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說的是東海郡請戰的事。
現在被馮一博一攪和,成了派遣學官。
又見禮科言官被說的惶惶不安,卻啞口無言。
景順帝心中頓時不悅,面無表情的打斷道:
“此事容後再議,等予和內閣商議之後再做定奪。”
馮一博聞言,一臉可惜的就要退下。
可沒等他回去,張年吉面色一狠。
又朝上一拜,咬牙道:
“啟稟聖上,正月國喪未過之時,凡有爵之家,不得延宴音樂。”
說到此,他微微轉頭,冷笑著看向馮一博。
“臣風聞馮都尉正月納妾,還與榮國府大房一起,大肆操辦,滿城皆知。”
開玩笑,論彈劾誰能比得過我們科道?
此前給你留足面子,現在你既然讓我下不來台。
那就只能找找前帳了。
說到這,張年吉還補充道:
“臣這幾日才有所耳聞,不敢隱瞞聖上,以全科道之責!”
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他必須把自己摘出去。
若說早就知道,那為什麽現在才說?
雖然都知道他是在故意針對,但也不能留下話柄。
這事涉及榮府,張年吉也不想捅出來。
但此時被馮一博拱的下不來台,隻好拿出來攻訐。
景順帝聞言,目光微凝,沉聲道:
“馮都尉,此事可是真的?”
稱呼都從愛卿變成了都尉,顯然是在點出馮一博的勳位。
生母老太妃的國喪未過,有人大肆慶祝實屬不敬。
景順帝當然不高興了!
國喪期間納妾,確實有錯。
可最大的錯誤是大肆慶祝,讓人拿住了話柄。
馮一博雖有些苦衷,卻也無從反駁。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他躬身一禮,坦然承認道:
“確有此事,請聖上降罪。”
當時賈赦搞得場面確實不小。
不說滿城皆知,至少也驚動了半城。
這事根本無從否認。
挨打要立正,最多是罰俸。
馮一博還想著,少收點鈔票而已。
沒想到,景順帝聽他承認,直接就道:
“國喪期間納妾,對老太妃不敬!馮淵去爵一等,降為輕車都尉,以儆效尤!”
這樣的結果,有些出人意料。
不等馮一博謝恩,景順帝還補充道:
“此事榮府大房亦有參與,賈赦同樣去爵一等,將為世襲二等將軍。”
很顯然,他早就知道此事。
甚至是賈赦搞出的陣仗,他也清楚的很。
只是,之前並沒打算追究。
如今被人揭破,他就順勢敲打一下馮一博。
順帶著也敲打一下賈赦。
此前鈔票的事,本來是景順帝的得意之作。
很是解了朝廷缺錢的燃眉之急。
可馮一博不長眼的多次上疏,說鈔票之事風險很大。
這樣的杞人憂天,純屬給他添堵。
讓景順帝本就有些不滿。
今日他本想讓群臣反對,順勢下旨安撫東海郡王。
可馮一博又和他唱起了反調。
二者疊加,景順帝心中更加不滿。
因此,現在有人彈劾他國喪之時納妾。
馮一博又供認不諱。
景順帝就直接一錘定音,敲山震虎。
接下來,不少聰明人都看出風向。
紛紛出言反對東海郡擅啟邊釁。
馮一博被敲打之後,就不再出聲。
隻默默的琢磨著,直接開打會有什麽後果。
大不了再來一次獻土歸附就是。
這事很快就定了下來,景順帝讓翰林院起草詔書。
大意就是讓東海郡王稍安勿躁,不要輕啟戰端。
賈赦自作自受,得知自己無端被降了爵位。
差點沒背過氣去,不提。
馮一博不久後,接到宮裡送來的旨意。
他正想著是蠻乾,還是再找個借口。
不論如何,倭國他都打定了。
正這時,他就收到了一個消息。
馮一博頓時安下心來,坐等下次朝會。
沒過多久,又一次朝會開始。
景順帝登殿,文武百官恭請聖安。
侍班官員開始第一個議程,宣道:
“遼東急報,上月倭國出兵高麗,不到一月破高麗王城,高麗王室如今出逃遼東,請求聖上發兵襄助,高麗上下跪求天恩。”
這個消息一出,滿朝文武都懵了。
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們還是都懂的。
眾人這時就想起前幾日,馮一博在朝會上危言聳聽的話。
今日有漁船,明日就有戰船……
今日到了高麗,後日豈非就要染指遼東?
一時,百官難免面面相覷。
這時有人遲疑的上前,提議道:
“啟稟聖上,要不……讓東海郡王出兵?”
