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4-22作者:檸檬213

第407章天子‘遺詔’

皇城。

養生殿。

冷風依舊肆虐，但空氣卻似乎愈發凝重。

殿中院子裡。

“父皇還是不願意見孤麽?”

身著白衣錦袍的李辭寧依舊跪在院中，他的身形愈發孤薄，仿佛隨時會倒下。

他的確對此事有所耳聞，宮中史料上記載著，十幾年前，父皇曾有過一次對南疆諸國的禦駕親征。

“朕，要你嫁給臨王世子！”

“辭寧……”

他靜靜盯著陳昭許久，終於緩緩開口。聲音幾乎從喉嚨裡發出，極為低沉:“父皇，當真是在閉關麽?”

“小心盯緊點，他們這些人沒一個省油的燈！”

“老奴不敢！”

“寧兒，進來吧。”

李縹緲一直都很沉默寡言，不善言語。而皇后娘娘似乎心情情緒不太好，也沒怎麽開口。

“三弟他，該如何處置?”

在今天見到父皇之前，他心中已有了無數種猜測。甚至就連朝堂，民間的猜測懷疑也不少。

若她是男兒身，那該多好……

寧帝再度開口。

“還有，朕希望你能去替朕辦一件事情……”

寧帝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落寞:“日後，大寧王朝江山就要交到你手上。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也不要讓列祖列宗失望……”

“元兒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他絕不會給你任何活命的機會，更不會愚蠢到說出讓位的這種最愚蠢的話來！”

寧兒的性格並不適合當儲君！
“朕如今這副模樣，絕不能出現朝堂上，絕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寧帝沉聲沙啞到:“不用白費力氣，朕已經時日無多了。”

“何事?”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你就是用這樣的態度對你親姐姐的?”

說罷，李辭寧回頭，看了眼一旁屋簷下，靜靜站在那裡的陳昭。佝僂的身影，略顯卑躬屈膝。

暗門後，是一處密室！
密室的四周由石壁組成，極為簡陋，與繁華的皇城奢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蒼老而低沉的聲音傳來，似有種說不上來的虛弱。

“元兒雖然樣樣都不如你，但他的心性和手段，卻恰好適合坐在這個位置上。”

“父皇此次閉關，為何會完全不理朝政?這次閉關如此之久，為何父皇始終沒有半點消息傳出?哪怕如今朝堂岌岌可危，北方草原部落屯兵虎視眈眈，我大寧王朝江山搖搖欲墜，父皇卻依舊了無音訊……”

“別想啦，肯定不會帶你的。”

當年的寧帝意氣風發，想完成幾代人都沒能完成的統一夙願。

“否則，將天下大亂！”

“好想出去轉轉，也不知道外面情況怎麽樣了……憋在這裡，快憋瘋了……”

“你是妹妹！”

李辭寧語氣顫抖:“父皇，您，您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辭寧走近。

“孤要見父皇！”

李辭寧身體微顫:“父皇……”

這場統一之戰中，冒出了一個叫林恆重的人，此人文韜武略皆，樣樣出色，乃是不可多得的將帥之才。寧帝重用了林恆重，林恆重也沒有讓他失望，短短數年間，便帶出了一隻精銳之師，一路勢如破竹，馬踏南疆諸國，方才有了如今統一的局面。

以至於，到了如今的地步。

目的眾說紛紜，但宮中史料中記載，父皇在那次禦駕親征時沒多久，便就班師回朝。之後，深居宮中再也沒提及過此事。

李辭寧沉聲，將父皇現在的情況簡短解釋給了李縹緲聽。

“這一次，你做的不錯。”

李辭寧歎氣，安撫了母后一陣，遣人將母后送回了房間休息。

“娘，你別太傷心難過了……”

父皇如今也不過才五十出頭，雖不算年輕，但也絕對算不上老。上一次見到父皇時，父皇的狀態明顯還很不錯。可這才不過半年多的時間未見，父皇為何成了這副模樣?！

“莫非，殿下在懷疑老奴不成?”

宮中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哪怕她身居后宮，又怎麽可能沒聽說過?

瞧見這一幕，陳昭眼神深邃，聲音也愈發沙啞:“殿下，為何要如此為難老奴?”

寧帝平靜點頭:“是朕的授意。”

“你如今是監國太子，你的決定便是朕的旨意。元兒帶兵入宮，意欲謀反，該如何處置，你還要問朕?”

