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一博還不知道這邊的後續。
就算知道,他也管不到。
別說是他,就算是官府都不一定管得到。
看著是條人命,但奴籍的人命……
也就那麽回事!
懂的都懂。
雖然大魏的律法明文規定:
主家故意殺死奴婢的,杖七十,徒一年。
若是誤殺,則處罰金十貫。
可規定是規定,執行是執行。
別說“杖七十,徒一年”,就算是罰金也沒幾個人交過。
大魏官府向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尊奉“民不舉官不究”。
能用得起奴婢的,又都不是平民百姓。
至少也是些頭臉的。
嬌蘭一個從江南買來的奴籍女子,又無親人在側。
處置的辦法太多了。
賈府這樣的大戶人家,死幾個奴才又算什麽?
對於這樣的人家,官府敢“罰酒三杯”。
可能都覺得有些過了。
畢竟,哪個大家勳貴沒杖斃過幾個奴才?
其實賈府在這種事上,已經算極重體面的。
很少動則杖斃。
平時對奴才也是極好了。
從這個角度,真的算是“仁善之家”。
王熙鳳即使想弄死嬌蘭,也不想這樣沾血。
而是帶回府裡一點點撕扯。
可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這個嬌蘭軟的不吃,只能來硬的。
卻也因此直接丟了性命。
只能說,她用一屍兩命,給王熙鳳填了點麻煩。
但對賈府這樣的人家來說,又算不上什麽大麻煩。
唯一要擔心的,就是正妻打殺有孕妾室。
大小都是一樁醜聞。
一旦傳出去,怕是會丟了賈府的體面。
王熙鳳明白這一點,處置的也算周全。
她借著賈璉的名,去長安府找來幾名番役午作。
一起幫著操辦了喪事。
這是借著官面的人,宣告嬌蘭的死無關謀殺。
是她自己福薄命短,不小心死的。
這等權貴人家,丁口眾多。
偶爾的死個奴才,太正常不過了。
完全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甚至賈府的主子,都沒幾人知道這事。
畢竟去的都是她的心腹。
只有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
所以王夫人必然是知道的。
不過想來這位姨媽兼嬸娘,也不會為難她的。
王熙鳳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賈璉回來。
她該如何給個合理的解釋。
若是一個處置不好,怕是夫妻感情就要宣告破裂。
而賈璉去的石料廠,距離都中不遠。
來回也不過三兩天的時間。
就算辦事耽擱一下,五七八天也該回來了。
所以,留給王熙鳳的時間不多了。
賈璉還沒回來,馮一博這邊也忙了起來。
鴻臚寺這邊接了個大活,禮部派他過來主持工作。
具體內容,就是與海外使節團進行交涉。
這次來交涉的,是海西福朗思牙的使節。
說來大魏請求覲見皇帝。
要申訴關於在海外,被大魏軍隊驅逐之事。
最開始這些人找到了南京,由南京禮部對接。
但經過簡單問詢,就發現驅逐他們的不是大魏的軍隊。
準確的說,是一群民兵。
此事絕對沒有先例,因此南京禮部便以此為借口。
轉達內閣。
內閣也很迷惑。
一個國家的使節團,在海外被一群大魏民兵給揍了。
說出來不怕讓人笑話?
可這個海西福朗思牙不僅說出來了,還要求大魏給他們做主。
要是倆孩子打架,打不過去告家長了,還有情可原。
可一個大人讓孩子給打了,你也好意思告狀?
何況內閣對於海外的情況不甚了解,如何給他們做主?
總不能下旨申斥一下吧?
就算想申斥,旨意給誰都不知道。
於是,張松越就想起一個人。
專門負責海外事宜的人。
這個人不用問,自然就是禮部主客清吏司郎中,兼,鴻臚寺右少卿。
專司海外一應事務的馮一博了。
馮一博接到內閣傳信,二話不說就接下了這個活。
因為就在使節團抵達都中的時候,他也得到了消息。
驅逐海西福朗思牙的不是別人,正是猛子帶人做的。
這些海西福朗思牙的人在他們地盤登錄,二話不說就開始圈地建房。
負責巡邏的人很快發現,狗子直接就帶人把他們圍了。
簡單交涉之後,並沒有大打出手。
只是驅逐了他們,並把他們蓋的房子拆除。
這事猛子也沒當回事。
只在運輸木料回都中,例行匯報流求情況的時候提了一下。
若非這些人先到金陵告狀,輾轉又來的都中。
可能馮一博還來不及收到消息。
但現在既然知道這事牽扯到他了,就算內閣想讓別人處置。
他也要想辦法攬過來。
不然,流求的事,就有暴露的可能。
好在他得知具體情況後,就知道是虛驚一場。
因為相比這事,還有更讓他更震驚的一件事。
那就是,內閣對海外事務竟然一無所知!
