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申時。
日頭漸西行。
簡單用過些許飯菜後。
許奕等一行人遂在軍需官於崇文的引領下。
不徐不疾地行至王大營內最大的一座武庫。
即存放著刀槍斧鉞,弓弩箭失等軍武的常武庫。
伴隨著道道異常沉悶的咯吱聲響起。
厚重程度堪比城牆般的常武庫大門終在三四十余士卒的齊心協力下緩緩打開。
“王爺請。”
待常武庫大門徹底大開。
軍需官於崇文當即滿臉恭敬地伸手作請道。
“同往。”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不徐不疾地朝著常武庫內行去。
方一踏入常武庫。
眾人便直感周身一片清涼。
目之所及。
赫然可見一排排擺放異常整齊的長槍、長斧等物。
若不是長槍、長斧鋒芒處皆捆綁著一層油紙。
想來此時的常武庫內當更為陰涼。
許奕行至一武器架旁,伸手取出一杆長槍。
待槍鋒處的油紙盡除後。
異常明亮且幽冷的槍鋒瞬間浮現於眾人視線之中。
許奕將手中油紙遞予立身於身旁一側的軍需官於崇文。
隨即雙手持槍做前刺狀。
許奕槍指無人處,腰間猛然發力的同時雙手快速抖動數下。
其手中長槍瞬間發出道道嗚咽之聲。
說時遲那時快。
許奕手持長槍挽出一極其漂亮的槍花,隨即腰間再度猛然用力,長槍直接以一極其刁鑽的角度直刺而出。
數息後。
許奕面色如常地將手中長槍交予於崇文。
隨即再度前行。
足足過了半刻鍾之久。
許奕一行人方才走出槍斧林。
而出槍斧林後。
目之所及,赫然正是一張張規格不一的弓箭。
此時那一張張弓箭雖規格不一,但卻無一不被反綁著。
許奕隨手拿起一步一馬兩弓箭。
細細打量一番後,遂再度簡單嘗試一番。
不多時。
許奕、楊先安、辛思玄等人再度前行。
待將整座常武庫全部視察一番後。
時間已然悄無聲息地臨近酉時。
而在整個視察過程中,許奕甚少開口詢問。
其今日視察,主要目的為親眼查看各類軍備最真實的情況。
至於各類軍備的真實數目。
許奕早已爛熟於心。
“去糧倉。”
許奕走出常武庫,隨即開口吩咐道。
“遵令!”
於崇文抱拳行禮,隨即再度於前引路。
兩三刻鍾後。
許奕、楊先安、辛思玄一行人不徐不疾地抵至甲字號糧倉。
伴隨著道道極其沉悶的咯吱聲響起。
甲字號糧倉那不輸城門的大門在三四十名士卒的齊心協力下緩緩打開。
“王爺請。”
待甲字號糧倉大門徹底大開後。
於崇文遂滿臉恭敬地伸手作請道。
“同往。”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不徐不疾地行至糧倉內。
與常武庫內的陰冷不同。
甲字號糧倉內滿是乾燥之意。
許奕自於崇文手中接過一柄驗糧刺。
隨意挑選數石糧食。
逐一以驗糧刺扎破麻袋。
待驗糧刺抽出麻袋時。
一粒粒黃橙橙的谷物附著於驗糧刺凹槽之中,被其帶出麻袋。
許奕伸手自驗糧刺凹槽中捏起數粒谷物。
隨即將其放入口中,輕輕一咬谷物瞬間發出道道清脆響聲。
“可。”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再度前行繼續隨意挑選。
當許奕一行人自甲字號糧倉走出時。
西方天幕已然被晚霞染紅了半邊天。
“時辰尚早。”
“諸位且隨孤至藥倉一觀。”
許奕抬頭看了一眼天邊晚霞,隨即開口說道。
“是。”
楊先安、辛思玄、於崇文等一行人當即抱拳行禮道。
兩三刻鍾後。
許奕一行人終行至佔地足足七八十畝之多的藥倉前。
藥倉四周皆被圍牆所擋。
自外望去。
圍牆內除一座座高大藥倉外。
另有二三十余棟二層小木樓。
那二層小木樓所居之人大半皆為燕地出身清白的良家子。
這部分人雖脫離王大營軍伍體系。
但隔三差五亦會按照王大營士卒的標準進行操練。
余者則為燕王府良醫所屬官以及許奕自燕地內搜尋而來的醫者。
這部分人雖無須如那群良家子般隔三差五地進行操練。
但卻需隔三差五地向王大營士卒傳授簡單的保命醫術。
“臣等拜見王爺。”
“小民拜見王爺。”
許奕一行人方至藥倉正門前。
其內燕王府良醫所屬官、醫者、以及良家子們慌慌張張地外出相迎。
“可用過飯食?”
