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子謙幫幫我

　深夜皇宮傳出兩道政令。

　第一，斬殺太平倉守政蔡光。

　第二，將災民趕出京都，趕回原住址去。

　五城兵馬司和禦林軍同時出動，將滯留在城內的難民全都趕出去。

　外頭鬧哄哄的，賈蓉站在門口處等消息。

　老根等人小跑回來，斯哈斯哈著手，說道:“禦林軍要將難民全都趕出城外。”

　賈蓉問:“給糧食嗎?”

　“不給，直接趕走。”

　“如果不走，就地處死。”

　賈蓉震驚地問:“誰下的命令?”

　“首輔大人下的。”

　不走就直接處死，為什麽要這樣做?

　闖進來搶劫的早就跑出城去了。

　能留下來的，是最早一批難民，也可能是老弱婦孺。

　面對這些手無寸鐵的，不是勸說而是直接趕走。

　趕不走就殺。

　夠狠。

　夠絕。

　賈蓉閉上眼睛，問自己:我能做到這樣嗎?

　他日我坐上高位，會不會也是這樣做?

　不，我絕對不會這般。

　殺人，不怕。

　殺，無辜的人最可怕。

　賈蓉在心中給自己定下規矩:絕不殺無辜的人。

　看向城門的方向，他心道:你們最好保佑我坐上高位。

　我上高位你們才有好日子過。

　賈蓉帶著一股氣勢回到書房，研墨寫字，《雪災突發事件的緊急預案》《雪災災民處置十大方案》

　他將自己看到的，想到的都寫下來。

　一些資料不夠，他就進入圖書館，查找歷朝歷代的災年資料。

　可惜大部分的資料是殘缺的，即便有也是捂著嘴巴說話。

　隻說災情多嚴重，不說處置方法。

　有處置方法，也收效甚微，不能達到拯救萬民的效果。

　賈蓉將現代的處置方式融入到現在的社會，進行修改，整理成篇。

　毛筆遊走之間，他越寫越順暢。

　大風雪持續地下，完成沒有過完年就結束的想法。

　北風呼嘯，層層積雪壓斷樹枝。

　鴛鴦送來宵夜，勸說賈蓉:“放寬心，外頭都會好的。”

　她將賈蓉的手放進自己衣領裡，用自己的體溫暖和他僵硬的手。

　賈蓉歎息，“當權者不仁，他們也只有死亡的份。希望這些能幫助到他們。”

　賈蓉看著鴛鴦，有很多要說，可是每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口。

　賈蓉:我是從和平年代來的，見慣了眾志成城、萬民一心，見不得掌權者為了自己的利益害死萬民。

　“砰砰砰……”

　寧國府外傳來激烈的敲門聲。

　門房帶著怒氣去開門，看到一臉胡茬的顧明很不客氣，大喊了一頓，還是邀請顧明進府了。

　大爺吩咐說，白名單的上人，不管什麽時候都要往裡頭請。

　只能先請進屋，再去稟告大爺。

　大爺沒睡，冬子不敢睡，聽到外頭的聲響，立刻去查問。

　聽說是顧明，冬子當即帶顧明去見賈蓉。

　腮幫子陷下去的顧明，今夜更憔悴，見到賈蓉就大喊:“子謙幫幫我。”

　顧明的語調裡藏有無盡的委屈，藏有男人的眼淚。

　“出什麽事了?”

　顧不得有外人，

顧明直接說道:“閆首輔借糧倉的事殺了蔡光，還要殺黃祭酒。” 顧明兩手拉著賈蓉肩膀，“黃祭酒是我恩師，子謙你一定要幫我。”

　“國子監祭酒是你恩師?！”賈蓉大吃一驚。

　“那時他還沒當上祭酒之前。

　我父親曾經是恩師身邊的隨從，後面恩師見父親有天賦就放出來科考，也輔助我父親考上進士。

　我年幼時，曾經被送到恩師身邊去伺候，跟著恩師啟蒙五六年，不是父親勝似父親。”

　“子謙，你一定要幫我，只有你能幫我了。”

　“黃祭酒從不與人爭，閆高山父子怎麽想要除掉他?”

　顧明直搖頭，“他們想要誰的性命，從不需要理由。”

　“從閆家夫子手中搶人，這事很難辦，你讓我想想。”

　賈蓉沉思一番，想了個周全的法子。

　“讓祭酒大人將家財全都捐贈出去。”

　“捐贈?”

　“對，這是最好的法子。用錢財保住性命，家中沒錢，誰還能說他貪財?”

　顧明一下子明了，右手拍打左手說道:“好主意。”

　“正值災年，將家當都捐贈出去拯救百姓，家當上的錢財對不上貪汙的錢數，這樣就減輕嫌疑。”

　賈蓉留住顧明，“去找朝中最耿直的大人去見證，更有說服力。”

　顧明一笑，“你隔壁的二老爺再合適不過了。”

　“一個保險，多找幾個。”

　“好，聽你的，天一亮就去。”

　賈蓉吩咐冬子，讓顧明在府裡住下。

　次日一早，兩人在府門外分別。

　一人去找耿直官員，另一人到外城去。

　外城髒兮兮的，大街上全是腳印，昨夜的厚雪也掩蓋不住血跡。

　崇陽門外全都是屍體，男女老少都有。

　賈蓉用帕子捂住鼻口往外走去，心裡頭憋著一股氣。

　這股氣壓得他難受，壓得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他到城外去。

　有些難民蜷縮在一起，有的縮著就伸不直了。

　對上他們(她們)麻木的眼神， 賈蓉恨自己能力弱，幫不了他們。

　一個衣著尚好的男人，帶著四五個男子在人群堆裡走來走去。

　“你這女兒不錯，半袋粟米賣不賣?”

　難民:“賣，賣。”

　“大爺，我女兒不要半袋，給個饅頭就成。”

　“大爺，您瞧瞧我女兒，她長得不錯……”

　賈蓉閉上眼睛，不願意再看這一幕。

　兩萬兵卒拿著武器，騎著馬闖入難民堆，揮動著鞭子。

　“起來，都起來。”

　“不許再躺下去，全都起來。”

　“將軍有令，全都離開京都，回到老家去。”

　“日落前不離開的，格殺勿論。”

　兩萬隻惡狼驅趕著幾萬綿羊，綿羊只能乖乖聽話，惡狼叫去哪就去哪。

　大風雪天裡，缺衣少食的，她們能往哪去?

　偌大的京都，要是下的狠手，必然能刮出一層油來養活災民。

　隻恨手中的權利不夠。

　賈蓉正要轉身，聽到外頭有人大喊。

　“蓉大爺。”

　“大爺，等一等。”

　“我不是難民，我是寧國府的下屬。”

　一隊人掙扎，大聲向賈蓉呼喊。

　他們冒雪入京，萬萬沒想到一行人被當作難民，層層攔阻不給入京都。

　冬子踮起腳遠眺，忽而大喜，喊道:“大爺，是我哥他們。”

　“大爺，是去找礦石的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