“沒大礙。”

說是閑聊，其實並沒有人說話。

寧帝漠然看著他:“你覺得呢?”

她很快回過神，點了點頭。

“林恆重手握重兵，在王朝南方盤踞虎視眈眈。等朕駕崩後，你皇兄一定壓不住他。即便他不會反，但林家也會徹底失控，成為王朝的一顆毒瘤……”

他臉上沒有任何神色，目光卻極為堅韌。

“陛下正在閉關的緊要關頭，誰也不到……殿下，還是先回去吧。”

李辭寧低著頭，沒說話。

聽到這話，皇后娘娘張了張嘴巴，沒再繼續問下去。

石壁的四周壁龕內染著燈火，整個石壁中像是密不透風般，給人一種極其壓抑的感覺。

李辭寧眼眶泛紅，咬牙開口:“父皇您放心，兒臣一定會不辜負您和列祖列宗的期望！”

“對了！”

李縹緲靜靜聽著，臉上沒什麽反應。

“今天，誰也阻攔不了孤要見父皇！”

“到時候，你會跟公主一起去嗎?”

他看著眼前跪倒在眼前的太子，目光中，似有什麽閃爍著。

“三弟與密天司素有秘密往來，也與父皇身邊的陳總管有勾結……”

寧兒能否鎮得住林恆重?

有人說，是父皇擔心當時的南征大將軍林恆重權勢威望過大，特地禦駕親征去敲打一番。

“寧兒！”

蒲團上，寧帝依舊靜坐。

“殿下！”

就在正前方之上，同樣供奉著幾座叫不出名字的佛像，佛像前點燃著檀香，煙霧嫋嫋。

“別急！”

而寧帝，也不得不破例再度封王。

天子駕崩，意味著將要改朝換代，定然動亂。

李辭寧收回視線，看向前方內殿，神色微凝。

“參見陛下！”

李辭寧低眸:“父皇是想歷練兒臣?”

但，如今的他依舊太年輕，還撐不起這偌大的王朝江山。

接著，他提起了正事！
“父皇他還活著。”

元兒這次犯下了這麽滔天的大罪，難逃一死，可……

李辭寧擺擺手:“去靜寧宮！”

“此種蠱毒太隱蔽，尋常人根本察覺不到……朕當時雖感覺身體不適，但並沒有放在心上。”

聽到這話的李辭寧，神色震驚:“父皇，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好端端的，您會突然變成這樣?”

寧帝看著眼前的李辭寧，這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太子，也是他選定的儲君繼承人。

錦繡突然扭頭看向安寧。

“母后，縹緲！”

“毒入骨髓，已無藥可救！”

“元兒，無疑比你合適的多！”

對他而言，或許，眼前的李縹緲才是他心中最滿意的‘繼承人’！
她身上有著不亞於寧兒的聰慧才能，也有著比元兒更為冷血的情緒。不會受任何情感左右的她，反而更能成為一名殺伐果斷的帝王！

李辭寧走上前，恭敬開口。

數道身影從院外飛身而入，伴隨著刀劍出鞘聲，寒光凌厲。殿中原本的侍衛見狀，當即同樣紛紛拔刀。

李辭寧點頭，“兒臣告退！”

“朕的身體，也終於開始垮了，雖然還活著，但卻衰老的更快……”

李辭寧壓抑住心頭激動情緒，整理了下身上衣衫，邁步，踏入內殿中。

寧帝似想到什麽，深邃的眼眸底泛起一抹擔憂:“朕給你留下了兩道難題，恐怕，需要你自己想辦法了！”

“論能力，論權謀，論治國……元兒都不如你，在這些方面，你的確要比他強的多。但元兒有一點，比你強太多！”

李辭寧沉默了片刻。

“朕早該死了，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跡！”

“你是朕最寵愛的女兒，你一直都很優秀，也從未讓朕失望過……”

“明白嗎?！”

“我是姐姐！”

“殿下，你已經在這裡跪了一天一夜了。殿下不久前剛大病一場，尚未痊愈，身子骨要緊。要是出了什麽差錯，奴才可擔當不起……”

“這件事，只能你去做……也只有你才能辦得到！”

說到這裡，李辭寧沒再開口，而是看向父皇。

“好。”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位看上去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

殿外，禁軍將士全副武裝，等候多時。

“讓她來見朕一面吧。”

“你就乖乖呆在宮裡，看著我跟公主去外面雙宿雙飛吧嘻嘻……”

“……”

李辭寧開口問起。

李辭寧點頭:“臨王世子已到京中有兩月，兒臣見過他兩面！”

“不過，也不能做的太過火，以免引起反噬。京中還有各派世家門閥的勢力，你要平衡好這些家族勢力，能給你提供很大的幫助……”

面對寧帝那冰冷的眼神盯視，李辭寧沉默良久，最終深呼吸一口氣。

寧帝目光深邃，眼神底浮現一抹後悔。

“嗯?”