許奕輕笑著擺了擺手,示意眾人無須緊張。
“有勞王爺掛念。”
“臣等皆已用過飯食。”
為首一胡姓良醫聞言拱手回答道。
話音落罷。
胡良醫當即讓開道路,拱手作請道:“王爺請。”
“前方帶路。”許奕微微點頭道。
“是。”
胡良醫聞言再度拱手行禮,隨即默默於前帶路。
眾人行至藥倉圍牆內。
目之所及,藥倉四周空地上赫然堆積著一座座丘陵。
此時那一座座丘陵上無不蒙著篷布。
篷布四周則壓著石頭、木頭等物。
“王爺請看。”
“這些皆是來自於女祁城的草藥。”
“其中六成明日申時前後便可入庫。”
“另外四成則還需三五日之久。”
胡良醫伸手指向一座座堆積而成的丘陵開口介紹道。
“出征將士所需的藥包可準備妥當?”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出言問道。
“回王爺。”
“皆已準備妥當。”
胡良醫聞言拱手回答道。
“同往。”
許奕微微點頭道。
“是。”
胡良醫拱手答應一聲,隨即再度於前引路。
近一刻鍾之久後。
許奕一行人終繞過最後一座丘陵,行至一座藥倉正門前。
在數名良家子的齊心協力下,藥倉正門緩緩打開。
“王爺請。”
胡良醫持一燈籠伸手作請道。
“引路。”
許奕微微點頭道。
“是。”
胡良醫聞言當即於數名良家子手持燈籠於前引路。
燈籠光芒照耀下。
赫然可見藥倉內擺放著一口口紅漆大木箱。
胡良醫上前數步,隨即掀開一口紅漆大木箱。
露出其內所盛之物。
“啟稟王爺。”
“眼前木箱所盛皆為傷寒藥。”
“其中八成皆已依照您書信所示分裝成萬余小包。”
“剩余兩成則依照您書信所示分成五十人份的大包。”
胡良醫拱手稟報道。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示意胡良醫繼續前行。
不多時。
許奕一行人行至藥倉另一處。
此處依然擺滿了紅漆大木箱。
胡良醫上前數步掀開其中一口紅漆打木箱。
那紅漆大木箱內赫然擺放著一排排孩童巴掌大小的粗瓷瓶。
“啟稟王爺。”
“其內所盛藥物皆為金瘡藥。”
“依照您書信所示,半數以粗瓷瓶相盛,三成以水囊相盛,兩成以葫蘆相盛。”
胡良醫拱手如實稟報道。
此後的半個時辰裡。
胡良醫先後介紹了以雄黃粉為主藥材,用以驅逐蛇蟲的藥包。
用於防患yi病的藥包。
用於針對水土不服的藥包等等等等。
且皆按照許奕先前書信所示,將其分為了大中小三種規格。
半個時辰後。
當許奕一行人走出藥倉時。
夜幕早已於悄無聲息中降臨不知幾時。
辭別胡良醫以及藥倉後。
許奕、楊先安、辛思玄一行人當即折返軍機樓。
軍機樓一樓大堂內。
許奕不徐不疾地行至上首處,隨即端坐於太師椅之上。
“先行用飯。”
“飯後再召集諸將共議出兵之事。”
許奕端坐於太師椅之上,出言吩咐道。
“是。”
楊先安、辛思玄等將領聞言自無不可。
數個時辰的巡視下,眾人早已再現饑腸轆轆之感。
三四刻鍾後。
屈寶田以及此番出征漠北領兵五百人以上將領全部抵達軍機樓一樓大堂。
夜色於這一刻愈發地深邃起來。
.......
.......
