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後,一回到府裡。
馮一博就被自己的女人們圍在當中。
她們又哭又笑。
哭的是他兩次以身犯險,先被反賊抓住,身陷令圄。
後又和逆首在宮中近身肉搏。
好在最後贏的人,是他。
可即使如此,府中妻妾們也都後怕不已。
就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寶釵,都在一旁抹淚。
至於笑的,自然就是他人沒事。
還又立下大功,加官晉爵。
在馮一博到家之前,就有內侍到府上傳旨。
馮府的匾額已經換成了“楚國侯府”。
碩大的金字招牌,如今就掛在門廊上。
可惜的是,宣治帝年幼,倒是沒法禦筆親題。
所以只是以皇帝的名義賜了一塊匾。
馮一博安撫了好一陣,眾女才戀戀不舍的各自散去。
他回去換了身常服,正準備到李守中院裡去一趟。
這是想和恩師交流一下今日的得失,還有之後的事。
雖然是他在後面做推手,將李守中拱到了次輔的位置。
但說實在話,就算李守中做了首輔,也不會什麽都聽他的。
所以,他還需要過去和恩師溝通一下。
總不能等真遇到分歧的時候,再想辦法解決。
臨上轎現扎耳朵眼的事,馮一博不想做。
正這時,大波卻過來稟道:
“侯爺!門子傳話過來,說璉二爺正在門廳侯著,有事找您商量。”
馮一博聞言,心中一動,道:
“先他到正廳等候,就說我換身衣服就過去。”
“是!侯爺!”
等馮一博到了正廳的時候,賈璉忙起身一禮,口中還道:
“侯爺……”
馮一博連忙上前扶住他,打斷道:
“璉二哥不必如此,你我兄弟私下該怎麽樣還怎麽樣就好。”
似乎是因為元春的話,賈璉顯然還有些放不開。
聽到馮一博這樣說,他又擠出一個笑容道:
“侯爺哪裡的話,我……”
馮一博一聽,頓時撂下臉,再次打斷他道:
“這位國舅老爺,咱們非這麽說話才舒服嗎?”
“一博你!”
賈璉先是嚇了一跳。
隨後反應過來,馮一博這是羊怒。
他松了口氣,似乎放下了什麽心事一樣,道:
“是我不對,一博你別怪我。”
這倒不怪賈璉多心,實在是他見多了。
多少人在升官之後都很在乎別人的稱呼。
尤其馮一博這次晉了超品的爵位,賈璉不得不小心一些。
這也算是國公府的底蘊了。
若是尋常人,還真不一定想得到。
如果馮一博成了國侯之後,人真的飄了。
那來辦事的人還用以前的態度,就很容易把事辦砸。
現在不管馮一博是真心還是假意,賈璉的姿態都已經做足。
所以他才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
“璉二哥!這樣才對嘛!”
馮一博失笑著點了點頭,又擺出一個請的手勢,道:
“咱們還是到裡面說話。”
二人落座,等仆人上茶之後退下。
賈璉就開門見山的道:
“一博,我此來是有事相詢。”
馮一博自然猜到他有什麽事,但也隻笑著輕“哦?”一聲。
賈璉急著辦事,當下也沒什麽遮掩,就直接道:
“今日朝會上,太后給我的差事你也知道,但當時她還叮囑我,有什麽不懂的來問一博你,因此我一下朝,初步接手了龍鱗衛之後,就過來府上討教。”
元春交代的時候,聲音不大。
但馮一博就在前排,多少也聽到了。
所以,他才對於賈璉所求之事早有心理準備。
此時聞言,他連想都不用想,就笑道:
“這個時候,最忌婦人之仁,逆首的心腹一個也不能留,鄒家兄弟等,直接以謀逆論處就好!至於下面的人嘛……”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才道:
“我的建議是,還是盡可能的收為己用。”
賈璉自然知道忠順親王的心腹都不能留,龍鱗衛的管理層都要嚴加拷問。
他這次過來,就是想問問底層的龍鱗衛該如何處置。
可聽到馮一博的話,他卻有些遲疑起來。
“可是……”
馮一博直接擺手,打斷他道:
“沒有什麽可是的!你就按圖索驥,將人都找出來收編,千萬不要打草驚蛇,讓他們監視的人知道。”
龍鱗衛雖然隱秘,卻也有名冊。
不僅忠順親王手裡有,皇宮裡也有一份。
可賈璉一聽,還是苦笑道:
“可是那些老親……”
他猶豫的不是處置下面的人,而是如何應對那些老親。
下朝的時候,各方老親就拉住他不放。
話裡話外,都是要照顧他們一二。
正是因此,他才猶豫不定,來找馮一博商量如何處置。
“你以為太后讓你坐這個位置,是幹什麽的?”