“這半年內，又為何了無音訊?”

寧帝點頭，神情欣慰。但半響後，又歎息道:“也怪朕當年太自信，太急於求成了！”

“下毒?！”

“陳總管，父皇他，當真還在閉關嗎?”

李縹緲沉默，越是這個時候，她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並不擅長表達感情，心中對生離死別也並沒有太深的感觸。

“唰唰唰！”

“縹緲，你的身體怎麽樣了?”

“……”

他突然隱約意識到，父皇或許說的是對的?

“兒臣遵命。”

當時朝堂上官員都在勸諫，甚至有言官怒罵父皇晚年昏庸。但父皇依舊我行我素……原來那時候，父皇是察覺到身體不對勁了，閉關只是幌子?
“這些年來，朕一直都在派密天司暗中尋找解藥。也派人去過南疆，想找到當年刺殺朕的那位刺客，但始終無果……”

“大智若愚，隱藏極深。”

而他，也有的是時間日後來削弱林恆重，將其重新掌控在自己手上。

明明還是冬天，宮殿內卻有了幾分春色。

李辭寧走進暗門，順著昏黃的燈火，穿過一條長長的石壁走廊，最終來到了最裡面的一處密室房間。

清冷少女聽著錦繡的喋喋不休，始終沉默著。

聽到這話，陳昭再度開口:“陛下正在閉……”

寧帝沉聲道:“縹緲，朕一直都對你寄予了厚望……”

後花園內，只剩下了李辭寧和李縹緲。

想到這，皇后娘娘眼淚便不住的往下流淌，傷心欲絕。

李辭寧道:“縹緲在宮中陪著母后。”

“怎麽，你要攔孤?”

李縹緲皺起眉。

與此同時，四周那原本劍拔弩張的侍衛，紛紛跪倒一地。

太子殿下來了?

論威望，寧帝在朝堂和民間更是幾乎達到了頂峰！
只要他還活著，這朝堂就亂不了，天下也亂不了！
可一旦他死了，如今這勉強維持平衡的和平景象，瞬間就會被打破！
因此閉關，便也是一種威懾。

“成王敗寇，你贏了便是贏了，元兒他比不過你，那是他自己的命！將自己贏得的東西拱手讓人，那是天底下最愚蠢的行為！”

“你不覺得你是在畫虎類犬嗎?你學不會公主的氣質，不倫不類，不覺得很滑稽嗎?”

“三弟他這次，畢竟是想謀反……”

“你鎮不住如今的朝堂群臣，也鎮不住南北的林家和徐家……”

陳昭佝僂的身影出現在一旁，歎氣開口，好生勸慰道。

李辭寧心頭一驚:“父皇，許王他……當真有反意?”

“他們是王朝的利器，但有一天他們若是有了反意，也會立刻成為王朝最大的威脅……”

父皇，情況竟如此嚴重?！
“父皇的蠱毒……沒辦法了嗎?”

唯獨可惜的是……她是女兒身！

安寧沒吱聲，但顯然她也已經聽說過。

他的身上，肩負的是整個王朝的希望！

他聽的出來，父皇這是在交代遺言後事。

李辭寧盯著他。

靜寧宮，後花園。

安寧聽到這話，眼睛瞪的略圓，冷冰冰的盯著她，似有些氣憤，但又不知該如何發泄。

這一刻的李辭寧，心中悲涼。

李辭寧開口關心問道。

正欲起身時，又似想到什麽:“父皇……”

“蠱毒?！”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也知道，辭寧的確已經盡力了。

李辭寧冷冷重複，打斷了他。

寧帝目光逐漸渾濁，仿佛耗費了渾身全部氣力，他目光深邃著:“沒記錯的話，林家……那小子在京城吧?”

