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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浮空。
氣溫逐漸上升。
野狐嶺燕軍營寨內已然持續了近一個時辰之久的日常操練。
終在道道尖銳但卻又極其‘悅耳’的銅鑼聲中徹底走向尾聲。
中軍指揮高台之上。
許奕端坐於上首太師椅之上,目光極其平靜地望著下方已然近乎完全散架的匈奴降兵方陣。
以及陣列勉強還算保持完整的六千民夫方陣。
嘴角不知第多少次微微上揚。
近一個時辰之久的日常操練中。
五千余匈奴降兵與六千燕地民夫的表現雖總是各種不如人意。
但相較王大營初建時,卻已然足足好上數倍有余。
若是長此以往地操練下去。
眼前的這五千余匈奴降兵與六千名燕地民夫們。
他日必能於戰場之上爆發出獨屬於他們的璀璨光彩。
“全軍原地休整兩刻鍾。”
“兩刻鍾後開始籌備今夜的勞軍宴。”
許奕略作定神,隨即自太師椅站起身來開口吩咐道。
“是!”
辛思玄、楊先安等人聞言當即俯身抱拳應道。
話音落罷。
許奕轉身離了中軍指揮高台。
再度折返自身所居小型營帳。
繼續提筆行昨夜未曾完成之事。
全身心地沉浸於謀劃未來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
就在許奕再度寫滿一張宣紙。
正欲起身舒展舒展筋骨之際。
素來最為安靜的小型營帳外忽然傳來數道竊竊私語聲。
“主人。”
“辛校尉求見。”
數息後竊竊私語之聲徹底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則是值守於小型營帳門前的問心百衛問候之聲。
“進。”
許奕端坐於太師椅之上,略展筋骨後隨口應允道。
“是。”
值守於小型營帳門前的問心百衛回應道。
話音落罷。
問心百衛輕輕挑開小型營帳簾門。
“辛校尉請。”
問心百衛一手撐簾一手作請道。
“有勞。”
辛思玄微微抬手抱拳,隨即邁步而入。
“啟稟王爺。”
“木華部落昨夜擒得數名屍逐王所遣斥候。”
“據其中一名為赫連讓的斥候百騎長交代。”
“近段時日以來,屍逐王一直在搜尋我軍痕跡。”
“並一路沿我軍痕跡尾隨行軍。”
“昨夜已然行至百裡外。”
辛思玄止步於書桉兩步外,隨即面朝許奕深深俯身抱拳稟報道。
“那赫連讓可曾交代屍逐王此番所率兵馬具體數量?”
許奕聞言不由得微微一頓,隨即開口問道。
“回王爺。”
“據赫連讓交代。”
“屍逐王所率兵馬皆為其本部精銳。”
“其中將士萬五千余人,戰馬三萬余匹。”
辛思玄如實稟報道。
‘萬五千余人.......’
‘戰馬三萬余匹.......’
許奕聞言眼瞼不由得微微低垂,口中低聲喃喃數句。
數息後。
許奕再度抬起眼瞼看向辛思玄。
“屍逐王所遣斥候現於何處?”
許奕略作定神,隨即開口問道。
“回王爺。”
“屍逐王所遣斥候現正跪於中軍大帳前。”
辛思玄如實回答道。
“著問心百衛即刻提審赫連讓等人。”
許奕自太師椅站起身來,隨即不徐不疾地朝著帳外行去。
“遵令!”
辛思玄聞言當即抱拳領命,隨即緊隨許奕而行。
與此同時。
野狐嶺燕軍營寨中軍大帳前。
衣衫襤褸的木華身軀極其僵硬地與一眾身形極其魁梧、甲胃兵刃格外明亮的中軍親衛一同立身於中軍指揮高台前。
滿心忐忑地看押著已然跪成一排的屍逐王麾下斥候。
即使此時的燕軍營寨因籌備勞軍宴而顯得格外的熱鬧非凡。
木華亦不敢將視線自赫連讓等屍逐王麾下斥候身上挪開絲毫。
‘五千燕軍便已然那般恐怖了。’
‘此......此地......此地竟足足有著至少過萬的燕軍。’
‘屍......屍逐......屍逐王此番算是踢到鐵板了啊。’
‘好......好在.......好在本君長.......好在本君長投誠及時。’
‘否......否則.......否則本君長即使.......即使能自昆讚部落逃走。’
‘他.......他日.......他日亦難逃.......難逃燕軍鐵蹄啊。’
木華不知第多少次於心中大呼慶幸。
明明此時正值三伏酷暑六月,但不知為何。
自隨孫成林等人踏入野狐嶺燕軍營寨的那一刻起。
木華便直感自身好似墜入冰窟般,後背處的冷汗更是從未真正的消失過。
就在木華身軀極其僵硬,滿心忐忑到近乎失神之際。
許奕、辛思玄二人相繼走出小型營帳,徑直地朝著指揮高台十余步外的中軍大帳行來。
“拜見王爺!”