這種天朝上國的心態,實在莫名其妙。
有偉大先知說過: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
可大魏朝廷壓根沒把海外的這些國家當“人”!
或者說,隻當成了野人。
也就沒有藐視還是重視。
馮一博從朝廷的資料中得知。
開始的時候,大魏對這個國家一無所知。
海西指的是位置,在西海之西。
馮一博不知這個西海,指的是裡海還是黑海。
但海西的位置,在馮一博的理解。
大致就是西歐諸國。
馮一博還研究了一下海外諸國,發現這些國家似乎都不如前世強大。
至少在大魏官方消息中,很多國家還向大魏朝貢了。
其中,這個福朗思牙是海西諸國中,來往最多的國家之一。
不過馮一博認真查看了資料後,就發現了不對。
這福朗思牙,似乎不是一個國家的名字。
而是大魏對海西諸國的統稱。
或者說,只要是從海上來的異族人。
大魏就認作是福朗思牙的。
甚至對這個國家的位置,都眾說紛紜。
主流的說法是,最開始的時候,這些佔據了滿剌加,驅逐了那裡的國王。
並借此和大魏進行朝貢貿易。
後來隨著逐漸對其加深了解,才知其國處於西海之西。
因此大魏官方又在其前面加上“海西”二字,以表其國家的位置。
不過對於那邊的實際情況,大魏知道的並不清楚。
甚至只要是海西過來的,都被當成是一個國家的。
說起福朗思牙這個稱呼,可能還覺得有些陌生。
但馮一博經過研究之後,還有個重大發現。
福朗思牙,在閩越那邊叫“佛郎機”。
有記錄可查的,最開始福朗思牙來人。
就是在閩越那邊登陸。
首次翻譯過來的名稱,可能帶有閩越口音。
這就好比Hols,本來可以直譯為霍爾摩斯。
但傳說就一位閩地文豪,首譯的時候。
把他翻譯成了“福爾摩斯”。
所以這個名字就流傳至今。
雖然這可能只是個梗,但現實中,據說很多翻譯真就是這麽來的。
閩越那邊管這些人叫“佛郎機”,到了別處又被翻譯成了福朗思牙。
馮一博猜測,這可能是ia的讀音。
在閩越那邊被簡讀成了【ki】,把【a】的音縮略了。
於是直譯為“佛郎機”。
在別處又讀成了【si】,後面還有【a】的音。
直譯就是“福朗思牙”。
當然,這都是馮一博的猜測。
並沒有具體資料的紀錄。
對於海外諸國,大魏的資料有限的緊。
叫佛郎機,或者福朗思牙,還算好的。
很多朝臣對海西諸國,都籠統的稱呼“西海”。
或者“西海沿子”。
對那裡來的人,也統稱為“海夷”。
除了把海外的新鮮事物,諸如鍾表、洋緞、洋藥之類。
當做“奇Yin技巧”引進了一些。
對其國家並不重視。
隻當做一群剛開化的野人罷了。
在他們想來,大致就比生番好些。
但也有限。
再加上,這個時代還沒有“外交無小事”的觀念。
因此,這樣一個國家的使節團,被民兵打了。
對於內閣來說,只是雞毛蒜皮的事。
這種小事,交給以為專門負責海外事務。
正五品的郎中足夠了。
馮一博帶了通譯,就來到鴻臚寺的四夷館。
這些自稱海西福朗思牙的使節,就住在此處。
等兩邊按照禮節進行會面,對方的代表就立刻提出自己的訴求。
“尊貴的馮先生!我謹代表福朗思牙官方,向大魏提出抗議!”
兩邊已經進行了自我介紹,對方對於郎中這個官位無法理解。
只能大致當做伯爵一類。
這位名為喬治·史塔克的代表一臉傲氣,又道:
“你們的人在流求驅逐我們,阻止我們在流求駐扎。”
馮一博聽了通譯翻譯過來的話,有些莫名其妙。
不明白他的傲氣從哪來。
被驅逐了很值得驕傲嗎?
“可據我所知,流求並不在大魏實際控制之下,他們沒有理由這麽做!”
對方說的話,馮一博有一部分能聽懂。
但又和他所會的英文有很多不同。
不過可以確定,應該是同一語系。
和通譯確認了對方的意思後,馮一博面露嚴肅,道:
“請閣下注意措辭!流求自古以來就是大魏的領土!”