他的時日不多了，如今也沒有機會再重選繼承人。眼前的李辭寧，已是他唯一的選擇。

“你皇兄性格優柔寡斷，朕不放心他，必要的時候，你一定要替他處理一些決定，斷不能心軟……”

佛像後，有一處暗門。

但與此同時，也留下了隱患。

“是誰把您變成了這樣?！”

猜測最多的，是認為父皇可能已經……駕崩了！

寧帝道“如今南北兩王虎視眈眈，朝堂之上派別錯綜複雜。無論是你還是元兒坐上這個位置，都將面臨著各方的壓力……他豈會有當一個殘暴帝王的機會?”

皇后娘娘深呼吸一口氣後，方才小心翼翼問道:“你，三弟呢?”

寧帝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語氣緩和了不少。

錦繡和安寧站在原地，錦繡看著太子殿下的背影，若有所思:“殿下的臉色好像又更差了?”

“父皇，還有一事！”

“公主在後院陪皇后娘娘。”錦繡開口回答。

論功績，足以比肩太祖！

養生殿。

李辭寧語氣沉重道:“父皇他，恐怕沒有多久時日了……”

“你切記，對敵人斷然不能心軟，哪怕是你的親兄弟，當他選擇跟你作對時，他就是你的敵人！”

“對敵人，你要用最狠，最乾脆的手段解決掉他！”

李辭寧低著頭，恭敬開口。

讓那些蠢蠢欲動之人，不敢輕舉妄動。

李辭寧聲音略顫抖，想說些什麽，卻被寧帝擺手打斷。

“兒臣定會謹記父皇教誨。”

見李辭寧出現，禁軍統領快步上前迎接。

“不會出什麽意外吧?”

他的眼神中湧現起一絲激動，抬頭看向內殿。

終於，他顫抖著伸手緩緩推開了暗門。

裝飾古風，亭廊精美。院中繁花簇錦，百花爭豔。

皇后娘娘的聲音微微顫抖，臉上更是布滿愁容，眼神複雜的看著他，眼眶紅紅著。

早有高手等候多時！
陳昭的反應，愈發讓李辭寧堅定父皇可能出事的念頭。

李辭寧抬頭看著寧帝，眼中滿是哀傷之色。但同時，也還有許多的疑惑和不解。

“你天天板著張臉，學著公主的模樣不累嗎?”

李辭寧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皇后娘娘明白了什麽，嬌軀一顫。

“……”

一直沒反應的清冷少女終於回頭看了她一眼，板著臉道:“我是姐姐。”

也有人說父皇是想親自開疆擴土，想比肩太祖成為上馬殺敵，下馬治國的千古一帝。

錦繡和安寧同時停下，回頭。不遠處殿外，一襲白袍錦衣的太子殿下風塵仆仆邁步走來。

面對著寧帝的突然暴怒，李辭寧始終低著頭，如同做錯了事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寧帝語氣突然暴怒，冷冷呵斥打斷了他。

這一幕，讓李辭寧難以置信！

自王朝建立百年後，又一位封異姓王的存在！

仿佛隨時都會沒了！

緊接著。

更甚至……

“是。”

“你缺少的就是這些……而如今，我大寧王朝正好需要一個心狠手辣，有鐵血手腕的君王來震住那些宵小……”

“……”

寧帝蒼老的臉上似浮現一抹冷笑:“林恆重的兒子，豈會是普通之輩?之前在臨州自汙藏拙，當真以為朕瞧不出?”

“兒臣還以為您……”

但此時聽到父皇的話，他心中竟不知為何升起了幾分……認同?
若是和平年代，一個心狠手辣的儲君，沒有權力的約束，的確可能成為一個殘暴不仁的暴君。

李縹緲搖頭，神色不冷不淡。

“父皇，您……您這是怎麽了?！！”

李辭寧道:“年前，兒臣聽聞許王世子以及那位郡主也來了京城，這二人的目的暫且不得而知……”

寧帝看著他:“元兒他比你更心狠手辣，更果決，更冷血……”

所以，他不能死！

寧帝眼神欣慰，點了點頭。

蒲團上，大寧王朝當今天子，一手奠定了大寧王朝如今繁華江山的帝王。此刻卻像是即將入土的垂暮老人，瞧不出半分當年的昔日風采。

“陛下閉關之前，已令殿下監國，便是對殿下的信任……”

“殿下！”

“父皇?！”

李縹緲微怔了下，臉上並沒有太多意外之色。

“那，你打算怎麽處置他?”

