大丫頭，你做你覺得該做的。”

　　賈蓉拉長音喊一聲，“晴兒。”

　　“在呢。”晴兒沒好氣地回應。

　　“將欺負過你的人都告訴你鴛鴦姐姐，讓她教你怎麽對付她們。”

　　鴛鴦撲哧一笑，“哥兒說笑了，論吵架我可比不上晴雯。”

　　賈蓉笑而不語，過兩天你就比誰都厲害了。

　　北風呼嘯，賈蓉圍著火盆讀書。

　　看累了，他就站起來大聲朗誦。

　　鴛鴦和晴兒圍在一起聊一下寧國府女眷的二三事。

　　兩個女孩聚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但她們懂規矩，小聲交談並不影響賈蓉。

　　又過了兩日，賈蓉從學院歸來。

　　還沒坐下，就被人給叫住。

　　“蓉小子。”

　　賈璉興衝衝從長廊那邊過來。

　　賈蓉兩手揣在袖子裡，才過了寒露天氣就冷得不行。

　　賈蓉哈出一口熱氣，“璉二叔尋我?”

　　“我問你，你的狼皮、貂皮出了嗎?”

　　賈蓉偏身看向賴二。

　　這件事主要是賴二在做。

　　為了建立自己的威信，讓府裡的人知道他的能耐，他並沒有藏私。

　　皮草的購入和售出，他都和賴二商量著來。

　　賴二喜洋洋地說道:“才賣出次等品。”

　　“才賣出?你們到底購入了多少?”賈璉震驚地問。

　　賴二笑說:“有幾千件吧?”

　　“幾千！一件狼皮至少二兩銀子，你們這得賺多少啊?”

　　賈蓉搖頭，“璉二叔，你該不會小打小鬧吧?”

　　“本就是用國公府的名義去做商賈之事，就算再瞧不起商賈，也不能這般看輕。”

　　賈璉壓壓手說道:“小點聲，我都是私下裡做的，不敢對父親他們說。”

　　好好的勳貴，誰去做商賈的買賣?

　　都是叫下面的人去幹活。

　　可是下面的人出去做買賣，為了方便，都會打著國公府的旗號。

　　賈蓉歎息，他們太瞧不起商業。

　　他說道:“這一批狼皮，我至少能賺上一萬兩銀子。”

　　“如果今年出現了白災(雪災)，除去粥攤的損耗，我也能賺上兩萬兩銀子。”

　　這下輪到賈璉瞪大眼，“這麽多嗎?”

　　勳貴的男子都不屑於經營，覺得這蠅營狗苟的事有損身份。

　　就是他當初提出低價購入大量皮草，都被賴二勸說四五次。

　　若不是他堅持，今年冬天就賺不到這麽多錢。

　　賈蓉有些緊張地拉住賈璉的衣袖，說道:“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二叔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千萬不要對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