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兩三刻鍾。
旭日漸東升,朝霞映滿際。
燕軍臨時營寨中軍大帳內。
待問心首領、耿直、耿良等人皆已食至飽腹後。
許奕遂緩緩放下手中碗筷,隨即起身離了四方木桌,邁步朝著不遠處的書案行去。
一兩刻鍾的時間匆匆而逝。
就在許奕仍端坐於上首太師椅之上,目不旁視地沉心於手中兵書所述精妙兵法之際。
數道略顯突兀的馬蹄聲忽然自中軍大帳外傳來。
聞及馬蹄聲傳來的刹那間。
許奕眼瞼近乎條件反射般地微抬一瞬。
與此同時。
始終立身於許奕身周不遠處的問心首領微微側首望向手持兵書端坐於上首太師椅之上的許奕。
待見許奕眼瞼微微抬起一瞬後。
問心首領當即面朝許奕俯身拱手行之一禮,隨即放緩腳步朝著中軍大帳外行去。
不多時。
中軍大帳原本緊閉的帳簾再度被人自外輕輕挑起。
去而複返的問心首領步履恍若無聲般行至許奕身前兩三步外。
“稟主人明曉。”
“李老將軍已然歸營。”
“現正於大帳外求見。”
問心首領略作定神,隨即壓低聲音輕聲稟報道。
“速速請李老將軍入帳。”
許奕聞言不由得放下手中兵書,隨即出言吩咐道。
“遵令!”
問心首領聞言當即面朝許奕俯身抱拳領命道,隨即再度轉身大步朝著中軍大帳外行去。
不多時。
一滿是風塵仆仆之色的老將緊隨問心首領行至中軍大帳內。
“末將李壽山,恭請王躬安。”
李壽山止步於上首書案三步外,隨即面朝許奕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禮。
“孤躬安。”
“老將軍還請快快起身。”
許奕微微點了點頭,隨即開口說道。
“謝王爺。”
李壽山聞言緩緩直起身來,隨即面朝許奕再度俯身拱手執一謝禮。
“看座。”
許奕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再度開口說道。
“是,主人。”
自李壽山見禮過後便始終立身於李壽山不遠處的問心首領聞言當即面朝許奕俯身抱拳行之一禮。
隨即轉身邁步行至中軍大帳一側搬回一張胡床,並將其放置於李壽山身後一尺之內。
“末將謝過王爺賜座。”
李壽山聞言當即再度面朝許奕俯身拱手執一謝禮。
“老將軍此行可還順遂否?”
待李壽山徹底落座於胡床之上後,許奕遂不徐不疾地開口問道。
“勞王爺掛念。”
“末將此行出奇地順遂。”
“自此地綠洲沿原定行軍路線向大漠西北邊界一路行去。”
“沿途雖因數日前那場沙暴多出數座高聳沙丘攔路相阻。”
“但幸在除多出數座高聳沙丘攔路相阻外,便再無其他險要相阻。”
“若是沿原定行軍路線繼續向大漠西北邊界行軍的話。”
“雖必然會因那數座高聳沙丘攔路相阻而拖緩行軍之速。”
“但相較於另尋其他行軍路線,原定行軍路線無疑更為安全。”
李壽山聞言當即輕笑著拱了拱手,隨即面色漸顯鄭重地如實回答道。
話音落罷。
李壽山緩緩自胡床之上站起身來,隨即自懷中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張。
“此乃末將一行人此行重繪原定行軍路線方圓十裡堪輿圖,還請王爺過目。”
李壽山雙手托舉著重繪堪輿圖並將其舉過頭頂,隨即面朝許奕深深俯身長拜道。
“有勞老將軍了。”
“老將軍還請快快起身入座。”
許奕聞言不由得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再度開口說道。
與此同時。
再度複歸於李壽山身旁不遠處的問心首領邁步上前自李壽山手中雙手接過重繪堪輿圖。