聽到這個消息的李縹緲，愣了愣後。

錦繡忍不住開口:“不會覺得很無聊嗎?”

站在門口，李辭寧情緒愈發激動。

下一秒，他邁步朝著內殿走去。

那年的父皇正值壯年，正是身體和野心最為熊烈的年紀！

錦繡喃喃自語，身為公主身邊的侍女，錦繡也是知道一些內幕。

隻傳來了一聲重重的冷哼聲。

李辭寧退出密室，來到養生殿。

安寧目光怔怔，她幾乎很少出宮，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寧帝緩緩開口:“其實，元兒比你更適合當皇帝！”

寧帝眼神冷冷盯著他，“你可知，若今天出現在這裡的不是你，是元兒，你猜會如何?！”

擋在李辭寧身前的陳昭聽到這聲音，面色不變，緩緩退至一旁。

寧帝看著眼前的李縹緲，心中感慨萬千。

樣貌姣好的女子唉聲歎氣，目光瞥了一眼身旁不遠處。

李辭寧緩緩抬頭，眼前蒲團上的當朝天子，不知何時已經轉過身，看向了他。可就當李辭寧的目光落在父皇的臉上時，他的眼神，當即變得驚駭。

可同樣，隨著林恆重滅南疆諸國，立下赫赫戰功，在民間和軍隊中威望極高！甚至軍中已有傳言林恆重要盤踞南方，自立為王！
如此赫赫戰功之下，除了封王之外，任何獎賞都不足以比肩此人的戰功。

“朕，恐怕沒有多少時日了。”

“誰也不敢保證，這顆‘毒瘤’會在哪天威脅到我大寧江山！”

片刻後，瞥了一眼錦繡那襦裙之下包裹著的飽滿，又低頭瞄了一眼自己……

“你可願意?！”

李辭寧沒說話。

皇后娘娘眼眶當即再度泛紅:“他，可是你的親弟弟……”

“此子如何?”

“我會盡力的。”

“孤，要見父皇！”

“這，這到底是怎麽了?！”

“殿下，此話何意?”

好端端的鮮花被摧殘毀了一地，女子目光卻愈發顯得無聊。

寧帝的聲音逐漸變得嚴肅，哪怕到了此時，他身上依舊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說到這裡，寧帝停頓了片刻，目光逐漸凝重，他盯著李辭寧，囑咐道:“記住，你最大的對手，永遠都是林家和許家……盤踞南方的林家掌握我大寧王朝南境大片疆土。許家坐落北方，更是肩負著看守國門的重任……”

就在即將走向無法避免矛盾時，內殿中，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朕年輕時，內力渾厚，此蠱毒倒對朕造成不了什麽傷害影響……但隨著朕年事漸高，身體開始逐步每況日下，這蠱毒在朕的身體內，逐漸蠶食朕的性命……直到幾年前，朕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寧帝心中感慨，望著眼前身上始終籠罩著一層冷意的女兒，開口道:“朕從小培養你，甚至將你賜婚給臨王世子，都是為了這一天……”

見縹緲雖眉間依舊還有些許虛弱神情，但看似並無大礙，李辭寧松了口氣。

“是。”

“父皇他……中了蠱毒！”

冷冰冰的語氣。

此刻，李辭寧無比驚愕。

“半年多前，朕就應該死了……但陳昭從民間尋到一記續命良方，又讓朕撐到了現在……”

滅了南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國家，終於將王朝天下一統。

眼前這風燭殘年的父皇，已沒了半分昔日那雄偉高壯的氣勢。父皇的話，如同沉重的責任般，重重的壓在他的肩頭上。

聽到這話，李辭寧驚愕的抬起頭。

“不過，朕這些年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到時候，朕會將這些交給你，能關鍵時刻幫上你大忙……但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

半響後，女子輕歎了口氣。

“要是朕身體沒出事，待到朕掃清所有障礙後，留個和平的江山給你，你的確能成為一名王朝盛世的守成君王。但你性子實在太軟，這一點恰恰是身為帝王致命的缺陷……”

寧帝擺擺手，示意他不用著急。

“父皇……”