“拜見王爺!”
“拜見王爺!”
道道鏗鏘有力的拜見之聲突然炸響於木華耳旁。
一眾中軍親衛抱拳行禮時所造成的甲片碰撞聲更是直令木華好似身墜寒窟般遍體發涼。
‘王......王爺?!’
驟然驚醒的木華條件反射般地抬頭望去。
目之所及。
赫然可見數道身影此時正不徐不疾地朝著中軍大帳行來。
為首一人身形挺拔,著一墨玉色長袍。
袍身上繡數條張牙舞爪的青龍,腰間則懸一通體修長的長刀。
然而不待木華看清那人模樣。
不遠處便再度傳來數道鏗鏘有力的拜見之聲,以及行禮時甲片互相碰撞所發出的金戈之聲。
驟然回過神來的木華來不及看清那人模樣,更不敢看清那人模樣。
當即滿心慌張地垂首望地。
“拜見王爺!”
“拜見王爺!”
“拜見王爺!”
就在木華滿心慌張一動不動地垂首望地之際。
其身周忽然迸發出道道震耳欲聾般的拜見之聲。
“木華!”
“為何見王不拜?!”
就在木華因身周突然迸發的拜見之聲而大腦一片空白之際。
一道大喝之聲忽然炸響於其耳旁。
話音未落。
心神大為失守的木華直接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卑.......卑下.......卑下拜.......卑下拜見王.......卑下拜見王爺。”
巨大壓力之下四肢已然綿軟無力的木華跪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行禮道。
“免禮。”
就在木華四肢無力滿心忐忑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
其身前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極其溫潤的聲音。
初聞此聲,木華恍若瀕臨渴死之人突遇清泉般,身心沒來由地輕松些許。
“卑.......卑下.......卑下謝過王爺。”
木華猛地一咬舌尖,欲借劇痛強行穩住心神,好起身行一中原謝禮。
但怎料,此舉竟無果。
即使口中劇痛無比,四肢仍是提不起絲毫力氣。
見此一幕。
立身於木華一行人數步外的許奕。
古井不波的目光中亦是不可避免地閃過些許波動。
其本欲以燕王身予木華休息震懾。
怎料.......
怎料其尚未出手。
木華便已然成了這般。
不過如此也好。
到也算是省去了不少功夫。
“攙木華君長起身。”
許奕略作定神,隨即開口吩咐道。
“是!”
立身於木華身周的數名中軍親衛聞言當即抱拳領命。
“卑......卑下謝王爺。”
木華在兩名中軍親衛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隨即再度哆哆嗦嗦地道謝道。
“帶木華君長前去歇息。”
“兩刻鍾後再引木華君長至中軍大帳見孤。”
許奕微微擺手,隨即開口吩咐道。
“是!”
攙扶著木華的兩名中軍親衛聞言當即垂首領命道。
話音落罷。
兩名中軍親衛當即攙扶著木華朝著遠處營帳行去。
待三人身影徹底消失於視線之中後。
許奕微微側首看了一眼跪成一排的赫連讓等人。
隨即再度朝著中軍大帳邁步行去。
百余息後。
許奕行至中軍大帳上首處。
隨即穩穩落座於太師椅之上。
不多時。
將提審一事交代妥當的辛思玄邁步行至中軍大帳內。
“坐。”
許奕微微擺手,隨即示意道。
“是!”
辛思玄聞言俯身抱拳行之一禮,隨即落座於左下首胡床之上。
“辛校尉如何看待那群匈奴降兵?”
待辛思玄徹底落座後,許奕隨口問道。
“回王爺。”
“據末將近段時日以來的觀察來看。”
“營中那群匈奴降兵若是好生操練。”
“他日必能成為我軍縱橫漠北草原的一大助力。”
辛思玄聞言沉吟數息,隨即如實回答道。
“以你之見。”
“營中那群匈奴降兵需操練多久,方可真正的獨當一面?”
