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賈母散財填虧空

　離開賈母住處，賈政叫王熙鳳將近來支用簿子呈上。

　賈政看時，所入不敷所出，又加連年宮裡花用，帳上有在外浮借的也不少。

　再查東省地租，近年所交不及祖上一半，如今用度比祖上更加十倍。

　賈政不看則已，看了急得跺腳道:“這了不得！我原本想著雖是璉兒管事，在家自有把持，豈知好幾年頭裡已就寅年用了卯年的，還是這樣裝好看，竟把世職俸祿當作不打緊的事情，為什麽不敗呢！

　我如今要就省儉起來，已是遲了。”

　想到那裡，他背著手踱來踱去，竟也沒想到湊錢的方法。

　宗人府和北靜王等人上門來，先是拆除“敕造榮國府”的牌匾。

　賈政連忙出門去接應。

　內院的人人淚痕滿面，王夫人寶玉等圍住賈母，寂靜無言，各各掉淚。

　惟有邢夫人哭作一團。

　賈母奄奄一息的，微開雙目說:“我自姑娘起就到這裡，看著榮國府到如今，不曾想這祖上的恩德就斷送在老身手裡。”

　一聲未了，賈母便嚎啕的哭起來。

　內廷有信，公公來說道:“交出帳冊，清點家財。”

　王熙鳳不得不叫交出全府的帳冊，交與公公。

　瘦死駱駝比馬大，爛船還有三斤釘。

　榮國府有的好東西還不少。

　宗人府帶著人親自查找。

　赤金首飾共一百二十三件，珍珠十三掛，珠寶俱全。

　金碗銀盤、金匙銀筷、銀碟銀酒杯若乾。

　三鑲金像牙筋二把。

　黑狐皮十八張，青狐六張，貂皮三十六張，黃狐三十張……棉夾單紗絹衣三百四十件。

　玉玩三十二件，帶頭九副……脂玉圈帶一條，黃緞十二卷。

　潮銀五千二百兩，赤金五十兩，錢七千吊。

　玻璃等物件若乾。

　一切動用家夥攢釘登記，以及榮國賜第，俱一一開列，其房地契紙，家人文書，亦俱封裹。

　鬧了大半日，終於將一應家財給登記造冊。

　後面有賈蓉、北靜王出面說情，宗人府的沒有將賈母、王夫人、邢夫人、李紈、王熙鳳幾人的嫁妝算進去。

　這屬於她們的私人財產，不能算是榮國府公有財產。

　但迎春就慘了，好不容易攢下的嫁妝被拿走一大半。

　氣得迎春趴在探春懷裡大哭。

　確定好數額後，一半物件被抬到裴家去。

　同時賈赦被放回來了。

　蓬頭垢面的他，一回到家就跪在賈母跟前痛哭，陳述自己的任性行為。

　賈母:“你去和你妻子說話去吧，你這一去不知幾年才能回。”

　邢夫人想著:“家產一空，丈夫年老遠出，膝下雖有璉兒，又是順他二叔的，如今是都靠著二叔，他兩口子更是順著那邊去了。獨我一人孤苦伶仃，怎麽好。”

　邢夫人更是難過得痛哭。

　賈赦去和妻兒說話，陳述自己的不是，連累了妻兒。

　賈母問賈政:“你那頭有說多少錢?”

　說道這個賈政更是委屈，明明自己什麽都沒有拿，那些帳本上全都是自己的簽字，全都是自己挪用公款。

　賈政苦澀說道:“要二十萬兩銀子。”

　王夫人:“你才上政幾年，就有二十萬兩了?他們簡直欺人太甚。

” “府裡還有多少錢?”

　賈政說道:“若老太太不問，兒子也不敢說。如今老太太既問到這裡，現在璉兒也在這裡，昨日兒子已查了，舊庫的銀子早已虛空，不但用盡，外頭還有虧空。”

　“孩兒打算賣掉一些古董、田地湊錢。”

　賈母聽了，又急得眼淚直淌，說道:“怎麽著，咱們家到了這樣田地了麽！”

　王熙鳳說道:“大觀園……”

　賈母無奈歎息，叫來侍女，吩咐王邢夫人去打開的她的金庫。

　幾人開箱倒籠，將賈母做媳婦到如今積攢的東西都拿出來。

　賈母叫來賈赦、賈政、賈璉等，一一的分派說:“這裡現有的銀子，交賈赦三千兩，你拿二千兩去做你的盤費使用，留一千給大太太另用。

　隻可憐鳳丫頭操心了一家大小，如今也不剩什麽了，也給她三千兩，叫她自己收著，不許叫璉兒用。

　這是你祖父留下來的衣服，還有我少年穿的衣服首飾，如今我用不著。

　男的呢，叫大老爺、璉兒、蓉兒拿去分了，女的呢，叫大太太、珍兒媳婦、鳳丫頭拿了分去。”

　她有叫賈赦，“因為你，半數家財分給了別家，我也沒有什麽好給你的。

　剩余的一些金子銀子，就給你弟弟拿去填補虧空，等他日他又回到京都，必然叫你從那鬼地方回來。”

　賈赦哪有不答應的道理，連忙點頭應了。

　賈母又叫賈政道:“你拿這金子變賣償還。這是他們鬧掉了我的，你也是我的兒子，我並不偏向。

　我剩下這些金銀等物，大約還值幾千兩銀子，分一些給迎春、探春做嫁妝，剩余的都給寶玉的。

　珠兒媳婦向來孝順我，蘭兒也好，我也分給他們些。這便是我的事情完了。”

　賈政見母親如此明斷分晰，俱跪下哭著說:“老太太這麽大年紀，兒孫們沒點孝順，承受老祖宗這樣恩典，叫兒孫們更無地自容了！”

　賈母道:“別瞎說，若不鬧出這個亂兒，我還收著呢。只是現在家人過多，只有二老爺是當差的，留幾個人就夠了。

　你就吩咐管事的，將人叫齊了，他分派妥當。各家有人便就罷了。

　我們裡頭的人，也要叫人分派，該配人的配人，賞去的賞去。

　如今拆下了牌匾，就不能住這麽大的園子，你把這園子的一半上交吧。

　那些田地原交璉兒清理，該賣的賣，該留的留，斷不要支架子做空頭。

　我索性說了罷，江南甄家還有我們五萬兩銀子，叫他送進京都來吧。”

　王熙鳳哽咽地說道:“已經用在大觀園那處了。”

　賈母長歎，“多事之秋，不夠數的找親家借去。不要拉不下臉面，跨過這道坎，就雨過天晴了。”

　得了老祖宗的吩咐，賈政等人紛紛出門去借錢。

　賈璉也是才知道看著光鮮的家，其實都是拆東牆補西牆。

　賈政第一個想到的是賈蓉，他正要過府找賈蓉去。

　就聽說張氏和鴛鴦過門來了，說是往這頭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