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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漢》第194章 賜字崇業 大軍可用
糜暘看向丁封問道:“你很想出去訓練?”

 臉上浮現向往之色,眼神正不斷往帳外瞄的丁封,突然見糜暘看向自己,問出了這句話,他臉上浮現了不好意思的神色。

 丁氏兄弟出身貧苦,但也許正是因為出身貧苦,所以丁奉才會在從軍之後悍不畏死,想著在軍中用生命拚出一條出路。

 在兄長丁奉的影響之下,丁封從小的夢想亦是成為一名猛將征戰沙場。

 丁封在被糜暘收入帳中成為親軍之後,作為糜暘的親軍,他在全軍中的夥食,甲胃等待遇是最好的。

 其余士卒在七日中每人只能分到一點肉沫,但身為糜暘的親軍,他七日之中能分到一塊小肉塊。

 這種生活在從小苦大的丁封心中,已經與以前不可同日而語。

 但丁封受到丁奉的影響,他的性格是閑不住的。

 他不喜歡太過安逸的生活,他想通過自身的努力,去征戰沙場,為自己取得更高的成就。

 正是這種心理,讓他聽到帳外大軍的訓練聲之時,心神才會不自覺的被牽引。

 面對著糜暘的詢問,丁封沒有猶疑,他對著糜暘一拜答道:“唯。”

 見丁封坦然的回答自己內心中的想法,糜暘的臉上浮現笑意。

 麾下有敢於作戰的人,身為主將的糜暘是頗為欣喜的。

 他也能明白丁封的這種想法,肯定受到他兄長丁奉很大影響。

 隨後糜暘繼續問丁封道:“你兄長字承淵,那你表字為何?”

 在之前,糜暘的目光一直放在丁奉身上,倒是有些忽略了丁封。

 他之所以將丁封放進他的親軍之中,未嘗也沒有以此來牽製丁奉的意思。

 見糜暘問起自己的表字,丁封的臉上浮現窘迫之色。

 方才糜暘問他是否想出去訓練時,丁封很是果斷的回答糜暘,但如今糜暘問及他的表字,卻讓他支吾不已。

 在支吾了一陣之後,丁封方才答道:“屬下,屬下目前並無表字。”

 當丁封此言一出,糜暘臉上閃過詫異之色。

 怪不得剛剛丁封在面對自己詢問他表字時,臉上有窘迫之色。

 表字在當世對一個人,是很重要的。

 《禮記·曲禮上》言:“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許嫁,笄而字。”

 漢族男子行冠禮後,不便直呼其名。故另取一與本名涵義相關的別名,稱之為字,以表其德。

 凡人相敬而呼,必稱其表德之字。

 擁有表字,乃是當世男子最重要的成人禮,亦是作為別人尊重他的一個重要象征。

 但表字,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取得,例如出身貧寒的

 例如王安、甘告。

 按照當世人的觀念,成年之後還未有表字,的確會讓自己感到難以啟齒。

 因為這是體現自己不受人重視的一個表現。

 歷史上吳國史書中並未記載丁封的表字,原本糜暘還以為是遺漏了。

 但現在想來丁封後來官至後將軍,還獲封宣城侯,面對著如此重要的一個人物,大概率不會是遺漏了,所以很可能丁封到死最後都未獲得表字。

 這一點並不奇怪。

 表字在當世對一個人很重要,但並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取表字的。

 而這種資格並不在於被取表字的人身份如何,而是取表字的人身份如何。

 出身寒苦的人,當然有資格取表字。

 但是一定要找尋德高望重的長輩,或者在當世有名望的人為自己表字。

 否則就會被認為沐猴而冠,不被世人所認可。

 就例如鄧艾為自己表字士載,當初因為這一點,就頗受人嗤笑。

 丁奉見自己無表字,而讓糜暘臉上起了驚訝之色,他臉上的羞愧之色更濃。

 他與兄長丁奉起於寒微,在鄉裡之時,就不認識什麽德高望重的長者。

 這一點,亦令丁氏兄弟心中常懷羞愧之情。

 畢竟沒有表字,在當世被人稱呼時,就要被直呼其名,這是一種輕視,羞辱的行為。

 當然丁氏兄弟亦可以為自己取個表字,然後謊稱是某個德高望重的長輩所取,這樣亦是一種辦法。

 但丁氏兄弟有骨氣,不屑於采用這種辦法。

 他們想的是既然無表字,那就通過斬將奪旗的立功之舉,來讓當世名將為他們取表字。

 後來丁封的兄長丁奉經常斬將奪旗,悍不畏死,憑借著戰功受到原主甘寧的賞識。

 在丁奉的懇求之下,他順利獲得了“承淵”這個表字。

 至於丁封之前的戰功並無丁奉大,所以他一直未曾有機會獲得表字。

 無奈之下,他只能繼續等著立功的機會。

 這一點亦是丁封,十分向往征戰沙場的原因。

 看著丁封臉上窘迫,羞愧的神色,糜暘表示理解。

 隨後他心中起了一個心思,糜暘看向丁封言道:“既然你目前並無表字,那吾贈你一個如何?”