許奕聞言不由得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再度開口問道。
相較於以農耕為主的大周王朝百姓。
自幼便開始縱馬放牧、挽弓狩獵的匈奴人無疑更為的精擅控馬之術以及弓箭之道。
然而。
真正的戰場對陣,兩軍廝殺。
所看的卻並不僅僅只是哪一方的控馬之術更為嫻熟,以及弓箭之道更為精準。
相較於控馬之術以及弓箭之道。
領兵將領的指揮才能,臨陣士卒是否訓練有素,以及士氣、軍械、軍備、糧草後勤等事宜。
往往更能決定一場戰役的最終成敗。
而這亦是燕軍為何能夠屢屢以極低的傷亡覆滅一整個匈奴部落的核心因素所在。
野狐嶺燕軍營寨中軍大帳內。
許奕話音方落。
辛思玄便不由得再度陷入沉思之中。
見此情形。
許奕見怪不怪地將目光挪向不遠處所懸掛的漠北輿圖之上。
足足過了近半刻鍾之久。
辛思玄方才自沉思中徹底回過神來。
“回王爺。”
“以末將之見。”
“若是能夠以我軍操練之法操練。”
“再輔以大量的軍械軍備的話。”
“至多半年時間。”
“營中那五千余匈奴降兵便可做到真正的獨當一面。”
“若是這半年時間內能夠多次對敵交戰的話。”
“這一時間當可縮減至半。”
辛思玄略作定神,隨即抱拳行禮道。
而其口中的燕軍操練之法。
則分別為:操、練、學、吃。
其中操練二字與其他軍伍而言並無太大區別。
只不過相較其他軍伍更為的頻繁且力重罷了。
相較於操練二字。
學、吃二字於燕軍操練之法中所佔據的分量無疑更重。
所謂學。
即:軍法軍規、忠‘君’尊長等思想建設。
而所謂的吃,則更為的簡單。
即使最困難的時候。
許奕亦能保證燕軍每一個將士皆能吃飽,且每日皆有小葷、每三日皆有一次大葷。
最困難時尚且如此。
便更莫要提現如今已然因出征漠北,而賺的盆滿缽滿的時候了。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
只要許奕舍得砸向本錢,以燕軍操練之法操練營中那五千余匈奴降兵。
並為其備足所需軍械、軍備的話。
那麽至多半年的時間。
營中那五千余匈奴降兵,便可真正地於漠北草原上獨當一面。
即使做不到如燕軍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恐怖的統治力。
但至少亦能做到對戰倍數之敵,而不大落下風。
野狐嶺燕軍營寨中軍大帳內。
許奕聞言不由得沉吟數息。
數息後。
許奕起身離了上首太師椅,邁步行至大帳一側所懸漠北輿圖前。
隨即伸手指向野狐嶺燕軍營寨五十裡外的一座山峰。
而其所指山峰赫然正是其先前劃於木華部落的那座高大山峰。
“此山本無名。”
“但自今日起。”
“此山名朵顏。”
“待我軍與屍逐王全面做過一場後。”
“存活下來的匈奴降兵全部調入此山。”
“另自沮陽城調集五百將士、百名先生入駐朵顏山。”
“屆時。”
“世上當再無匈奴木華部落。”
“唯有我燕軍朵顏衛!”
許奕伸手重重點了點那被其賜名朵顏二字的高大山峰,隨即沉聲開口說道。
身居高位、明裡暗裡執掌一地百萬子民生殺大權、又親臨戰場造成數萬殺戮所帶來的莫大威嚴。
更是於這一瞬徹底爆發開來。
縱使是那殺人如麻的辛思玄。
此時竟亦不敢於其對視分毫。
‘屆時!’
‘世上再無匈奴木華部落!’
‘唯有我燕軍朵顏衛!’
許奕之言恍若滾滾天雷般,於辛思玄腦海中不斷地炸響。
一時間,辛思玄身心竟不受控制地顫栗不止。
足足過了近百余息之後。
辛思玄方才猛地一咬舌尖,隨即在劇痛的刺激下強行穩住些許心神。
“為朵顏山賀!”
“為朵顏衛賀!”
“為王爺大賀!”
辛思玄猛地自左下首胡床之上站起身來。
滿臉漲紅地面朝許奕重重抱拳、深深俯身行之一禮,隨即朗聲大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