說到這,他心中冷笑。
還好他早有準備,不然鬧到朝廷上,還不好辦呢。
“據我了解,你說的這些人,他們就是那片土地的主人,而你們卻想要侵佔。”
喬治·史塔克聽了通譯的話,頓時大怒,吼道:
“不可能,那裡是一些野人的地盤,什麽時候成了大魏的?”
對於對方的無禮,馮一博一笑置之,道:
“他們得知你們來到朝廷抗議,也派人過來專門解釋,並帶來了購買土地的地契。”
知道對方來告狀,馮一博怎麽能沒有準備。
運輸木料的船隊,自然沒帶地契過來。
但地契本來就在馮一博的手裡。
此時他拿出部分地契,放在桌上,口中道:
“流求自古以來就是大魏的領土,隸屬澎湖宣慰司,這些地契也是合理合法。”
馮一博把地契拿給從南京陪同過來的,禮部官員和通譯,道:
“所以你們過去駐扎,侵犯了他們的土地所有權。”
這邊南京禮部官員和通譯確認之後,就把這些話翻譯給對方。
還讓通譯補充道:“他們的地契是前幾年注冊的,都是有據可查的。”
“噢該死的!這不可能!”
喬治·史塔克瞪大眼睛,又怒道:
“那裡是生番的地盤,我們打聽過的!”
“土地是我大魏的土地,生番也是我大魏的生番。”
馮一博笑了笑,又道:
“你們若是過去老老實實做生意,我想大魏官民都會以禮相待。”
說到此,他收起笑容,冷聲道:
“但若想搞什麽搶佔行徑,那驅逐都是輕的,大魏臣民在自己的土地上,有無限防衛的權利!”
馮一博看著通譯,道:“這句一定要一字不差的翻譯給他們,免得將來被人宰了還不知道怎麽回事。”
通譯點頭,連忙翻譯給對方。
喬治·史塔克聞言,神色有些複雜的看了馮一博一眼。
又和身邊幾人小聲商量了半天,才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追究這事了。”
說到這裡,卻又話鋒一轉。
再沒有剛才的粗魯,而是彬彬有禮的致意,口中道:
“不過我們還想借此機會,向大魏朝廷提出一個小小的請求。”
馮一博聽了就一皺眉。
“希望可以在香山壕鏡澳,暫時借給我們一處地方,能讓我們駐扎一陣。”
喬治·史塔克生怕對方不同意,一臉懇切的道:
“我們的同伴遇到了風暴,需要臨時在那裡停靠,等候失散的人歸來。”
說到這,他還聳了聳肩,一臉的哀求道:
“濠鏡澳就是我們之前約定的地方,擺脫了。”
本以為他說完了,沒想到又補充一句:
“我想尊貴的大魏皇帝陛下,不會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要拒絕吧?”
馮一博聽到濠鏡澳,心中就掀起驚濤駭浪。
難道這幫是葡萄牙人?
這麽說,之前被驅逐是真的。
但來這邊申訴可能只是順帶。
或者說用來鋪墊的。
而最後這個看似小小的要求,才是他們的真實目的吧?
“要求我會幫你們轉答,但答不答應還要看內閣諸公的意思。”
馮一博面上不動聲色,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又道:
“不過我要提醒你們,大魏禁止私設港口停駐。”
喬治·史塔克聞言露出個笑臉,口中卻道:
“法克!我們擁有貿易自由!”
通譯有些為難,想著把髒話去掉再翻譯。
可沒等通譯翻譯,馮一博就用英文回答道:
“騷瑞,你的自由只在你的國家有效。”
這話一出口,滿場鴉雀無聲。
對面的喬治·史塔克頓時滿臉通紅。
他本以為通譯不會翻譯髒話,才敢肆無忌憚。
沒想到,這位官員雖然不會葡萄牙語。
卻會英語!
他以為馮一博聽到的是法克這句髒話。
可其實,他最聽不得是動不動就“自由”的話!
自由是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做任何事的權利!
這話不是馮一博瞎說的,而是法國啟蒙思想家、法學家。
孟德斯鳩說的。
必須要遵紀守法,才是真的自由!
否則那不是自由, 是犯罪!
所以某些人口中高呼的自由,卻不提限制。
純熟斷章取義。
凡是把這個限制去掉的“自由”。
都是雙標人士。
很明顯,今天馮一博要堅決貫徹這個限制。
讓對方做一個遵紀守法的自由人。
“在大魏,就必須按我們的規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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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什麽是自由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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