 糜暘詢問的語氣,落在丁封耳中猶如天籟之音一般。

 他眼前的糜暘乃是天下有名的名將,又師承關中名門,這樣的人,當然有資格為他取表字。

 而且越是名聲越高的人所取的表字,旁人在得知表字的來源之後,心中就越會對這個人起重視之心。

 例如糜暘的名和字,都是劉備親自所取。

 因為劉備的名望,哪怕有的人再怎麽敵視糜暘,稱呼糜暘時,最多只會直呼“糜子成”,不會用一些太過侮辱性的話語在背後罵他。

 這就是當世獨特的表字文化。

 嗯,孫權除外......

 而糜暘想為他取表字的舉動,無疑是一種愛重。

 面對著糜暘的愛重,丁封臉上浮現大喜之色,他當即跪下來,對著糜暘叩拜道:“還請將軍賜字。”

 看著跪在他身前的丁封,糜暘的大腦開始開動起來。

 表字不是可以隨便亂取的,所取的表字要與本人的名有相近或相反的意思,或者表字要從經史典籍中摘取。

 在當世,封的字義有很多,其中最為人熟知的,便是一種作為賞賜的用意。

 想到此,糜暘對著丁封言道:“從今日起,你便表字崇業。”

 崇者:有興盛的意思

 業者:有功勳的意思

 所以崇業的意思是希望,丁封以後建立的功業能越來越多,最後能達到被君主封賞的結果。

 這是糜暘對於丁封的一種祝福,亦可與丁封的名字相呼應。

 在糜暘為丁封取完表字後,丁封的口中不斷都囔著“崇業”二字,他越都囔越覺得欣喜。

 自此之後,他便也擁有字了,而且這字的寓意很好,很符合他的心志。

 得到字的丁封趕緊對糜暘叩首不停,口中不停感謝著糜暘。

 從現在開始,他再不會被人直呼姓名了,而且他的字乃是糜暘所取,說出去倍有面子。

 看見丁封不停跪在他身前叩首,糜暘的臉上浮現笑意。

 這時代的人有時候很容易滿足。

 例如丁封只是獲得一個字,就可以興奮地難以自抑。

 例如他麾下的大軍只是七日有肉沫可食,就對他感恩戴德不已。

 這是這時代的一種無奈,但有時卻成為糜暘收攏人心的利器。

 糜暘讓丁封起身,而丁封在起身之後,用無比感謝的目光看向糜暘。

 糜暘為他賜字,這是一種恩德,在這種恩德之下,丁封心中對糜暘的歸屬感正在大大加強。

 而帳中的其余親衛在看到丁封獲得糜暘親賜表字後,臉上亦都或多或少流露出豔羨之色。

 例如當年為丁奉賜字的甘寧,如若當初甘寧不死,丁奉亦不會主動投降糜暘,而是會想方設法回到甘寧身邊。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丁封如當年的丁奉一樣,現在是糜暘的“門生故舊”了。