馮一博斜睨他一眼,又哂笑道:
“如果沒問題,就不怕監視,如果有問題,更不能撤掉了。”
賈璉點點頭,苦笑道:
“話雖如此,可我擔心,這樣一來賈家怕是要落埋怨的。”
一直以來,開國一脈都相互幫襯,彼此照應。
即使新皇登基,賈璉的思維卻還陷在“守望相助”之中,自然是左右為難。
“什麽都怕,就什麽都做不成。”
馮一博不屑一笑,又道:
“除了賈府和馮府的人全都撤走,其他的一律保留。”
這話聽著有些雙標,但又合情合理。
賈璉已經接手龍鱗衛,賈家自然是要撤的。
元春讓賈璉聽馮一博的,那馮一博自然是可信的。
所以讓馮家的龍鱗衛撤掉,是不是也很合理?
說到這裡,馮一博似乎想起什麽,又補充道:
“哦對了,涉及到山東兩府……不!整個山東的龍鱗衛都要連根拔除!”
景順帝就死在馬匪的襲擊下,山東各府現在正全力剿匪。
如今確定了忠順親王就是逆首之後。
那除了馬匪,山東的龍鱗衛必然也都有所牽扯。
這個其實不用馮一博說,賈璉也已經安排下去了。
但馮一博提起山東,自然有他的深意。
此時,就見馮一博就似笑非笑的順勢問道:
“說起山東,我可聽說你和那邊也有些牽扯,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呢?”
賈璉一聽這話,驚的差點掉凳!
他面色微微發白,哆哆嗦嗦的問道:
“你從哪聽說的?”
馮一博也不回答,還故作神秘的一笑,隻道:
“不做虧心事,雷打心不驚。”
他是從忠順親王那聽來的,自然沒法說出消息渠道。
好在賈璉對他十分信任,倒也沒有追問細節。
由此可見,賈璉此時還不是一個合格的特務頭子。
被馮一博點破他的心中隱秘,他的臉上很不好看。
半晌,他才0歎了口氣,苦笑道:
“唉!這事說來話長,我也是被豬油蒙了心。”
渣男、酒鬼、賭徒,還有違法的人,都常愛這麽說。
很顯然,賈璉正是其中之一。
“不瞞一博你,當時我因為一些事惹到了我父親,差點被他打死!”
馮一博就是想聽聽賈璉這邊如何說。
畢竟以他對賈璉的了解,應該做不出那樣的事來。
如果他失口否認,那自己也不用再多說廢話。
給你機會了,你不把握就怪不得我了!
等剿匪結束,他就會直接讓人調查取證就好。
現在看來,似乎還有那麽一點隱情。
不過,若只是挨頓打而已,卻也談不上可憐。
“我被他打怕了,所以當他讓我去辦事的時候,雖然我萬分不想,但也沒敢拒絕。”
賈璉似乎還有些恐懼。
就是不知道,是恐懼賈赦的毒打。
還是恐懼事發,被馮一博知曉。
總之,他賣力的為自己辯解著。
“我當時隻想著,即使我不去,他也要去做,到時候我也一樣跟著受牽連,還不如我去做,好歹周密一點。”
這話倒是有點意思。
賈赦做的好事,賈家都要跟著吃瓜烙。
更別說他這個兒子了。
而且,這個時代還講究“親親相隱”。
除非謀逆等罪,算是大義滅親。
其余的事,若以子告父,只會被說不孝。
並且還會給兒子判刑。
“現在想想,我還時常後悔,雖然父命難為,可他打死我也比現在這樣日夜煎熬的好啊!”
賈璉終究對底層有些憐憫,做了這樣的事,讓他也備受煎熬。
可惜,錯了終究是錯了。
不管他有什麽借口,也都觸及了馮一博的底線。
“那件事做完,總算才讓他舒心了些,回來他還賞我一個丫頭做小妾。”
聽到這裡,馮一博哭笑不得的道:
“你缺女人嗎?”
賈璉一梗脖子,委屈的道:
“當然不缺!他賞我的秋桐,我可連碰都沒碰過啊!”