隨即微微俯身垂首邁步朝著上首書案行去。
“為王爺分憂,實乃末將之幸也,萬萬當不得王爺有勞二字矣。”
雙手托舉著重繪堪輿圖面朝許奕深深俯身長拜的李壽山聞言不由得連忙開口說道。
話音落罷。
待雙手托舉著的重繪堪輿圖被問心首領取走後。
李壽山緩緩直起身來,遂再度面朝許奕俯身拱手行之一禮,隨即方才緩緩落座於身旁胡床之上。
“看茶。”
許奕聞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隨即再度開口說道。
“是,王爺。”
自始至終皆立身於許奕身周不遠處宛如一尊冰冷雕塑般一動不動的耿直聞言當即面朝許奕俯身拱手行之一禮。
隨即邁步朝著擺放於中軍大帳一側的茶台行去。
與此同時。
雙手托舉著重繪堪輿圖微微俯身垂首朝著上首書案行來的問心首領亦已行至上首書案旁。
“主人。”
問心首領止步於上首書案一側,隨即高高舉起手中重繪堪輿圖深深俯身行禮道。
‘嗯。’
許奕輕應一聲,隨即自問心首領手中接過重繪堪輿圖凝神細望。
百余息的時間匆匆而逝。
待見重新繪製過的堪輿圖中的原定行軍路線方圓十裡地貌與數日前那場沙暴來臨前的地貌雖有較大出入。
但以燕軍將士以往自茫茫大漠中的行軍速度而言,依舊能夠趕在太陽落山前行至原定安營扎寨之地後。
許奕不由得徹底放下心來,遂將手中重繪堪輿圖再度遞向依舊立身於書案一側的問心首領。
問心首領雙手自許奕手中接過重繪堪輿圖後緩緩直起身來,隨即面朝許奕俯身拱手行之一禮。
隨後緩緩轉身邁步離了上首書案,再度行至李壽山不遠處微微垂首而立。
“孤觀輿圖。”
“見老將軍自大漠西北邊界再度前勘三十余裡之遙。”
“不知老將軍可曾於途中得見匈奴部落放牧蹤跡乎?”
許奕略作定神,隨即不徐不疾地開口問道。
“回王爺問。”
“自大漠西北邊界向北十余裡路途,所過之處皆草木寥寥。”
“十余裡路途過後,沿途草木生長雖略有好轉,但仍不足匈奴部落放牧所需。”
“三十余裡路途後,沿途草木生長雖已然與他處無異。”
“但當時末將因急於回應複命,固未曾細細搜尋匈奴部落放牧蹤跡,末將還請王爺責罰。”
李壽山聞言當即自胡床之上站起身來,隨即面朝許奕深深俯身拱手長拜道。
“老將軍何錯之有?”
“還請老將軍速速起身。”
許奕聞言不置可否地微微搖了搖頭,隨即不由得連連開口說道。
“末將謝過王爺饒恕之恩。”
李壽山聞言緩緩直起身來,隨即再度面朝許奕俯身拱手執一謝禮。
“老將軍連日奔波多有辛勞。”
“孤已然命人備下些許薄酒。”
“還望老將軍萬萬莫要嫌棄。”
許奕自上首太師椅站起身來,隨即面朝李壽山拱手還之一禮道。
“能為王爺分憂,已然實屬末將之幸也。”
“末將何德何能,萬萬當不得辛勞二字。”
李壽山見狀不由得連忙再度面朝許奕深深俯身拱手行之大禮,隨即更是不由得連連開口說道。
簡短寒暄數句過後。
李壽山遂在問心首領的引路下離了中軍大帳。
待李壽山身影徹底消失於中軍大帳之內過後。
許奕若有所思地緩緩端起身旁茶盞,隨即手持盞蓋輕輕波動上層香茗數下。
從而令凝結於盞蓋之上的凝珠重歸茶盞以及借此令盞中香茗滋味更為勻稱。
近乎於條件反射般手持盞蓋輕輕撥動漂浮於上層的香茗數下過後。
許奕近乎下意識地手持茶盞湊近嘴旁,隨即宛若無意識般輕品著盞中滋味。
百余息的時間匆匆而逝。
許奕漸漸自心頭萬千思緒中回過神來,遂緩緩放下手中茶盞微微側首望向擺放於書案一側的小型刻漏。
目之所及。
赫然可見擺放於書案一側的小型刻漏此時已然悄無聲息地行過卯時六刻。
“開始拔營。”
許奕將方才所思之事暫且擱置於心底深處。
隨即自上首太師椅之上站起身來,邁步朝著中軍大帳外行去。
“是!王爺!”