 在丁封起身之後,糜暘亦從主將座上起身,而後帶著丁封一眾親衛,朝著大帳之外走去。

 在來到大帳之外,高站在台基之上的糜暘一行人,便看到了下方正在訓練的熱火朝天的數千士卒。

 從糜暘的目光看去,只見在下方廣闊的河谷場地之中,數千大軍已經分為了兩支涇渭分明的大軍。

 在兩軍的中央部位,都設有一個主將大帳所在,分別站立著孟達與張嶷二人。

 在孟達與張嶷二位主將所在處,樹立著無數旌旗金鼓。

 他們的左邊立著長槍兵,右邊立著大刀兵,而在陣勢最前方的乃是一隊隊盾牌甲士。

 在那盾牌甲士身後,則是早就整裝待命的上千弓弩手。

 下方已經列好陣的兩營大軍,似乎察覺到了台上糜暘身形的出現,在左營大軍中的孟達,為了在糜暘面前表現,他率先揮舞了手中的令旗。

 在孟達手中的令旗揮舞之下,他大軍中的各級將校都注視到了這個舉動,於是各級將校紛紛提醒各列的士卒嚴陣以待。

 隨後不久之後,孟達命身旁的鼓手敲響了進攻的戰鼓。

 當身後的鼓聲響起之後,孟達這營的三千大軍開始前進起來。

 對面的張嶷看到了孟達先發製人的舉動,他並不緊張,在他的指揮之下,他這面的大軍亦開始朝前進攻。

 當孟達這面敲響一聲鼓聲時,他身旁的將官當即舉起手中的青色旗幟。

 而在各級將校看到那面青色旗幟之後,他們立馬紛紛舉起手中的青色旗幟。

 三千大軍看到這青色旗幟之後,立馬就將陣型變成了一條筆直的軍陣。

 對面的張嶷在看到孟達擺出直陣之後,他馬上就命身旁的鼓手敲響兩聲戰鼓。

 在兩聲戰鼓響起之後,他身旁的旗手舉起赤色旗幟,他這面的大軍的陣型,就化作一種猶如三角形一般的鋒失陣。

 眾多長槍兵,站在鋒失陣的前方當做箭頭。

 在各自主將的旗幟令旗指揮之下,兩陣大軍化作不一樣的陣型狠狠撞擊在一起。

 雖然因為是訓練,所以兩軍大軍手中都是手持沒有刃口的武器。

 但就算如此,被對面的士卒狠狠用木製武器擊中,亦是很痛的。

 因為張嶷的布陣得當,當兩軍陣型開始衝撞在一起之後,孟達這一方的大軍有敗退之感。

 身為宿將的孟達看見這一幕,不禁冷哼了一聲。

 糜暘就在一旁看著,他要是今日又輸了,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於是乎孟達又開始變陣起來。

 在孟達的命令之後,他身旁的將官連續不斷的按三聲的節奏,敲響了戰鼓。

 而在聽到這特定頻率的鼓聲之後,孟達軍陣中的旗手,紛紛舉起黃色旗幟。

 在黃色旗幟的指引之下,孟達的這方大軍開始化作方形的陣法。

 雖然這時兩軍相接,變幻陣型顯得有些倉促。

 但在嚴格的軍令及多日來的訓練之下,還是有不少未與對面敵軍開始對陣的士卒,將陣型變成了方陣。

 因為在孟達及時的變陣之下,張嶷所擺出的鋒失陣,被孟達部分士卒所擺出的方陣給分割開來,成為了左右不能相顧的斷箭之陣。

 看到這一幕,張嶷並沒有慌張。

 他沉著的命令身旁的將官,敲響高亢的四聲鼓聲。

 在四聲鼓聲的引領之下,張嶷這面軍陣之中的將官,紛紛舉起白色旗幟。

 在看到白色旗幟後,張嶷麾下的士卒,紛紛順著被分割的趨勢,化作了一個個圓陣,抵禦著孟達大軍的繼續分割包抄。

 在圓形陣法的抵抗下,孟達的大軍遲遲不能完全擊潰眼前已經被他分割的張嶷大軍。

 孟達見狀,他有些心急,他馬上親自敲響戰鼓,戰鼓連續不斷發出五聲鼓聲。

 這雄厚的鼓聲讓他大軍中的將官,又紛紛舉起黑色的旗幟。

 孟達麾下的士卒在看到這黑色的旗幟之後,立馬將自身的陣型按屯開始變成分散的軍陣,攻擊起張嶷大軍的每個圓陣起來。

 孟達的這一舉措,令張嶷的嘴角露出笑意。

 趁此時機,他連忙指揮起身前的大軍,擺出了方才孟達擺成的一字長蛇陣。

 張嶷大軍的軍陣,本來就是一個個圓陣互相依靠在一起。

 在他們開始變成一字長蛇陣時,每個圓陣就猶如包裹身軀的毒蛇開始伸直身體一般,將孟達大軍中分散的軍陣給擊的徹底崩潰。

 當世基礎的陣法就以上五種,但這五種基礎的陣法,可以在不同的主將指揮下,不停反覆轉換變成新的陣法。

 並且在每個不同的階段,采用不同的陣法所帶來的效果都完全不同。

 孟達那一方大軍,在陣勢被完全分割之後,被張嶷的大軍壓著打。

 那一聲聲木棍敲擊在身體上的聲音,遠遠地傳到高台上的糜暘眾人耳中。

 因為有著甲胃的保護,那一下下木棍敲擊在身上或許不會造成多大傷害,但身體的痛感卻不會少。

 看著孟達一方又被張嶷一方擊敗,糜暘並沒有馬上叫停。

 在訓練場上,失敗會痛。在戰場上,失敗會死。

 該有的教訓,絕對不能少。

 只是今日觀看兩軍相互結陣,雖然看到了孟達一方慘敗,但是孟達一方是敗在指揮,單單從令行禁止,號令統一這方面來說,兩軍做得都不錯。

 這讓糜暘的心中浮現了一個想法:大軍可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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