沒了王熙鳳的管制,他當然不缺女人。
雖然秋桐還算有些姿色,卻也不算出類拔萃。
不然賈赦也舍不得給他。
馮一博歎了口氣,便道:
“你回去就將此事解決一下,我相信以現在賈家的派勢,只要想解決就不存在解決不了。”
景順帝被馬匪所殺,山東的官員都得跟著吃瓜烙。
這個時候,新皇的外公家去辦事。
沒人敢拒絕!
甚至,都得上趕著幫忙解決,以期能被減輕一點處罰。
“我回頭再讓人給你送兩個倭女,充實一下後宅,不要讓人覺得,你總是一副沒見過女人的模樣。”
以賈府的地位,有一萬種方法能掙錢。
可他們偏偏選擇最差的一個。
馮一博實在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甚至已經懶得問具體的事了。
不管怎麽說,這事他都會捅出來。
在此之前,先讓賈家將賣出去的地贖回來。
但願還能彌補一下那些百姓的損失,也是給賈家盡最後一點人情。
如果這樣他們還不知道回頭,那就別怪自己六親不認了。
賈璉聞言,卻一臉遲疑的道:
“可我父親那邊……”
他倒是有心悔過,但又扭不過賈赦。
“還有一件事,你要盡快去辦。”
馮一博該說的都說了,也不再接他的話茬,轉而道:
“南京那邊牽扯極廣,我的建議是,除了潛伏各家的龍鱗衛,其余的人必須連根拔除。”
頓了頓,他似不經意的道:
“另外,所有涉及東海郡王的信息,尤其是關於身份的,你都要幫我銷毀。”
賈璉聞言一愣,遲疑道:
“這……”
若非沒有更合適的人選,賈璉這樣的性子真不適合掌管龍鱗衛。
馮一博有些無奈,只能冷笑道:
“如果你不願意幫忙就算了,隻當我沒說就好了。”
賈璉一驚,忙道:
“哪裡的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是東海郡王他……”
馮一博幫過他太多太多。
現在好不容易求他一件事,賈璉怎麽能不願意幫忙?
可如果是馮一博的事也就算了,涉及東海郡王的事,他總感覺有些心虛。
忠順親王謀逆的事,讓他對朝中這些王爵都有些發怵。
“我勸你到時候也別看這些資料,更別讓別人看。”
馮一博不耐的打斷他,又的鄭重道:
“凡是涉及到這些資料的,無論是都中的,還是南京的,你都一定要親自過問,親手銷毀。”
說道此處,他的聲音一沉,帶著一絲威脅的道:
“不然走漏消息,東海郡王要是因此重新脫離大魏,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賈璉聞言,頓時驚道:
“他也要造反?”
雖然馮一博說的是脫離大魏,但降而複叛也是造反!
這正是賈璉對這些王爵,最擔心的地方!
“他的身份一直都處於隱秘,就是怕被人知道,牽扯他的家卷,到時候以此威脅,他的選擇就只剩下全家搬到海外一途了。”
】
馮一博怕賈璉會看到那些資料,就先給他打起了預防針。
賈璉聽到這樣的隱秘,頓時面帶苦澀,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馮一博見此,便又拉虎皮扯大旗的道:
“太后讓你凡事多問我,聽不聽就看你自己了。”
這話一出,賈璉才微微一松。
是啊!
太后讓我聽他的,我照辦就是了!
“我明白了,稍後我就去落實,等都中這邊查完了,再去一趟金陵。”
馮一博見他這個態度,滿意的點點頭,又叮囑道:
“逆首造反的消息,估計早就已經傳到金陵,你先傳信那邊官府,通緝他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頓了頓,他才幽幽的道:
“免得他們賊心不死,再以隱秘脅迫各家。”
賈璉聞言,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忙道:
“好!我立刻就去安排!”
馮一博說的各家,不只是賈璉想到的江南各家。
還有他這個東海郡王。
知道他這個身份的人,目前已知的,除了忠順親王,就是南京龍鱗衛指揮同知鄒德勝。
他身為忠順親王的心腹,已經被打上逆黨的標簽。
想必此時要麽已經被抓,嚴加拷打。
要麽就亡命天涯,不敢冒頭。
即使他現在蹦出來,說破東海郡王的身份。
估計相信的人也很少。
可對於馮一博來說。
沒人說,豈不是更好?
這樣的叛逆,還是早死早好。
畢竟,也只有死人的嘴才更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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