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一博要出發了。
隻帶了狗子和香菱,亦如來的時候。
李守中夫婦作為長輩,自是不必相送。
但也在家中叮囑了許多。
尤其是李孟氏,出門的時候還依依不舍。
抹了半天的淚。
這讓早早失去母親的馮一博,心裡頗不是滋味。
表示自己一定以安全為重,絕對不會魯莽行事。
這才勸住李孟氏。
碼頭這邊送行的,有兩位同年。
也是翰林院的同僚。
“一博,此去珍重!”
劉正當先拱手,一臉凝重道:
“此去江南,雖應以掃清倭寇為要,但更要以自身安危為重!”
“一博,此去珍重!”
楊明新也上前拱手,難得沒有幽默一句,而是道:
“祝你早日掃清倭寇,我們在都中等你回來喝酒!”
兩人都有些動情,各自眼圈微紅。
“多謝兩位兄長相送!”
馮一博一開口,見兩人眼淚都開始打轉。
生怕下一秒就落下淚來。
他可不想煽情,當即拱手笑道:
“掃清倭寇怎麽也要好幾年,倒是兩位兄長可要努力,爭取盡快登閣拜相。”
“到時候不管我掃沒掃清,先升他幾級,過過官兒癮也是好的!”
好好的氣氛頓時被打破,兩人都哭笑不得的看著他。
楊明新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
“一博你這話說的,不像是為了建功立業,倒像是為了升官發財。”
“這可和你詩中所寫,全然相反啊!”
劉正也被逗笑,搖頭晃腦的道:
“‘封侯非我意’和‘萬裡覓封侯’,倒也並無高下之分,一樣是拳拳報國之情!”
大魏的官場雖已腐朽不堪,但這樣的新生代還浸染不深。
就像剛畢業的大學生,純潔的如一張白紙。
一眼就能辨出眼中清澈。
這兩位雖年紀不小,但卻一直在學習中度日。
每天被聖賢書熏陶著,難免還有幾分書生意氣。
未嘗沒有匡扶社稷之心。
在翰林院這樣清貴的地方,他們的差事又是文職。
接觸的汙濁極少。
所以,對於馮一博敢於任事,還有那詩中抒發的情懷。
兩人都是打心裡欽佩的。
再加上,他們是同年,交情本就不錯。
前幾日三人還徹夜暢飲,為馮一博餞行。
今日也早早過來送別,可謂情深義重。
哦,對了。
還有薛蟠這個大舅子也來了。
“一博啊,你這次回江南打倭寇,一定要小心啊!”
眼見馮一博和兩人道完了珍重,薛蟠才湊上前去。
“雖然我知道一博你很厲害,但也要以自身為重,不要輕易涉險。”
他見識過馮家莊莊丁的戰鬥力。
雖然戰鬥他沒看見,但砍頭的時候他可都看見了。
所以也算了解一點馮一博的手段。
“我母親和妹妹也很是擔心,才特地讓我來叮囑伱一聲。”
薛母知道馮一博要欽差巡江南倭寇及練兵事。
第一時間就打發人到馮府問了。
所以走之前,馮一博肯定也要知會一聲。
“多謝文龍兄相送!”
馮一博聞言連忙抱拳,道:
“還請轉告伯母和薛家妹妹,我一定會多加小心的!”
薛蟠又從懷裡拿出兩封信,
遞給馮一博。 笑著道:“這是你兩房媳婦的信,留著路上解個悶兒吧。”
聽他說的粗俗,馮一博也不以為意。
他接過信收在懷裡,猶豫了一下。
“其實我也正有事想要托付文龍兄。”
薛蟠聞言似乎毫不意外,又毫不見外的接口。
“若是照顧好母親、妹妹,你就不用說了。”
這話說的馮一博倒是一愣。
“我雖是個混人,也知家人重要。”
薛蟠說到這似想起什麽,又補充道:
“對了,還有你那一房媳婦。”
他說的自然是黛玉。
“她向來與我妹子最是要好,我自會當親妹子一樣顧著,你放心就是。”
這一番話,讓馮一博忽然覺得這個家夥還挺靠譜。
可剛要出言感謝,卻聽薛蟠又道:
“但你若是想勸我學好,就更不用說了,我心裡其實都懂的。”
這就是薛蟠的刻板印象。
他遇到的讀書人,都喜歡勸人學好。
不管是賈政,還是他舅舅。
就連家塾的先生也是一樣。
雖隻裝模作樣說了兩次就不管了。
但薛蟠也真是被人勸煩了,也勸怕了。
現在馮一博是他妹婿,又是個讀書人。
他感覺馮一博一開口,就像是要勸他學好。
所以就乾脆把對方的話堵在嘴裡。
可薛蟠不知道,馮一博本來隻想托付他好好照顧寶釵。
順便也能關注一下黛玉。
沒想到!
這個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大舅子,居然一下猜到了他的意思。
甚至還更進一步,連其他的可能都說出來了。
這也不傻呀?
馮一博本來隻想謝謝。
但現在既然對方都說了,那要是不勸一下。
是不是顯得對大舅子不夠尊重啊?
見薛蟠一副憊懶模樣, 馮一博就知道常規勸說怕是無效。
於是他走到薛蟠身邊,先笑眯眯的道:
“既然文龍兄都懂,那我就不多說了。”
薛蟠聞言心中一松,覺得這個妹夫是個懂事的。
以前可能誤會他了。
“而且說實在的,你要不提,我壓根沒想到這茬。”
馮一博一邊說著,一邊往前一步。
“可既然想起來了,我還是多少說兩句。”
不是不說了嗎?
馮一博伸出手,附在一臉懵逼的薛蟠耳邊。
一個陰冷的聲音,就在他耳朵裡炸開。
“若是讓我知道,你還和賈族那些廢物混在一起,我回來就打斷你的腿。”
薛蟠頓時打了個冷顫。
瞪大眼睛,側頭看著馮一博。
一瞬間,他想到自己這妹夫的手段。
頓時有些心虛。
驀地又想起那一車人頭,更覺遍體生寒。
馮一博說完後撤一步,依舊是一臉笑容。
“到時候你也可以好好在家休養了,還能多陪陪伯母和寶釵。”
說出的話聽著像是關心,卻讓薛蟠如墜冰窟。
“正好少出去招惹別人,倒也算是我的一樁功德了吧?”
說完也不等薛蟠有什麽反應,就轉身朝船上走去。
還學著夏秉忠一樣,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
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狗子和香菱見狀,連忙追了上去。
隻留下呆滯的薛蟠,緩緩堆坐在地上。
後悔自己不該多那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