氣氛愈發劍拔弩張，似乎下一秒，就要刀劍相向。

在看到這道身影時，哪怕許久未見，李辭寧依舊還是一眼認出。

寧帝似看出了他的想法，道:“想問什麽，就問吧。”

“還有趙相……他會是你在朝堂上最大的助力，趙相輔佐了朕多年，對王朝忠心耿耿。有他在，你不用太擔心朝堂會亂……”

錦繡笑嘻嘻開口:“你又笨又傻，還不會照顧公主，就是個拖油瓶，帶你只會拖累公主……”

李辭寧沒說話，靜靜等待著父皇的解答。

太子殿下的身體一直沒好，並且情況有點嚴重。

“如今朕已沒有多少時日可活，等朕一駕崩，我大寧王朝如今和平的局面將會直接崩塌……”

“你知道孤在說什麽！”

此聲音一出，李辭寧猛然抬眸。

“他成不了一個暴君！”

一個氣質清冷的姑娘，正筆直的站在屋簷下，如同一座雕塑。

尋常傷勢對他來說，並無大礙。

這裡是當今皇后娘娘所居住的寢宮，皇后娘娘喜靜，宮中除了些許宮女之外，平日裡顯得有些冷清。

一襲白衣的李縹緲穿過幽深的石壁通道，來到密室內。

等待著父皇解答。

寧帝痛心疾首，深呼吸許久後，方才漸漸冷靜下來。

對那時的寧帝來說，他正意氣風發，沉浸在千古一帝的名聲美夢當中。在民間和軍中同樣有著極高威望的他，也並不擔心鎮不住林恆重。

“那不是普通的毒，而是一種天底下極為罕見的蠱毒！”

李縹緲眼神中不喜不悲，平靜的望著眼前的寧帝:“縹緲知道。”

李辭寧沉默，這是他沒有去細想過的地方。

陳昭靜靜站在一旁，身材依舊佝僂，彎著腰，那張枯老的臉龐上沒有半分情緒，眼眶凹陷。

李辭寧猶豫了下，開口問道:“三弟他……”

“元兒謀反，也是一次機會。趁著這次對朝廷大洗牌，將朝堂上的異黨，不聽命於你的官員通通鏟除掉……”

“縹緲，知道父皇為什麽要見你嗎?”寧帝也知曉自己這女兒的性子，緩緩開口。

雖從太子口中已知曉情況，可親眼所見時，依舊還是還是讓她愣神一會兒。

“哼！”

明明二人幾乎完全相同的樣貌，但兩人身上的氣質卻完全不同。一個略顯熱情嫵媚，另一個則是冷冰冰。

父皇，終於有回應了?！

寧帝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像是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般，十分老態。與剛才那渾厚內力穿透密室，傳到養心殿的聲音完全不同。

“聽說公主打算去臨州的臨王府，想進如意樓找給太子殿下療傷的藥，你知道嗎?”

“見我?”

這一次，語氣中滿是堅定和冷漠。

“許家呢?”

“朕傷勢雖然看似痊愈，但卻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被人下了毒……”

內殿中擺放著幾尊佛像，佛像前放置著貢品。除此之外，四周空蕩蕩。

李縹緲依舊沒什麽變化，但皇后娘娘臉色卻變幻了。

“縹緲不知。”李縹緲道。

李辭寧看向她:“父皇，說要見你！”

相同的樣貌，不同的氣質在兩人身上完美展現出了反差。

而這時的李辭寧，也終於了解父皇不得不閉關原委……根本不是為了什麽長生，也不是父皇成了昏君，而是……為了活命！
父皇為了活命，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

“兒臣，拜見父皇！”

“你不覺得你的行為真的很幼稚嘛?”

像是在恐懼著什麽。

“朕本想再拖一拖，等時機成熟。現在看來，朕的時間恐怕已經不多了，也來不及了……”

他神色激動，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母后，我知道，但……”

“太子殿下到！”

寧帝又問。

莆田上的寧帝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自己這個最寵愛的女兒，目光恍惚。

李辭寧還是沉默。

寧帝面無表情:“不可不防！”

李辭寧雙手背後，眼神冰冷的盯著陳昭。

愈發沉默了。

說到這，寧帝那一口氣像是散去了般，整個人愈發顯得暮氣沉沉。

他成功了！

“你若是這副德行，朕如何放心將大寧江山交到你手上?！”

霎時間，內殿中氣氛劍拔弩張。

十幾年前的寧帝文武雙全，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一身武藝雖說不能天下無雙，但也絕對算得上頂尖高手。

他還活著，自然不用太擔心林恆重會反，可他駕崩後呢?