他的意思很明顯,和很多人想的也一樣。
自然打的是死圍魏救趙的主意。
此時的景順帝,心中也有些尷尬。
畢竟前幾日才剛剛下旨,讓東海郡不要輕啟戰端。
可現在形勢急轉,高麗王城被攻破了。
等倭國穩住腳,下一步很可能。
就是以高麗為踏板,入侵遼東。
所以誰都明白,大魏肯定是要出手的相助的。
如果東海郡一起出手,就能讓倭國腹背受敵。
不僅大大減少大魏的損失,甚至可能讓倭國聞風而退。
“馮愛卿……”
馮一博早等著這一刻,聞言忙上前幾步。
直接朝丹陛一拜,道:
“臣有罪!臣因為降爵之事在家閉門思過,還未將聖旨送出!請聖上治罪!”
這話一出,景順帝頓時松了口氣。
這下,至少不用背上朝令夕改的名聲了。
雖然不知道馮一博是不是有意拖延,但他都不會治罪。
甚至想給馮一博補償一下。
原本有人抱著看笑話的心態,聞言頓時有些失望。
這個馮淵忒狡猾,這時候請罪等於請功。
這時,景順帝面無表情的道:
“予這幾日想了想,又和內閣諸公商議,東海郡王防微杜漸,未雨綢繆,實在不該寒了他的拳拳之心。”
這一番話說的,又不要臉,又要臉。
說不要臉吧,他在往回找補。
說要臉吧,他又把自己的話不動聲色的咽回去了。
“國之大事,唯祀與戎!東海郡是大魏國土,出兵還需有一妥帖之人督軍方好。”
如果只是答應東海郡的請戰,那也不過是地方戰爭。
但皇帝派了督軍,就代表大魏官方的意思了。
這就是一場國與國的戰爭。
馮一博解讀的《過秦論》猶在耳邊,倭國就入侵高麗。
顯然刺激了景順帝和內閣的神經。
一聽這話,立刻有人會意,上前道:
“臣舉薦馮都尉。”
雖然勳位降了一等,但輕車都尉也是都尉。
“臣附議!”
“臣也附議!”
一時間,附議不絕於耳。
很多人馮一博都不認識,也不知附議什麽。
很顯然,內閣知曉此事,對此早有安排。
這些都是新黨之人。
這時,景順帝順勢看向馮一博。
一時間,百官都屏住呼吸,等著他的答覆。
若是識相,就應該自己主動請纓。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馮一博在丹陛前都囔一句:
“東海郡可還沒有學官呢……”
此時大殿之中無人出聲,幾乎針落可聞。
所以這話聲音不大,卻也都能聽見。
這話聽著像是說給景順帝的。
可張年吉聽了,頓時臉上有些難看。
這個馮淵也太記仇了吧?
也不想想,馮一博因為他降爵一等。
如何能不記仇?
他身邊的禮科言官也都惶惶不安,想找個地方躲躲。
生怕景順帝為了給馮一博台階,把他們賣了。
到時候若真的去了東海郡。
以東海郡王和馮一博的關系,還能給他們好果子吃?
恐怕那時,他們只能辭官告老。
回家種田了。
“好了!”
好在,景順帝沒讓馮一博得寸進尺。
出聲打斷後,又道:
“事情緊急,又事關重大,需一位和倭國有作戰經驗之人,前去東海督軍,不知馮愛卿可願?”
和倭國有作戰經驗的沒有,但擅長打倭寇的就是馮一博了!
生怕他不接茬,景順帝直接點名。
馮一博也不再糾纏,朝丹陛一拜,高聲應道:
“為國分憂,馮淵願往!”
知此知彼,百戰不殆。
東海郡準備攻打倭國,自然一直關注倭國動向。
對於倭國出兵高麗,這事他比朝廷還早些知道。
因此他才安心等候,就是在等這一刻。
即使朝廷不派他督軍,也肯定會同意東海郡王的請戰。
唇亡齒寒的道理,國人從未忘卻。
無論哪個中原王朝,也都會選擇援棒抗倭。
景順帝顯然已經和內閣商議好了,見此就直接宣布道:
“擢輕車都尉馮淵,為從二品安遠將軍。”
剛剛懲戒完就讓人辦事,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而且,這馮淵敢於任事,從不推脫。
隻一問,對方就答應了。
比起那些不想去東海郡做學官的,不知強了多少!
這就難免讓景順帝對自己此前的敲打,有幾分內疚。
馮淵已經官至侍郎,不宜再升。
而且官職也需要各房協調商議,不好獨斷。
因此景順帝就只能從勳位上找補。
在出海前, 直接給馮一博加了兩級。
既算是安撫之前的敲打,也是補償他降爵的責罰。
這還不算,景順帝又繼續道:
“持節督軍,以懾不群!”
“期間臨機專斷,一切便宜行事,盡快壓服倭國,解高麗之危難!”
於是,馮一博剛降了一級。
又連升兩級。
這下好了。
朝堂兩次朝會,有來有回!
只是一番折騰之後。
受傷的,只有在家待著的賈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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