宛如一尊尊冰冷雕塑般立身於許奕身周不遠處的耿直、耿良等親衛聞言當即面朝許奕俯身拱手行之一禮,隨即齊聲大應道。
一兩刻鍾的時間匆匆而逝。
當時間悄無聲息地行至辰時初刻時。
燕軍臨時營寨中軍指揮高台旁如約擂響戰鼓。
伴隨著道道低沉但卻又不失激昂的集結戰鼓聲響徹整座燕軍臨時營寨。
原本散布於燕軍臨時營寨各處的陷陣、先登、玄甲三營將士快速以曲列陣浩浩蕩蕩地朝著中軍指揮高台行去。
見此情形。
朵顏左衛五千六百將士以及朵顏右衛五千六百將士似是有心與陷陣、先登、玄甲三營將士一較長短般。
無不近乎於飛奔般快速集結成曲,隨即以曲列陣快速朝著中軍指揮高台浩浩蕩蕩地行來。
朵顏左衛五千六百將士以及朵顏右衛五千六百將士此次集結速度雖仍遜於陷陣、先登、玄甲三營將士些許。
但不可否認相較於大軍初入茫茫大漠時的集結速度而言。
朵顏左衛五千六百將士以及朵顏右衛五千六百將士現如今的集結速度已然產生了質的蛻變。
常言道:見微而知著,睹始而知終。
自朵顏左衛、朵顏右衛將士集結速度的質變中自是不難看出兩衛將士現如今所擁戰力如何。
雖仍與燕軍陷陣、先登、玄甲三營有著較大差距。
但相較於未曾歸附燕軍前,卻已然有著堪稱突飛猛進般的良性成長。
而這亦意味著在接下來的戰事中。
朵顏左衛五千六百將士以及朵顏右衛五千六百將士終是能夠真真正正的獨當一面。
再不複先前陷陣、先登、玄甲三營將士悍然衝鋒、廝殺在前。
而朵顏左衛、朵顏右衛將士卻只能跟在陷陣、先登、玄甲三營將士身後充當半戰半輔作用時略顯尷尬的處境。
燕軍臨時營寨中軍指揮高台之上。
全程目睹朵顏左衛、朵顏右衛將士欲與陷陣、先登、玄甲三營一較長短的舉動過後。
身著一襲月牙色長袍端坐於中軍指揮高台上首太師椅之上的許奕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一瞬。
大半刻鍾的時間匆匆而逝。
燕軍各部將士以曲列陣宛如一片片黑雲般集結於燕軍臨時營寨中軍指揮高台前。
例行點將以及簡短鼓舞士氣過後。
戰意昂揚的燕軍各部將士當即在中軍大纛以及各部將旗的指揮調度下沿著原定行軍路線。
徑直地朝著茫茫大漠西北邊界處浩浩蕩蕩地行去。
......
......
辰時過半。
旭日漸昂揚,朝霞悄退散。
茫茫大漠西北邊界一座高聳沙丘前。
伴隨著一道王令自中軍所在飛奔而出。
自辰時初刻一至便如約集結行軍至今。
已然自茫茫大漠中近乎翻山越嶺般行過近十裡路途的燕軍各部將士終是迎來兩刻鍾時間的短暫休整。 www.uukanshu.net
不知不覺間。
一刻鍾的時間已然匆匆而逝。
好似無時無刻不迎風飄揚的中軍大纛旁。
身著一襲月牙色長袍的許奕席地而坐於沙礫之上。
與旁人無異般同樣手持水囊小口飲用著其內所盛直至此時仍覺燙嘴的滾水。
就在許奕稍稍補充些許缺失水份過後,正欲站起身來將水囊重新懸於腰間之際。
原本尚算平靜的大軍中後方忽然掀起些許滾滾黃沙。
不待許奕起身凝神細望。
便見數名問心百衛自不遠處另一座稍顯低矮的沙丘上一路縱馬狂奔而至。
待縱馬狂奔至中軍大纛百余步開外後。
數名問心百衛快速翻身下馬,隨即再度徑直地朝著中軍大纛狂奔而來。
“啟稟主人,京師來信。”
為首一名問心止步於許奕身前三五步外,隨即面朝許奕深深俯身拱手行禮道。
聞及‘京師來信’四字後。
許奕不知為何心中忽然生出些許失望之意。
原本隱隱浮現著些許期待之色的目光中亦是不由得閃過些許失落之色。
話音落罷。
見禮隨畢。
為首問心百衛緩緩直起身來,隨即自懷中取出一封油紙包裹著的書信。
“還請主人過目。”
為首問心百衛雙手托舉至油紙包裹的書信,隨即面朝許奕深深俯身長拜。
待見許奕微微點頭後。
始終立身於許奕身旁不遠處的問心首領遂邁步上前雙手接過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