“無論是讓你從小習武，送你去劍道傳承，還是學習那些有關文韜武略，治國之策的書籍，都是為了做後手準備……”

“你可知朕為何不看好你?就是你這般優柔寡斷，太過於心軟，廢物！”

“你想問，朕為何要將元兒留在京城，成為你的阻礙?”

半響後，方才開口:“所以，父皇一直是想讓三弟來當儲君?”

“不過，朕也不知道目前還能撐多久了……”

“但，情況卻很不妙……”

李辭寧低著頭，不敢說話，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而陳昭的臉色，也在聽到這一番話後，微微變幻:“陛下正在修行長生之道，自當兩耳不聞窗外事……”

而後，他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

“你猜對了一半！”

“縹緲……”

可，如今大寧王朝內憂外患，朝中更是派別林立，即便三弟真的如願坐上了那個位置，手中又有多少權力能讓他肆無忌憚的當暴君?
想到這，李辭寧沉默了！

“父皇?！”

所謂的閉關，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李辭寧心情無比沉重，這個真相依舊讓他有些難受:“父皇，你為何不早點跟兒臣說?”

“祖宗留下來的百年基業，絕不可斷送在這……”

而李縹緲，也很快瞧清父皇如今的模樣狀態。

手握數十萬大軍，盤踞王朝南方疆土的林家，會不會在下一代，或是下下一代，重演王朝分裂的戲碼?
李辭寧明白父皇的擔憂，他暗暗咬牙，目光堅定:“父皇，你放心，兒臣絕不允許任何人分裂王朝！”

李辭寧也突然想起，父皇正是在幾年前突然開始宣布要閉關修行，對外宣稱是要修煉長生之術。

“參見太子殿下。”

“父皇。”

寧帝的神色很虛弱，如垂暮姿態，沒了幾分生機。聲音沙啞，像是很艱難地從喉嚨裡吐出聲音來。

李辭寧忍不住道:“禦醫難道沒看出來?”

“母后。”

李辭寧的聲音低沉，沙啞，卻仿佛像是籠罩著一層陰影般，冷聲質問著。

寧帝幾十年帝王生涯，南征北戰，不但開創了大寧王朝如今的盛世局面，更甚至完成了幾代先帝都未能如願的王朝一統夙願……

半響後。

可還沒等寧帝的布局來得及完全實施，這突如其來的身體變故，打亂了他的所有部署。

但偏偏問題卻在……

“就，不能放你弟弟一馬嗎?”

李辭寧知道母后擔心什麽，搖頭:“三弟沒事。”

……

聽到這話，李縹緲終於抬眸，身為微凝。

陳昭低眸，但隨即又道:“老奴奉陛下之令，嚴禁任何人靠近打攪陛下清修……殿下，還請不要讓老奴為難！”

李辭寧則沉默良久，開口道:“若是父皇想的話，兒臣可以放了三弟，兒臣也願讓……”

聽到這話，皇后娘娘深深松了口氣。

而此時的李辭寧，也瞬間明白過來父皇的良苦用心，他心頭有種說不上來的哽咽情緒湧現。

他知道，父皇罵的沒有錯！
他的確太過於心軟，根本就不適合做帝王。

李辭寧沉默了許久:“可三弟他手段心狠手辣，太過於殘暴，兒臣擔心他會……”

今天，他必須要見到父皇！
誰也阻攔不了！

李辭寧點了點頭，直接去了後院。

直到李辭寧的出現，打破了沉寂。

“怎麽回事?”

寧帝又似想起什麽:“縹緲呢?”

佛像前的蒲團上，一道略顯滄桑的身影背對著門外坐在那兒！

說到這裡時，寧帝語氣中多了一絲顫抖。

李辭寧聲音依舊冰冷，再度重複了一遍。

“父皇如今身體情況很差，已不能現身，只能在暗中震懾那些覬覦朝野之人……父皇時日不多了，我們得盡快早做準備……”

而此時，尚且年輕，還未在朝堂上擁有足夠威信勢力的寧兒，如何能壓得住這滿朝文武?！
又如何鎮得住南北那兩位權勢滔天的異姓王?！

他如何都輕松不起來。

他的身後，是無數侍衛殺氣凌然的氣勢。與其同時，內殿之外，還有幾股磅礴強勢的氣息湧動著。

一身黑袍，身形佝僂的陳昭擋在了李辭寧的面前。

“殿下，請吧！”

正當兩人又在爭論著到底誰才是姐姐這個無聊的話題時，宮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錦繡和安寧起身行禮。

在李辭寧的心中，對陳昭的懷疑更甚。他甚至懷疑父皇閉關不過只是幌子，真實的情況是陳昭控制了父皇，試圖挾天子以令諸侯，禍亂朝綱。

“錦繡，安寧，縹緲呢?”