不知不覺間。
子時已然過半。
持續了足足一個多時辰之久的出兵議事終告結束。
待軍機樓一樓大堂內的一眾將領悉數告退後。
許奕自太師椅起身,手提一暖黃燈籠不徐不疾地走向扶梯。
不多時。
軍機樓二樓書房內。
伴隨著數支油燈的燃起。
昏黃的二樓書房瞬間亮如白晝。
許奕將手中燈籠熄滅,放置於一旁。
隨即提起茶壺緩緩注水於硯台之中。
待硯墨濃澹相宜後。
許奕取出數張泛黃宣紙,將其平鋪於書桉之上。
不徐不疾地書寫著出兵大議中的諸多重要事項。
而首當其衝的便是此番出征漠北的兵馬總數。
先前自全軍大比武中脫穎而出,後又歷經數月非人操練的五千士卒自是不用多提。
扮作辛思玄親衛,貼身保護許奕安危的兩百問心百衛、赤心衛亦是無須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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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
前期押運糧草出塞的運糧隊,以及負責傳遞軍令的傳令隊等。
皆在此番出兵大議之中。
軍機樓二樓書房內。
許奕筆鋒微微一頓。
隨即再度於泛黃宣紙上書寫道:“運糧隊三千兵馬,配以六千民夫。”
“出塞後,於塞外三百裡內分置糧草、輜重。”
“糧草、輜重分置畢,留千人駐防,余者皆退至居庸城內。”
“千人三千騎,若行蹤暴露,不可力敵時則可烈火焚糧,退防居庸城。”
筆停書成。
許奕手持狼毫筆靜靜地望著泛黃宣紙上的嶄新字跡。
將糧草藏於塞外三百裡,且僅留一千兵馬駐防。
而本部則輕裝上陣。
許奕這一舉動當真是不可謂不瘋狂。
若不是因軍中有著堪稱漠北活地圖的李壽山在。
許奕絕不會如此冒險行事。
而那李壽山不是旁人。
赫然正是前兵馬大將軍三子趙甫生牽馬卒。
漠北大決戰後曾被俘於匈奴渾邪王營中。
後因緣際會攜青陽槊逃出渾邪王營地。
於漠北之地躲躲藏藏十余年最終攜青陽槊重返故土。
有此人在,於塞外三百裡的范圍藏匿糧草一事並非不可取。
即使被匈奴人發現,且不敵。
駐防的一千名王大營士卒亦可焚糧後撤。
以現如今的燕地糧草儲備。
所藏糧草即使全部焚燒殆盡,許奕亦不會過於心疼。
至於所謂的輜重,即箭失等物。
毀掉總比資敵好。
片刻後。
許奕略作定神,隨即再度提筆於泛黃宣紙上書寫道:“陷陣營十五伯。”
“人手雙騎,伯長及以下士卒皆披掛半甲。”
“輔以馬弓一張、手弩一架、弦三根,箭失四十支、弩失二十支。”
“長槍一杆,雁翎刀一柄、鶴嘴鎬一柄。”
“先登營二十五伯。”
“斥候曲五百將士,一人三騎。”
“士卒皆披掛布面鐵甲。”
“輔以手弩一架、弩失三十支。”
“雁翎刀一柄,短刀、匕首各一柄。”
“毒煙、毒草、毒針、吹筒、猛火油等......”
“余者二十伯。”
“一人雙騎,伯長及以下士卒皆披掛半甲。”
“半數輔以馬弓一張、手弩一架、弦三根,箭失四十支、弩失二十支。”
“半數輔以十發弩或二十連弩一架,無羽之失六十支。”
“皆配以長槍一杆、雁翎刀一柄、鶴嘴鎬一柄。”
“玄甲營十伯。”
“一人四騎,攜千副鐵浮屠重甲。”
“行軍時披掛布面鐵甲。”
“臨地時披掛鐵浮屠重甲。”
“輔以馬弓一張、弦三根、箭失五十支。”
“配以長槍、長斧、雁翎刀、鶴嘴鎬、鐵骨朵等軍械。 ”
“傳令兵三百人。”
“一人三騎,士卒皆披掛半甲。”
“攜號令旌旗、戰鼓、嗩呐、號角、銅鑼......”
“.......”
“.......”
不多時。
泛黃宣紙上便已然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
其內單單出征士卒的戰馬數量便近一萬四千匹。
更莫要提各類軍械、糧草等物了。
管中窺豹之下。
自可見發動一場戰爭。
其背後所需付出的代價究竟何其之大。
且這還未曾計算征調民夫、徭役所需付出的代價。
而這亦是許奕就藩一年時間以來。
從未敢有過哪怕一絲一毫松懈的最根本原因。
非是其不願接著奏樂接著舞。
著實是自身底蘊以及野心不允許其產生哪怕一絲一毫的松懈心理。
從就藩前費盡心機地自太子許雍手中弄來軍械、戰馬。
以及編撰售賣基礎數學。
到就藩燕地後於小陰山煉製細鹽。
與朱家合作建設冶煉工坊、鍛造工坊。
於下洛城興建藥玉工坊,煉製藥玉等等等等。
期間更是多次售賣就藩賀禮,以及大婚賀禮。
其中艱辛,唯有自知。
若無先前的步步為營。
何來今日的精益求精!
又何來今日的兵強馬壯!糧草滿倉!軍械滿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