李辭寧深深看了幾眼，邁步離開。

“父皇，兒臣知錯了。”

“朕知道你不喜，但朕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你出身在皇家，這是你的幸運，也是你的不幸，你明白嗎?”

與此同時，院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你管我比什麽，你比得過嗎?比不過就你乖乖當妹妹！”

李辭寧沉默了。

“可惜啊……”

在面臨生死時，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王朝天子，也不可避免的會感到恐懼。

頭髮花白，皮膚枯老，身形變得瘦小佝僂。渾身上下沒有多少生命氣息，宛如一個隨時都將死去的老者。

相互對峙！

“兒臣明白了！”

更何況，這關乎著她兩個兒子之間的爭鬥恩怨。無論何種結果，都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李辭寧緩緩從地上站起身，正欲轉身時，又突然停下。

“你哪來勇氣說你是姐姐的?你哪裡比得上我?”

寧帝靜靜看著眼前的李辭寧，沉聲道:“元兒，終究還是輸給了你，這是他的命，怨不得別人！”

“孤要見父皇！”

寧帝聲音異常低沉。

“父皇……”

他本能的想反駁什麽，但話到了嘴邊，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李縹緲神色不變:“縹緲明白。”

“好無趣啊！”

寧帝眯眼，面無表情道:“他們多半是奉了許洪之命，來京中試探朕是否還活著。”

寧帝盯著他:“這是你樹立朝堂威信的最好時機，切莫絕不能手軟，該殺殺，該放的放，恩威並施，能否肅清朝堂，就看這次的機會了！”

這個結果，顯然不是她想要的。

“朕，不能再現身了！”

推門走進。

靜寧宮內。

寧帝眯著眼，聲音沙啞低沉:“朕，當年禦駕親征南疆時，曾受過嚴重的傷……”

正當她思索著時，一旁的錦繡已經打斷了她。

屋簷下，清冷少女一言不發，懶得理她。

不像是親姐妹在對話，更像是有恩怨的仇家似的。

“兒臣，一定會想到辦法解決的！”

“那就好。”

“陳昭，伱是想對孤動手，謀反嗎?！”

李辭寧冷冷注視著眼前的陳昭，一言不發。

院中，李辭寧緩緩抬頭， 看著前方大殿，片刻後，轉頭注視著陳昭。

李辭寧恭敬開口。

寧帝冷冷盯著他:“你是未來的天子，是我大寧王朝未來的希望。你必須要做一個冷血無情，殺伐果斷的帝王……”

“身在帝王家，斷不能有半點心慈手軟！”

錦繡翻了翻好看的白眼:“你長的有我高嗎?你有我成熟嗎?你身材比我好嗎?你……胸脯有我大嗎?”

最終。

院中二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李辭寧還是沉默著。

內院中，屋簷下，一位身著錦繡襦裙的女子正坐在屋簷下，百無聊賴地撕扯著手中鮮花。

李縹緲走進去。

更不能被人知道他將要死！
而閉關，是他最好的選擇。

當時也無人察覺到異常，只是對於陛下的行為感到有些奇怪！
眼下，聽到父皇的話，李辭寧終於意識到什麽……父皇那次禦駕親征受了傷，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
“朕當時正值壯年，那次傷勢雖嚴重，但也並無大礙。但，朕終究還是小瞧了南疆那些部落的陰險……”

李縹緲正在院中陪著皇后娘娘賞花閑聊。

“兒臣明白了！”

李縹緲似意識到什麽，抬頭，對視上寧帝的眼神:“父皇的意思是?”

“你不要臉……誰要跟你比這個大小?”

“愚蠢！”

“是。”

他如今這風燭殘年的模樣，一旦傳出去，勢必會引起天下恐慌。

寧帝盯著李縹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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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